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驍接過獸皮衣,跳上岸揹着身穿戴好,然後才一臉警惕的問道:“你也是來荒古域磨鍊的?”
女子點點頭道:“你是新來的吧?我在雨林外圍都呆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從來都沒見過你啊。”
“啊?”楚驍大吃一驚,連忙問道:“你居然在這種地方熬那麼多年?我聽說都是些尋求突破自己的人才會來這個鬼地方磨鍊的,難道這麼多年你都沒有達到目的嗎?”
女子白了他一眼道:“凡事都有例外,我可不是因爲無法突破纔來這兒的。再說,這裡也不錯啊,這麼多年呆下來,感覺沒有那麼多的口是心非和爾虞我詐,活得很舒心。我叫梅笑雨,你怎麼稱呼啊?”
楚驍一怔,難道在這裡還遇到了一位梅家的族人?“我叫楚驍,你難道是梅家的人?”
“楚驍?你就是娶了霖洛的那個楚家二代?”這話一出口,楚驍便知道她肯定是梅家人了,不過自己這麼長時間來沒聽說梅家有這麼一號人物啊,難道是旁系的?
“什麼叫‘二代’啊,如今楚家已經統一,我現在是實實在在的楚家族長好不好。”楚驍對“二代”這個稱呼很不滿意。
“哦?這麼厲害?我進這裡時你跟霖洛剛結婚,如今雖然我不知道在這裡過了多少年,不過外面應該沒過多久吧,你竟然能把那四分五裂的楚家整合起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楚驍聽得直皺眉頭,這梅笑雨怕是天生的毒舌,什麼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都讓人聽着彆扭,這“人不可貌相”就不知道該怎麼理解好了。
“我是梅家的女婿,和你也算是有些親戚關係,可我卻從沒聽過你,按說像你這般實力的梅家子弟,應該不會默默無聞纔對。”楚驍也不打算講究什麼說話的方式方法了,大家互相刺激唄,看誰神經粗。
這梅笑雨果真不以爲意,笑着說道:“正常,我本來就是梅家旁系的,進來這裡前也只是個半步主神,而且還被逐出了家族,你要是聽說過我那倒是奇怪了。”
“逐出家族?這麼嚴重啊?”楚驍本想問因爲什麼,但這種事情屬於隱私,亂打聽無異於揭人傷疤,忍了忍就沒問出口。
“嚴重,因爲我勾引了皇甫長空的長子皇甫忠,搞得他們夫妻不合,鬧得皇甫家雞飛狗跳的,你是知道的,那皇甫忠的妻子,正是你的姑姑楚月嬈,很是厲害的一個女人,雖然楚家不行了,但她卻能在皇甫家取得全家人的支持,很是有一套呢。”梅笑雨說着自己當小三的歷史,面無波瀾,彷彿就像是在說人家的事情似的。
楚驍心裡就不痛快了,這女人明擺着曾經破壞過自己姑姑的家庭幸福,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她產生好感的。“世上男人千千萬,比他皇甫忠優秀的更是不乏其人,你找一位有婦之夫,破壞了人家的家庭,實是不該。”
“屁話,我遇見皇甫忠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如何知道他已有妻室?皇甫忠趁我年輕懵懂,用他那忠厚文雅的外表和言行將我騙了,最後怎麼所有人都指責我,而沒人指責他呢?”梅笑雨憤憤說道。“當我知道他是誰時,我便想着及時抽身了,可他跟我賭咒發誓的,說他跟他家的母老虎早就沒有了感情,要懇求他父親同意讓我入皇甫家給他做小,我一個女人,既然已經上了他的賊船,想着做小我也認了吧,可我認別人不認啊,楚月嬈那麼一鬧,皇甫家是不會要我的,梅家又嫌我辱沒家風將我趕出了家族,你想不到吧?皇甫忠竟然還僱人殺我,我就像是他人生的一個污點,曾經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全都是謊言,他要抹除我,就像是擦掉他閃亮盔甲上的一片污漬一般。所以我走投無路之下,逃到了這裡,在漩渦中要不是有我爹給的保命之物,還沒進來我就被撕成碎片了,你知道當時以我半步主神的實力在這裡生存有多麼困難嗎?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也不爲過。”
楚驍無語,這種狗血的故事雖然屢見不鮮,但總是會有無知的女人會重蹈覆轍,不知是該怪男人太壞,還是該怪女人太傻。楚驍長嘆一聲道:“皇甫忠在爭奪皇甫家世子的過程中輸給了他的四弟,隨後他就沒再露過面,有消息稱他是因病暴斃,你也是大家族出身,到底怎麼回事你自己想吧。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已經死了,而你還年輕,犯不着把自己的一輩子都耗在他的身上。”
梅笑雨聽說皇甫忠死了大笑出聲,可楚驍卻是看得到她眼角流下的一行清淚,笑了一陣後,梅笑雨平靜了下來道:“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一個秀外慧中,花一般的美人兒,何愁找不到一個好男人呢,是吧?”說着,她伸手拍了拍楚驍的肩膀。
“你知道的,我已經有主了。你剛纔說有話要問,說吧,我知無不言。”楚驍側移兩步,拉開和梅笑雨的距離。
“很簡單,在雨林外圍我已經待膩了,現在實力也允許,想到雨林更深處去試試,你要不要跟我做個伴兒啊?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梅笑雨目光灼灼的邀請道。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纔來,雨林外圍還沒混明白呢,往裡走我怕我活不下去,過幾年再說吧,祝你好運。”說着,楚驍朝梅笑雨拱拱手,轉身就走,頭都沒敢回一下。
梅笑雨也沒攔他,嘴角一撇自言自語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瞧不上我,我還嫌你弱呢,要不是長得還算周正,老孃剛纔便宰了你了。”言罷,轉身向雨林深處走去。
楚驍心驚肉跳的回到山洞,將梅笑雨的事情告訴了楚天風,後者嘖嘖稱奇,不過爲了安全起見,還是決定等幾天再向雨林深處進發,並且找一個離這裡比較遠的地方進入,能不與這梅笑雨接觸就儘量不接觸,畢竟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她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三日內,楚驍在雨林的外圍不斷的往遠跑,自認離那梅笑雨足夠遠了才一頭鑽進茂密的雨林深處。其實雨林外圍與雨林深處並沒有明顯的界限,據楚天風所說,從雨林的外圍走進真正的雨林深處,最大的感受就是光照時間大幅度的縮短了,原本在外圍五到六個時辰的白天時間,到了雨林深處則就只剩下四個時辰了,而且那裡的植被更加茂密,稀奇古怪的植物和動物更多,自然危險也就更多。
斷斷續續的走了兩天,楚驍確實感覺叢林越來越不好走了,而且光照時間也越來越短,他在楚天風的建議下,決定暫時在這個深度適應一下。
這裡給楚驍的感覺不太舒服,溼度比外圍大得多,而且很是悶熱,身上永遠是黏糊糊的,就沒有乾爽的時候。蚊蟲更是多得嚇人,有時候遠遠的看着一團黑霧翻騰,其實全是蚊子和小咬,雖然沒有“三個蚊子一盤菜”的誇張,但要是被成羣的蚊蟲圍上,怕是很快就會被吸成人幹。楚驍對這種情況早就有所準備,在雨林外圍的時候曾經捕捉過一種小狗般大小的蜥蜴,叫做“麝蜥”,其身上腺體分泌出的一種油脂可以驅散蚊蟲,楚驍只要有機會就會盡可能的收集,已經攢了幾小瓶了,此刻抹在身上,蚊子、小咬、牛虻、臭蟲、跳蚤、蜱蟲、旱螞蟥都不敢靠近,不過每天這麼抹,消耗也實在是厲害,如果哪天用完了,楚驍只能在身上糊滿泥巴了。
“已經路過三處小水潭了,不過裡面都有動物屍體,水絕對不能喝。”楚天風的聲音自楚驍腦中響起。
“哈哈,沒人會想到在這麼潮溼的雨林中會渴死人吧?”楚驍無奈的笑道。
“也不是不能喝,實在不行燒開了也能將就喝些,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楚天風說道。
“您老真會開玩笑,您瞧這裡潮溼的,怎麼點火?什麼東西能燒得着?我總不能把祖火拿出來用吧?那還不把林子點着了?現在這裡連個山都沒了,沒有山洞可以過夜纔是最大的問題。”楚驍抱怨着。
“這個好辦,找到那種數人環抱的大樹,在樹幹上挖樹洞便是,保證既乾燥又幹淨,以前我就是這麼幹的。”楚天風果然經驗豐富。
“好主意。”楚驍剛讚了一聲便停下了腳步。
“怎麼停下不走了?”
“前面有片竹子,這裡竟然有竹林!”楚驍興奮的叫了一聲,然後快步跑了過去,不停的在一根根竹子的每一個竹節上用指頭敲打着,聽到有聲音沉悶的便一指頭戳個洞,一縷清水便從中流出,楚驍將嘴湊上去直接喝了個飽,這水清涼、甘甜,還帶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味,很是可口,楚驍掏出已經喝空的水囊,一個個的找竹節裝水。正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他突然腦袋一偏,一條手指粗細,筷子長短的碧綠色小蛇從耳邊激射而過,被楚驍用一片竹葉釘在了一根竹子上。
“我靠!‘碧鱗翠竹蛇’,極品啊,千萬別浪費,整個生吃了。”楚天風的聲音很是興奮。
楚驍面露難色:“生吃啊,惡不噁心,烤烤不行嗎?”
“不行!這小傢伙渾身都是寶,鱗片、蛇血、蛇毒、蛇膽、內臟,連屎都是香的,洗剝都不需要,直接從頭咬就完了。哦,把蛇牙掰了,那玩意兒消化不了,容易扎穿腸子。”
楚驍想罵人:“曾叔祖啊,你不是耍我的吧?我就沒聽說過屎會香的,就算是香的我也不吃!”
“你懂個屁,這小玩意兒只吃一種叫做‘冰皮’的蛾子,對你這種修煉水系功法的人是大補,這屎你一定要吃,真的是香的,不騙你!”
楚驍小臉一汪水似的拿起那條死蛇,掰下蛇牙端詳着,碧綠碧綠的,眼睛還是紫色,看上去挺乾淨,不過這個大小整吞是不可能的,只能用到牙齒了。楚驍一閉眼,一口就咬下半截,腥甜的蛇血入喉,身體立馬感到燥熱起來,效果果然立竿見影,楚驍趕緊把後半截也塞進嘴裡,這一咀嚼不要緊,腸胃全在下半截,清香確實有,不過苦得彷彿黃連一般,一瞬間他滿口都是黃水,舌頭都木了。不過想到楚天風的話,楚驍還是一揚脖子,“咕咚”一下嚥了進去,然後捧起水囊一通狂灌。腦海中響起了楚天風猥瑣的笑聲:“良藥苦口,開心點,笑一個看看。”此刻楚驍的五官已經被苦得扭曲成了一團,別說笑了,比哭都難看,足足過了半晌才緩過來,根本就沒心情再搭理楚天風了。
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了幾顆參天老樹,每一棵都有數人合抱粗細,正合適做晚上的棲身之所。楚驍縱身而起,在最粗的一棵老樹離地三丈的位置,使出了《狂刀》刀法,一通瘋狂的劈砍下,挖出了一個直徑六尺,深八尺的大樹洞,終於可以踏踏實實的休息了。
楚驍將戒指內白天採集到的所有東西都掏了出來仔細的整理着,不得不說,雨林深處的好東西比外圍多得多,隨隨便便就能採到不少名貴的藥草,珍奇的動物也是隨處可見,這才走了不到四個時辰,便已經在洞中堆起一小堆,尤其是一些神奇的小動物,比如說“雙脊大守宮”、“花斑紅尾鞭蠍”、“水晶寒紋蛛”、“藍點林蛙”等等,好在這些東西都沒有要求生吃,否則楚驍恐怕就真的要抑鬱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壁虎和蟲子煮了一鍋粥,因爲是藥膳,楚天風不吃,自己叉着一隻鼯鼠去烤了,留下楚驍一臉吃了那啥的表情在喝着粥。
很快天就黑了下來,叢林中伸手不見五指,楚驍坐在洞內修煉,吸收着體內的藥力,楚天風則是拿着秘藥在洞口抹着,可以預防各種蛇蟲鼠蟻從外面鑽進來。
深夜的雨林中一點都不寧靜,感覺外面很是熱鬧,不時有樹葉和灌木叢晃動的沙沙聲,還有淒厲的鳥鳴和獸吼,在一片漆黑中到處上演着捕獵和被捕獵的好戲,可想而知,如果現在置身於叢林的地面之上,將會面臨着什麼。
忽然,一個粗重的呼吸聲從樹洞外傳來,伴隨着沉重如悶雷般的腳步聲,顯然是一個大傢伙過來了,楚驍和楚天風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天知道這巨大生物是個什麼東西,好在楚驍整日在叢林中,身上已經髒得沒有什麼“人味兒”了,再加上樹洞新鮮,樹脂的味道濃重,那大傢伙似乎沒有發現楚驍和楚天風的存在,“轟隆隆”的踱着步離開了,楚驍二人這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夜晚格外的漫長,不過黎明總會到來,叢林中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改變,彷彿夜晚的殺戮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楚驍抖擻精神,跳下大樹繼續漫無目的的前進,他不是在趕路,只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尋找着機緣,掙扎着生存。
一個霧氣濛濛的天坑出現在楚驍面前,彷彿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沒有任何的預兆,若不是楚驍走得慢,說不定就一腳踩空掉了下去。整個天坑底部長滿了綠油油的植物,就連天坑壁都完全被藤蔓覆蓋,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這個天坑不算太大,但也至少方圓兩三裡的樣子,楚驍皺眉,考慮着要不要繞過去。
“考慮什麼?你又不着急趕路?本來就是四處探險尋寶的,這種天坑大野獸下不去,頂多會有些蛇蟲鼠蟻之類,不過說不定會有什麼好東西呢。聽我的,攀着崖壁下去看看。”楚天風催促道。
楚驍咬咬牙,在天坑邊上拉起一條比較粗的藤蔓扯了扯,然後便從坑邊攀了下去。楚驍一邊握住溼滑的藤蔓,一邊雙腳撐住坑壁,像蛙跳一般,撐住一躍下滑幾丈,然後再撐、再躍,不過沒兩下他就停下了。“怎麼停下了?”楚天風問道。
“我好像看到好東西了。”楚驍沒有多說,攀着藤蔓又開始往上爬了起來,不多時他再次停下,然後用手小心翼翼的將旁邊的藤蔓撥開,一叢如平菇一般的菌類出現在楚驍面前。“我靠!是不是真的,這是‘九葉靈芝’啊,這可是無價之寶,不少神品丹藥都會用到它,稀缺到有錢都買不到啊。”
楚驍也有些小激動,伸手就要採摘,不過猛然間一對巨大的鉗子朝楚驍的手夾了過來,嚇得他猛然抽手,這纔看清楚,原來這“九葉靈芝”下方有一個半尺寬的石縫,裡面有一隻一尺多長的大“沙螽”正揮舞着它那如鉗子一般的一對大牙向楚驍示威呢。天材地寶旁邊往往會有一些異獸守護,這一點衆人皆知,這些異獸貪愛天材地寶的靈氣,讓它們成長得遠比同類更強大,或是活得更長久,而天材地寶也依靠這些異獸來保護它們不被採摘和啃食,兩者算是一種共生關係。楚驍沒有猶豫,一刀結果了那沙螽,不過瞬間就感覺到有些不妙,石縫中悉悉索索的,彷彿有很多東西在爬動,緊接着無數大沙螽便鑽了出來,揮舞着巨顎,像是極爲憤怒的樣子。楚驍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把摘下九葉靈芝收入戒指,攀起藤蔓便往上爬,可他哪有沙螽在石壁上攀爬的速度快啊,一隻個頭達到二尺的紅腹大沙螽早已爬到楚驍上方,一口咬在了楚驍攀着的那根長藤之上,只聽“咔嚓”一聲,長藤瞬間斷裂,楚驍整個人立馬向坑底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