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雲的書房,皇甫忠失魂落魄的垂手而立,而皇甫雲則是坐在書桌後,靜靜的望着他,皇甫長空坐在茶几的邊上,認真的沖泡着茶葉。半晌過後,皇甫雲纔開口道:“忠兒,你很不甘心是不是?”
“爺爺,我是不甘心,我可是父親的長子,這麼多年來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爲家族做事,就算沒有多少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哪裡比不上四弟了?他結識楚驍、發現礦脈都只是巧合而已,這並不代表能力啊,孫兒不服。”皇甫忠聲音有些顫抖,眼裡似乎還有淚水,可見他心中有多麼的不甘。
皇甫雲輕嘆一聲道:“你的問題就出在你不知道比義兒差在哪裡。能力不足可以鍛鍊,可心計和眼界提升起來卻是難了。我不妨告訴你,你不如義兒的地方,你自己想想對也不對。首先,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從你自身利益角度出發的,而義兒做事情的出發點則一直是家族的利益。所以你爲家族做的任何事,都是爲了有利於你登上世子的寶座,而並不一定是對家族的未來有利。這是很關鍵的一點,你在家族當中拉攏親信、排斥異己,搞得皇甫家派系林立,南方國度政局錯綜複雜,這極大的傷害了皇甫家的利益,你以爲我和你父親不知道嗎?”皇甫忠沉默了,爲了爭這個世子之位,他的確在皇甫家拉幫結派,培植了龐大的個人勢力,這麼多人,沒有足夠的好處,人家憑什麼跟你一黨呢?這可不是一筆小錢,皇甫忠趁着職務之便自然是從家族中弄了不少錢出來填自己的坑,甚至是賣官鬻爵的事情也是做過的。沒想到這些私下裡自以爲天衣無縫的事情竟然老爺子都知道,那還說什麼?還有什麼可說的?
“第二,你的內心已經被利益浸透了,所以你看待一切都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利益矇蔽了你的雙眼和心。你其實也知道楚驍的價值,也不遺餘力的想要拉攏他,我沒說錯吧?可是爲什麼人家會死心塌地的跟阿義好呢?因爲你只懂得用利益去收買人,根本不會去跟人交心的來往,或者你早已經沒有了自己的真心了吧。皇甫家雖然是神界最大的商賈,但皇甫家的繼承人必須是得有底線、有堅持的,皇甫家的子孫都得牢記,我們可是劍修,不能讓自己的劍心蒙塵,而你還記得嗎?怕是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吧。”皇甫雲搖頭嘆道。“我和你父親都勸過你,讓你少些算計,多點真心,可你就是不聽,你看看你身邊,有幾個真心待你的朋友?”
皇甫忠無言的抽泣着,他失敗了,他發現自己不但在世子的爭奪中失敗了,就連做人都是失敗的。自己完蛋了,八大神族的世子爭奪和一個王國的皇位爭奪一樣殘酷,失敗的一方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就算皇甫義無心殺他這個大哥,可爺爺和父親爲了皇甫家的穩定和統一也是不會放過自己的。想必此刻將自己叫到書房,便是要永絕後患的。思慮到此,皇甫忠擡起頭來看向自己的爺爺和父親,平靜的說道:“我有今日之敗,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我可以坦然接受。爺爺你說吧,是將我廢了,還是直接一杯毒酒了事?”
皇甫雲眼皮跳了跳道:“你就這麼想你爺爺和你父親?還是說你要贏了,便這麼對待你弟弟?”
“那您打算將我怎麼辦?不殺我,難道不怕我以後給老四製造麻煩嗎?”皇甫忠現在也豁出去了,反正不管是死還是活,自己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了,又何必再去裝什麼忠孝有禮的乖寶寶?
“你不會的,我們也不會殺你,因爲從今天起,你將成爲我們皇甫家你這一代的家族守護者。”皇甫雲微笑着說道。
“守護者?我這一代?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家族守護者?”
皇甫雲笑着拍了拍手,書房牆上的一個暗格便打了開來,從裡面走出一個帶着半邊金屬面具的老者,這老者揹着一柄重劍,氣息極爲渾厚,雖然無法和皇甫雲相比,但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主神境巔峰強者。這是什麼概念,要知道整個神界已知的主神巔峰境強者兩隻手就數得過來,主神榜前十當中都並非全是,可見這個級別強者的稀少和恐怖。萬萬沒想到,在皇甫家,除了皇甫雲之外,竟然還有一位。
“意外嗎?這是我那一代的家族守護者,他的名字叫做皇甫風,是我的親弟弟。”皇甫雲微笑的介紹着,而皇甫風則是面無表情的站到了皇甫雲的身後。“皇甫家與楚家不同,我們這一支一直人丁興旺,孩子多了,優秀的就會多,但族長的位置卻只有一個,自古以來爭搶世子、族長位置的鬥爭時而有之,給家族帶來了極大的傷害。因此,咱們族內有一個只有少數人知道的隱性規定,最優秀的人繼任族長,而其次的那位將會接受更加嚴格的秘密訓練,成爲族長乃至家族的守護者。”說着,皇甫雲看向皇甫長空,後者也是拍了拍巴掌,書房暗格中又走出一人,此人同樣帶着半截的金屬面具,手持長劍,身上散發着主神境高階強者的凜凜威壓。
皇甫長空說道:“這就是爲父的守護者,你真正的大伯,皇甫寰宇。我們皇甫家,每一代都會有這麼一位守護者存在的,他是族長的影子,會保護族長和家族,並作爲家族最後隱藏的底牌。忠兒,你願意做你這一代的家族守護者嗎?”
皇甫忠沉吟着,自己有說“不”的資格嗎?如果自己不當這家族守護者,爺爺和父親會留下自己的性命嗎?怕是不會。他想要活下去,他不想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於家族內鬥之中,他還有許多偉大的抱負沒有實現呢。
“我願意。”皇甫忠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回答。
“你可要想好了,從今天起你就要學會習慣過那種除了修煉就是修煉,一輩子隱姓埋名,永遠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的生活。對外,我們會宣稱你因意外隕落,自此你不再是我的長子,而是一道永遠守護着阿義和家族的影子。”皇甫長空再次重申做守護者需要作出的犧牲。
“我說過了,我願意!”皇甫忠斬釘截鐵的說道。
“好。”皇甫長空拿出一個怪異的瓶子,舉到皇甫忠的面前,然後輕輕拔出瓶塞。皇甫忠只感到一陣眩暈,然後便是靈魂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隨即便感到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了。
“父親,你對我做了什麼?”
“別怕,這是做守護者必須要過的一關,這個‘儲魂瓶’抽走了你的一縷靈魂,寄養在這瓶子內,用以保證守護者對族長和家族的絕對忠誠。如果背叛,這瓶子內的神尊之力會從這一縷靈魂上循着因果,將背叛者滅殺。”皇甫長空解釋道。
皇甫忠腦子“轟”的一下,這是將自己的小命交到人家手中啊,將來若是自己有半分不安分的舉動,家族族長都可以輕易的將自己滅殺。他有些後悔,可一切都已經晚了,皇甫家怎麼可能蠢到專門給自己家族設置這麼一個不安定因素呢?必定會有萬全的預防措施。
自此,皇甫忠徹底的從皇甫家消失了,皇甫家所有人對此都諱莫如深,他手上所有的家族生意都交由皇甫義打理,他的兩個未成年的兒子也由皇甫雲留在身邊親自撫養。而他本人,則是被另外的兩代家族守護者帶到一個絕密之地進行嚴格的訓練去了。
皇甫家的事按下不表,在西方國度,繁華的都城“極樂城”,黑木家的老巢“黑木城堡”就在這座城的中心,高大、宏偉,彰顯着帝王般的威嚴和權勢。
今天“黑木城堡”內的氣氛有些壓抑,所有人都面色凝重,連侍衛和下人都不敢隨意走動和說話。一間大廳內,黑木天心站着,而在她面前,黑木無聲單膝跪地,頭垂得很低,大氣都不敢出。
“禾皇,你竟敢殺我黑木十二妖,我跟你沒完!”黑木天心咆哮着,憤怒讓她的臉都扭曲了。
“哎呀呀,黑木十二妖現在就剩下四個了。還能稱爲十二妖嗎?”一道年輕的聲音自大殿中響起。
黑木天心的臉色更難看了,不過她還是轉過身躬身一禮:“世子。”
來人正是黑木家族的世子黑木軒,他緩緩走到近前,看了黑木天心一眼道:“早就叫你吸收一些合適的高手充實進黑木十二妖的,可是你卻甘願抱殘守缺。你要知道,黑木十二妖可不是你黑木天心的,而是我黑木家族的,在外面損兵折將,丟得是我黑木家的臉。如今十二妖只剩四人,別人會說這塊招牌已經被打殘了,你知道嗎?難道你要等剩下你一個光桿司令,纔會覺悟嗎?雖然這只是我黑木家的一塊小招牌,但也絕對不能倒!”
黑木軒口氣好不客氣,已經是在訓斥了。黑木天心的臉色更加難看,身上散溢出一股股的戾氣。
“怎麼?你覺得我說得不對?”黑木軒眉頭一皺,一股強大的神威自其身上散發而出,整個大殿都在瑟瑟發抖,竟然瞬間壓制住了黑木天心,一滴冷汗自後者的鬢角緩緩滑落。“黑木天心,在神界你名聲在外,那是因爲家族有意將你捧上去的。主神榜第二?你難道真的以爲自己便是神尊之下的第二人了嗎?即便是在黑木家,能夠收拾你的人就有不少,別真以爲自己有多了不起!”黑木軒語氣更加嚴厲了。
黑木天心的心中是很憋屈的,她知道,在黑木家有不少不爲外界所知的超級強者,能夠輕易斬殺自己,甚至據說還有半步神尊層級的存在,就連面前的這位世子黑木軒,實力也能夠碾壓自己,這個主神榜第二,在外面或許被人高山仰止,但在黑木家族內,簡直就是個笑話。她只得躬身一禮道:“世子說得對,其實我心裡也是明白的,只是有時感情上有些過不去,不過此次阿燃隕落,也是給我敲響了一個警鐘,我這就會着手在家族內尋找合適的強者,補充進黑木十二妖。”
這個態度就很低調和誠懇了,黑木軒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他點點頭,語重心長的道:“重情義不是什麼壞事,但你是黑木十二妖的老大,揹負的責任何其重大,感情用事會給家族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你要時時刻刻記住,你代表的不是你個人,而是黑木十二妖,甚至是黑木家族。”
“是,屬下受教了。”黑木天心再次躬身一禮。“世子,此次禾皇公然站在了那一邊,而且殺了我黑木家的人,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依你之見呢?”黑木軒看向黑木天心。
“堅決復仇,對這種不識擡舉的貨絕對不能姑息!”黑木天心咬牙道。
“天心啊,你太感性,我們做決定,要顧全大局。就算復仇,讓你去,你能拿得下禾皇嗎?”黑木軒看着黑木天心,後者沉默了。“除非是家族內拿出隱藏的底牌,不然是幹不掉他的。可是爲了給黑木燃報仇,就把家族的底牌亮出去,值得嗎?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黑木家這個古老的家族,之所以能夠億萬年屹立於神界不倒,就是因爲我們懂得權衡和取捨。這事先放一放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你會有機會看着他禾皇殞命的。如今,我們的策略,仍然是韜光養晦,積蓄力量,這樣在我們最終爆發的時候,不但是你的仇,還有三百年前的戰敗之仇,我們都會一起報了的。”說完,黑木軒拍了拍黑木天心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看着黑木軒遠去的背影,黑木天心的拳頭緩緩攥了起來:“無聲,你起來吧。”黑木天心朝仍然單膝跪在地上的黑木無聲揮了揮手。“在族內挑選主神境高階以上的強者加入黑木十二妖吧,能補幾個是幾個。不然,黑木十二妖真要成爲黑木家的笑柄了。”說完,黑木天心也轉身消失在了大廳之內。
在黑木城堡深處的一個房間內,黑木軒恭敬的站在房間中間,而房間陰影處則是坐着三個人。“軒兒,你的決策是對的,爲了一個禾皇,或是爲了一個黑木燃而暴露我們的底牌,就幾乎等於暴露了我們的戰略意圖。所以這件事就先這麼過去了,關鍵是黑木十二妖如果依舊是像如今這樣殘廢着,那麼它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你的關注點還是應該放在‘黑神軍’的擴充和完善上。至於‘海粼衛’和‘幽冥營’的事情你就暫時不要管了,要注意絕對的保密。”三個人影中間的一位聲音沙啞的說道。
黑木軒微微一怔,然後恭敬說道:“黑木天心已經按照我的命令開始去擴充黑木十二妖了。畢竟在神界,我們未曾隱藏的也就這麼一組勢力,一般辦事情還是得用他們,而且黑木天心實力不錯,不用有些可惜了。接下來我的絕大部分精力會放在‘黑神軍’上面。不過,‘幽冥營’所需要的大量生魂,目前還是我在負責的,不知爺爺想要讓我交接給誰呢?”
黑影沉吟了一下道:“也罷,黑木十二妖就繼續湊合着用吧。生魂的事先停一下,上回有一批生魂被楚驍給截了,我不知道是他有意爲之還是偶然碰上,不過現在這件事情梅家已經知道了,如此大的一批生魂,不引起他們的警惕是不可能的,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絕對不能讓他們順藤摸瓜的查到些什麼,只能暫時停下來了,至於什麼時候重新開始,要等等再看了。最近因爲那礦脈的事情,把梅家和皇甫家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了我們的身上,這時候我們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是。”黑木軒恭敬應諾,然後退出了房間。
這時,坐在左邊的一個人影開口說道:“等待真是磨人,我的八千‘海粼衛’在虛妄海藏了這麼久,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重見天日啊。”
坐在右側的人影則是陰惻惻的說道:“沒有生魂滋養,我‘幽冥營’一萬強者將難以寸進,短期忍耐還行,如果時間長了,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找生魂了。還有那個楚驍,壞我好事,我得抽空去弄死他才行。”
中間的人影笑道:“冥九幽,你怎麼還是這個脾氣?我可告訴你,這個楚驍身份敏感,和梅家、皇甫家的關係都不淺,而且還是炎冥神尊和祖鳳神尊的直系後代,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可不能動他,否則會立刻引起軒然大波的。”
“哼!”右側的身影冷哼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了。
“我們已經沉寂太久了,這樣下去實在不是個辦法,時間拖得越長,我們暴露的風險就越大。大哥,你看是不是能夠跟那邊說說,儘量的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和資源支持,我們越早動手,對他們也是有利的嘛。”左側的人影說道。
中間的人影點頭道:“我可以去說,但估計不會有什麼用,你也知道,如果讓神界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不但我們的計劃會全面破產,還會成爲神界的公敵,屆時怕是我們連在神界立足都無法做到了。”
“我就不明白了,當年神王手裡的東西到底去哪兒了,難道真的不在那小子手裡嗎?”左側的人影嘆道。
“這對我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有人能洞悉其中的秘密,怕也得是數十萬年之後的事,那時誰是這片宇宙的主人,還不一定呢。”中間的人影站起身,緩緩走出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