梅家和皇甫家的衆人見到楚驍回來,並沒有多問什麼,即便是他把那兩個楚家人殺了,他們也不會感到意外。不過當看到楚巖和楚邀月二人一臉頹然的走回要塞,大家都是很詫異,難道是楚驍打嘴仗贏了嗎?
要塞內部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楚驍他們的事,所有人都在忙着到執法隊領補給品,楚驍、梅春波和皇甫義也是稀裡糊塗的跟着去排隊了,每人領到了上千斤的鹹肉和燻肉,還有一些補充身體所需各種微量元素的藥丸,估計是怕大家因飲食單一而損傷身體。
“領這麼多吃的幹嘛呀?”楚驍好奇的問梅甜。
“當然是打發一批人出去啊,之前外出的一撥人到日子回來了,下一批就要隨後出發,難道要你留下來養膘嗎?到了古戰場,任務就是一次次的出去探險、尋寶、歷練,沒有別的選擇。”梅甜眨巴着大眼睛說道。
旁邊的梅凌霜則是輕嘆一聲道:“這一批出去的也是一百五十人,不知能有多少活着回來,上一批只有不到九十個回來,折損率接近一半啊。”
楚驍他們三個新人都沉默了,他們雖然知道古戰場兇險,卻沒有想到死亡率會有這麼高。
梅甜又道:“你別看我們這個要塞似乎只有三四百人,其實真正的編制在一千五百人以上,每一批探險者出去,在外期限是四個月,而每個月的月底就會有一批人回來,繼而再打發一批人出去,如此循環往復。由於現在各大勢力派來古戰場的子弟越來越少,所以古戰場已經開始對一些中小勢力和家族的子弟敞開大門。我聽說在二十年前,這個要塞的編制可是有三千之多呢,而且人最多時,古戰場有十個要塞,可是另外幾個如今都因爲人少無法支撐運轉而廢棄了。三百年前的一場大戰,對神界的各大家族實在是太傷了,年輕一代人才凋零是神界各大勢力目前面臨的一個嚴重問題。或者說,神界各大勢力的凋零已經持續了兩百多年,對神界來說,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那我們這一百五十人怎麼出去?各自爲戰的四散而去嗎?”楚驍問道。
梅甜白了他一眼道:“你開什麼玩笑?同行者少於十人那就是找死,人自然是要湊多一些,然後大家在出發前選出領隊,並且商量好路線和目的地,所得超品能量晶按照貢獻大小分配,不過其他寶物就是誰得到算誰的了。”
梅凌霜補充道:“也不是人越多越好,隊伍龐大了動靜就大,這麼大的目標很容易暴露,同樣也是在找死。在隊伍中要服從領隊的命令,保障領隊的權威,不然領隊有權隨時踢人出隊,在古戰場,被單獨踢出隊伍,跟判死刑也沒有什麼分別。所有的隊伍是在要塞時自由組合的,一般都是關係比較好的人和勢力組織在一起,由於有些勢力人比較多,內部也有不團結的,所以同一勢力的人加入不同隊伍也很常見。不過原則上都是同一隊伍的人之間都比較信任,尤其是領隊,不少人都是衝着領隊來選隊伍加入的。”
梅甜拼命點頭道:“我凌霜姐就是這裡的金牌領隊,怎麼樣?你們要不要加入?”
“必須的,我不是說了嗎?我一來就決定讓小姨子罩着了。”楚驍沒羞沒臊的說道,梅春波和皇甫義也是笑着點頭。
“咦?皇甫家老四,你不跟着你們皇甫家的隊伍嗎?你大哥也是一個老牌的領隊啊。”梅甜詫異的拍拍皇甫義。
“不要,我煩老二那張菊花嘴,而且跟着楚驍有好酒喝。”皇甫義一臉諂媚的往楚驍身邊湊了湊。
楚驍也是“基情四射”的摟住皇甫義的肩膀道:“好兄弟,接下來我們就吃睡一處、生死與共了。”一羣年輕人又開始了沒羞沒臊的放肆調笑。
這時,皇甫忠走了過來對楚驍道:“表弟,外出探險是要組隊的,我們皇甫家有一支比較成熟的隊伍,我就是領隊,過來跟我們一起吧,一路也好有個照應。”
楚驍抱歉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大表哥,我已經加入梅凌霜帶領的隊伍,只好下次再叨擾大表哥了。”
皇甫義也緊跟着說道:“我也跟楚驍一起,我會貼身保護他,大哥放心好了。”
皇甫忠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半晌才說道:“也好,你倆是新人,一路上要多多小心,多看看老手是怎麼做的,不要隨意逞能。凌霜姑娘,我這四弟和表弟就煩勞你多費心了。”
梅凌霜則是微微一禮道:“皇甫大哥客氣了,楚驍是我姐夫,皇甫義不但是他表哥還是他的義兄,而且我們也都相處融洽,我自會對他們上心的。”皇甫忠微笑一禮,訕訕而去,他想要拉攏楚驍,可無奈人家總是跟他保持一定距離啊。
這邊補給還沒領完,要塞的大門就打開了,只見不少神情或疲憊、或欣喜、或黯然、或呆滯的人魚貫而入,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帶着傷,甚至還有些缺胳膊斷腿或被人擡在擔架上的重傷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默默的看着他們,心裡在悄悄的數着數。九十四人,一共回來了九十四人,雖然楚驍他們已經覺得這些人看上去很慘了,不過這次的情況確實比上次還要好一點。
“快!重傷的去蠶室!”火千舞衝這些人喊道!說着,她已經拿出一件白大褂套在身上,這個要塞只有一位醫生,就是這位脾氣火爆的畢方姑娘,楚驍都懷疑這些傷員落在她手上和不治療會不會沒有什麼區別。
“你那是什麼眼神?火千舞的醫術很精湛的,她是個外表火爆內心溫柔的人,真的。”梅甜拉了一把楚驍,已經輪到他領補給了。
就在這時,楚巖和楚邀月走了過來,對梅凌霜道:“凌霜姑娘,我們兩個可否加入你的小隊?”梅凌霜一臉詫異的看向楚驍,後者也是一臉疑惑的表情。看到梅凌霜和楚驍的表情後,楚邀月連忙道:“凌霜姑娘請放心,我們三個楚家人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比起其他人來,我們更願意相信楚驍。”
梅凌霜表情更是詫異了,她依舊看向楚驍,而後者則是看向楚巖,楚巖看了楚驍一眼,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道:“上一輩那些理不清的糊塗賬,不應該由我們下一代來揹負,你說得對,楚家都成了這個樣子了,一切都是源於自私。楚家的年輕人若是還想要揹負這個姓氏,就應該一切以家族利益爲重。”
楚驍聽後笑了,他向梅凌霜點了點頭,而梅凌霜則是對楚邀月道:“歡迎你們兩位高手加入。”
第二天一早,所有隊伍紛紛自要塞出發,開始了他們爲期四個月的探險旅途。梅凌霜所帶的隊伍只有十五個人,除了楚驍、楚巖、楚邀月、梅甜、梅凌霜、梅春波、皇甫義七個外,還有“光明神庭”的兩位年輕修士盧卡斯和瓊斯,以及中域九寨十三山中“秀水寨聯盟”派遣來的高明、高豔兄妹倆,二人之所以選擇這個隊伍,就是因爲“秀水寨聯盟”和狼王山的關係不錯。此外,還有北方國度諸葛家族的諸葛成、諸葛流星叔侄倆,二人雖是叔侄,不過年齡只差三歲而已,同算年輕一輩也沒什麼不行,諸葛家族自古依附於梅家,實力也是不容小覷。隊內剩餘兩位也同樣來自依附於梅家的赫連家族和穴人族,一個叫赫連秋葉,一個叫做“小熊”。沒錯,是小熊,穴人族人種獨特,身高不過四尺,全族生活於地下,以冶煉和鍛造著稱,他們沒有什麼姓氏,名字也多以自然界的動物和植物來代替,什麼小熊、豺狗、雲杉樹、巨石、鱒魚、火燒雲,什麼都有,大家按預定方向踏上了征程。
梅凌霜一改淑女造型,換上了一身精幹的裝束,隊伍中除了楚驍三個新人和楚家兩個換隊伍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是不止一次合作的隊友,大家早就養成了默契,並不需要隊長再過多的囑咐什麼,而楚巖二人也都是老手,很清楚自己該幹什麼,她對楚驍三人的要求很簡單,多看多學習,不要擅自行動和大聲喧譁,儘量用傳音來進行溝通。
一開始的路程還是比較愜意的,畢竟離要塞的距離還算是比較近,幾乎所有的危險地方都早已被探知,可以提前避開,一些強大的魔獸也早就被清理乾淨了,所以相對來說還算是安全,但是寶物和超品能量晶也早就被人撿光了,除了行進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不過楚驍發現在行進的過程中,不時有人停下來採摘一些植物、菌類和野果,尤其是一些根莖比較粗壯的植物,更是大家比較喜歡採摘的東西。此外,一些能夠隨手捕捉的小動物,大家也不會放過,這就讓楚驍比較好奇了。“梅甜,每人發了那麼多的鹹肉、臘肉,還需要採摘這些東西吃嗎?”楚驍弱弱的問道。
“鹹肉和臘肉你可以當飯吃,並且一吃就是四個月嗎?”梅甜一語驚醒夢中人,對於熟記《巫典》的楚驍來說,辨認可食用植物的能力那是大師級別的,他也立刻行動了起來,專挑那些澱粉含量高的植物下手,一挑一個準,看得衆人一愣一愣的。
“看到了吧?這是野粟米,一般一長都是一片,收割下來搓吧搓吧,夠大家煮點米湯喝了。哦對,還有,這是桐薯,富含澱粉,雖然吃起來稍微有點澀,不過切碎了用水先泡一泡就好多了,和米湯煮在一起,加些鹹肉和野菜,那味道你就自己腦補吧。”楚驍對梅甜等人小聲說着,搞得大家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這可是好東西啊。”楚驍在一塊潮溼的背陰地,摟了一大捧像小木耳一樣的東西給大家看:“這是地皮菜,炒臘肉絕妙,不好吃你們打我。”梅凌霜看着忙活的楚驍有些無語,這是個食神晉階來神界了嗎?不當大廚可真是埋沒他了。
爲了躲避危險的夜晚,以前的探險者們每隔一天的路程都會建造一個前哨站,隨着探索區域的不斷擴大,這一個個前哨站如珠鏈般連接在一起,成爲了後來探險者們的庇護所。無論路上有什麼事情耽擱,在天黑之前都必須趕到庇護所,否則整個小隊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梅凌霜經驗豐富,對路線也熟,還未到黃昏,隊伍便已經到了第一個庇護所。楚驍看着這個所謂的庇護所有些無語,一塊大青石蓋着一個地洞的入口,一位隊員將大青石移開,所有人都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長時間的密閉會讓洞中空氣污濁,要先換換氣才能進人,其他隊員都是習以爲常了的樣子,撿柴火的撿柴火,支鍋竈的支鍋竈。
“楚驍,我們可是都期待着你的手藝呢。”穴人族的小熊是個吃貨,估計一路上都惦記着楚驍說的美食呢。
“包在我身上。大家過來幫忙,你負責把野粟米脫粒去殼。春波把桐薯洗淨去皮切成小塊,阿義拿十斤鹹肉切丁泡水,去除多餘鹽分。楚巖拿五斤臘肉來,燒皮、洗淨、切片。邀月把大家採的野菜收集一下洗淨。”楚驍一副主廚的風範,安排着衆人準備食材,而他則是先把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擺了一地,然後精心清洗起他的地皮菜來。
不多時,食材就緒,大廚上場,桐薯焯水,一半煮熟碾碎,用平鍋攤成十五張大餅,另外一半切成小塊,與十斤切丁的鹹肉和野粟米加點野菜煮成一大鍋的肉粥。五斤切片臘肉與大堆地皮菜爆炒,一時間香味瀰漫,所有人都圍了過來,一羣強者端着飯碗等待開飯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有些讓人想笑。
看着大家狼吞虎嚥、一臉滿足的吃相,楚驍開心的笑了,梅甜朝楚驍豎起了大拇指:“這是我來古戰場後吃得最像樣的一頓飯了,就衝你這個廚藝,以後你就是我們小隊的終身制隊員了!”楚驍一臉黑線,難道未來在古戰場的兩年,自己的角色就是一個伙伕嗎?
日近黃昏,吃飽喝足後的衆人將外面的營地收拾乾淨,連竈火都澆息清理掉了,然後梅凌霜帶着三個老隊員先下了坑道,過了將近半個時辰纔出來叫大家下去:“裡面都檢查過了,一切安全正常。換氣口全部打開,光源穩定,觀察口正常,都下來吧。”
楚驍對梅凌霜說得這些充滿了好奇,跟在梅甜的後面下了坑道。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梅甜非常貼心的給三個新人做起了介紹:“這庇護所從外面看就是一個簡陋的坑道,其實前輩們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尤其是早期的庇護所,一代代的探險者改進、強化下來,所以設施都是比較完備的,不過到了後面,越新的庇護所就會越簡陋,每一支探險隊都會對新的庇護所進行完善,以後你們就知道了。這個庇護所便是一個完善的標準版,進來之後,洞頂都鑲着照明的螢石,爲了安全,有前後兩個洞口,洞口和休息區都裝有潛望鏡作爲觀察口。整個坑道每隔不遠就會有一個非常隱蔽的換氣口,爲了避免被發現,每次探險隊離去的時候都會將換氣口關閉,新的探險隊來時再重新開啓。你們看,這裡是休息區,地下潮溼,所以都是吊牀。左邊是男洗漱間,右邊是女洗漱間,有石盆和排水溝。後面是廁所,也分男女,挖化糞池那種工程,你們想想看吧,一個池子就得幾年時間,七八個探險隊才能逐步挖完。”
楚驍三個菜鳥震驚了,沒有想到這個坑道庇護所會造得如此複雜,對設計這種庇護所的人,也是肅然起敬。大家安頓下來,幾個老手開始去修理一些庇護所中的損壞設施,多數人倒在吊牀上便開始休息了。
天漸漸徹底黑了,楚驍有些睡不踏實,翻身下了牀,朝觀察口走去,通過潛望鏡,他可以看到庇護所外方圓數十丈內的所有景物。這一看不要緊,楚驍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裡的活物會有這麼多。兔子大的蟑螂遍地都是,在營地四周啃食着白天時他們丟棄的殘羹冷炙,蟑螂兩隻如鉗子一般的上顎極其鋒利,幾根被丟棄的骨頭被它們一咬便是兩截,然後就想啃甘蔗一樣,直接便吃了,楚驍彷彿都聽到了它們咬碎骨頭時的咔嚓聲。不遠處有一隻身高將近兩丈的大鳥,翅膀很小,看樣子是不會飛的那種。正悠閒的在遍地蟑螂中閒逛着,不時低頭啄一口,一隻碩大的蟑螂便被其啄起整吞下去。
“震撼嗎?我第一次看到時都忍不住吐了。”梅凌霜的聲音在楚驍身後悄然響起,楚驍轉身點了點頭,梅凌霜到潛望鏡前看了一眼道:“這還沒什麼,一會兒還有更刺激的,你若感興趣,看着就是了。”說着她便打算繼續回去睡覺,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又說道:“看看就行了,還是要儘可能多睡一會兒,接下來的行程會一天比一天艱難的。”
楚驍點點頭,不過他依舊忍不住看向潛望鏡,只見突然一隻巨大的黑色猛獸從樹叢中竄出,看上去就像只三丈長的黑豹一般,將大鳥撲倒在地,後者還在奮力掙扎,可黑豹已經撕開了它的肚子,開始吞食其內臟了,鮮血濺射一地,場面極其血腥。而那些蟑螂們也圍了上去,貪婪的吸吮着地上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