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畫黛卻顧不了這麼多了,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就這麼放着他不管,於是她定了定神,扶着離涯繼續向前走去。
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雨中那抹纖細蒙朧的背影走地很吃力,扶着身邊的人,艱難地迎着風雨前行。
雨水無情的打在畫黛的身上,她扶着神志不清的離涯,在風雨中艱難前行。一身素衣被雨水打溼,緊貼着嬌軀。溼漉漉的頭貼在背上。
雨水順着她的額頭滑到臉上,她半眯着眼睛,不時伸手抹去臉上的雨水。雨水不斷從額頭上滑下來,狼狽不堪。
雨似是越下越大,像厚厚的珠簾,遮住了的她的視線。她看不清方向,只能靠着感覺前行。
“你,你,別,管,我了……”離涯微微睜開眼眸,看着自己面前那個已經變得模糊身影,十分吃力的突出一個字一個字。
畫黛看向離涯,不知她是想給自己一點堅持的毅力,還是想給離涯一點鼓勵,她衝着他淡淡一笑,“再堅持一下,前面我看見有亮光了,或許就能找得到人家了,到時候你一定會沒事的。”頓了頓,畫黛心中卻沒有一點底,前面真的有人家嗎?她也不知道。她咬咬牙,換了一個姿勢扶着離涯,強裝堅定道,“你的命可是我的,所以你不能死。”
離涯看着畫黛,看着她那張如今看着那麼狼狽的側臉,似是記憶中突然如閃電一般閃過一些什麼,沒有一點的停留,這就好似是他的記憶,可是……爲什麼他卻沒有一點映像呢?“你,你叫什麼名字?”
畫黛垂眸稍稍頓了頓,而後回答道,“畫黛,沈畫黛。”
楚君桓,你可曾這般的詢問過,我叫什麼嗎?可笑的是,他從未有過,或許他至始至終都不曾知道,她叫什麼吧。
“那你呢?你叫什麼?”畫黛回眸笑着問道。
“離涯。”
兩人之後再沒有交談什麼,只是一心的向前走去,可是最終他們的面前註定沒有一條平坦的道路,畫黛扶着離涯,站在了一段懸崖之上。
“老大,他在這裡!”這時身後,一羣黑衣人也緊隨其後。
回頭,透過朦朧的雨幕,只見一羣黑衣人站在了他們幾丈開外的地方。
他們手中的大刀,泛出絲絲的寒氣,一羣黑衣人,大約有十幾二十的樣子,蒙着黑布,穿着殺手獨有黑色刺客裝。
“哼,總算是找到你了,離涯,這次看你往哪裡跑。”刺客中帶頭的人帶着輕蔑的笑意,語氣輕浮的看着離涯,大言不慚道。“離涯,你竟敢殺斷魂樓的人,背叛樓主,我們奉樓主的命令,取你性命,受死吧。”
離涯下意識的用自己所有的力氣,直起身子,雖是已經身受重傷,但他的眼睛,卻依舊還是那般的堅定,不可動搖,只見他微眯了一下眼睛,脣角微微揚起,“你們這些酒釀飯袋的東西,沒資格和我離涯這麼說話,識相的趕緊滾,否則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離涯的話語顯然還是有些震懾力的,話語一落,身後的那些刺客似是有些動搖,在刺客界裡,誰不知道離涯的大名,他是斷魂樓四大暗殺刺客之一,很多人都還是忌憚他手中的這把長劍的,但在殺手界有個規矩,只要誰能殺了他們,就能取而代之成爲這四大刺客之一,而離涯則也是如此坐上這個位置的。
只是一向他都不會違背斷魂樓規矩的他,卻不知爲何,突然殺了“自己人”,成爲了斷魂樓人人得而誅之的叛徒。
“哈哈哈哈……”突然那名帶頭大哥根本不以爲然,笑的越加狂妄,“就憑現在你這副樣子還能敵得過我們這麼多人嗎?”
他們明顯就是看着離涯如今身受重傷,無力還擊的時候才如此狂妄的。
“兄弟們,今天誰能拿下離涯的人頭,賞金一千兩!”帶頭大哥隨即一聲令下,身後的那些刺客聞言後直接攻向離涯。刀光劍影閃爍中,無數黑影撲向他們。離涯一手緊緊扣住畫黛,迅速閃身躲開,隨即陷入激烈的打鬥。
離涯的劍法很純熟,快如閃電,只是他武功雖高,卻無法獨自一人應付突如其來從四面八方涌過來的殺手。再加上他身受重傷,動作靈敏度已經大不如前了,況且此時身邊還有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畫黛。
果不其然不多久,離涯不敵衆人,身上再中兩劍,其中一劍刺得很深。
畫黛見狀不禁臉色一沉,她自然心中明白,若是再不想辦法脫身,他們定會死在這些刺客的刀劍之下。
畫黛擡頭看離涯,神色很複雜。她不知此時此刻還要繼續執意的讓他不要放手,還是……讓他放手?
不,畫黛心中暗暗告訴自己,不能讓他放手,或許他一放手,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她不能讓他死,不能!
這時,畫黛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然間靈光一閃,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她清楚的記得,她這裡有一樣東西,或許能救他們一命。
此時此刻,她應該要慶幸,她一直將這個帶在身邊,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用它來救命,可是這又或許是冥冥中的早有的安排吧。
畫黛手中緊緊拿着一個白色小琉璃珠子,這是畫鳶送給她的一個煙霧彈,說是給防身用的,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原本是楚君桓送給畫鳶姐姐的,而畫鳶卻將這東西送給了她。
畫黛看着將他們圍困着殺手,要緊牙關,她看準了時機,用力的將琉璃珠子扔了出去。
“砰!”只聽得一聲巨大的聲音,他們的面前便裊繞起一層又一層的白濛濛的霧氣。頓時一尺之外都很難看清楚對方。
黑衣殺手頓時便失去了方向,一陣的混亂。
畫黛看了一眼離涯,此時他幾乎已經神志不清了。
“走!”畫黛眉頭緊鎖,努力的用自己單薄身子支撐着離涯的身體用做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她不知道這個煙霧彈能支撐他們逃開多遠,但是她本能的告訴自己,不能停下來,要一直往前走,一直的走,或許他們一直都在身後緊隨着她,或許她一停下來,他們的大刀就向他們砍下來了。或許……或許……
她不敢想,什麼都不敢想。
她也不知道流到她脣齒間的是淚水還是雨水,或着是汗水,她只覺得那是苦苦的,澀澀的。她咬緊牙,努力支撐着自己向前走。
雨越下越大,腳下的路也越走越泥濘。
透過蒙蒙的雨幕,畫黛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只能憑着直覺向前走。
“啊!”突然,她腳下一滑,隨即整個身子就頓時沒了一點支撐,順着腳下斜坡一直向下滾去。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的,一直順着斜坡向下滾去,一路上,那些枯枝樹杈將她身上,掛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終於,她伸手胡亂的抓住了一截樹幹,她才停了下來。手掌也被磨破了,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在乎,她努力爬起來,看着離自己不遠處已經昏死過去的離涯努力的爬過去。“喂,離涯,你不能死,你聽見沒有,你不能死!你醒醒,你醒醒啊!”
離涯聽到聲音,努力的睜開自己的眼睛,他看着那雙滿是淚水眼睛,心微微一痛。“你,你自己走吧,我,我恐怕……”
“住口!”畫黛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淚,咬着下脣,顫抖道,“我說過,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不能!”
離涯苦笑一下,“對不起,我恐怕這輩子,還,還不起了!”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畫黛終究還是害怕的哭了起來,“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爹爹死了,姐姐也不見了,孩子沒有了,我沒有親人了,沒有家了,我只有你了,我求求你,你別死,別死好不好?好不好?我們一定能找到大夫,我一定不讓你有事。”
或許是絕望了太久太久,或許是這個男人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或許,或許……她也說不清楚爲什麼,自己會如此希望他能活下去。
說着,畫黛努力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用勁所有力氣欲要揹着離涯向前走,“你再堅持一下,或許前面就能找到大夫了,答應我,你不要死!答應我,你再堅持一下!”
看着畫黛倔強的神情,離涯不知從何處來的滿足感,似是生平第一次吧,他終究閉上了眼睛,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好,我,我,不死,不死……
畫黛什麼都不管,她就只有一個想法,帶他離開,不能讓他死,不能,可是她瘦弱的身體又怎麼支撐的住呢?
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的站起來。她胡亂的擦着蒙在自己面前水霧,她不知道那是淚水還是雨水,她只知道,她要帶着他往前走。
可是一次次的摔倒之後,她終於還是精疲力竭了。
她哭着緊緊抱住已經昏迷不醒的離涯,“醒醒,醒醒啊,你不能死,不能死。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前面或許就能找到大夫了。醒醒……”畫黛撕心裂肺呼喚着,可是離涯卻再也沒有動過。他全身冰冷極了,就好像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