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賀急道:“楊燮,不要傷我母親!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蒙面人望着已然攻到了面門前的韓陌,胸脯起伏了一下,隨後即將抓住常夫人的肩膀將她奮力擲向了對面!……
如此情急的當口,韓陌饒是神仙,也無一絲辦法收勢!
於是長劍噗地一聲,常夫人驚叫聲連着慘叫,一股血柱頓時自她的胸口噴涌了出來!
“母親!”
常賀聲嘶力竭,發狂地向前衝,然而蒙面人卻藉着這當口,挾着他手臂衝出楊佑他們的刀劍躍上了頭,在一羣黑衣人簇擁之下迅速沒入夜雨之中!……
“該死!”
韓陌看一眼地下的常夫人,拔劍要追,蘇綬卻奔向他道:“世子留步!窮寇莫追!”
衚衕裡瞬間平靜,只餘下常家一雙兒女的哭聲。
韓陌望着遠處的夜色跺腳:“果然卑鄙!竟然如此不擇手段!”說完他又轉過身來望着蘇綬:“此人一定就是那天探監之人,大人爲何不讓我們去追他?就算只能拿回常賀也好!”
“世子!”蘇綬沉氣,“世子冷靜,他們既然來了,你覺得我們還能帶走活的常賀嗎?”
韓陌抿緊雙脣。
蘇綬接着道:“我們帶不走的,他們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堵住常賀的嘴,如果救不走他,那就會殺了他!在那種情況下要滅常賀的口輕而易舉!而他們還是選擇帶他走,這說明他們一定有充足的準備!世子追上去,最差的結果是着了他們的道爲他們所傷,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得具常賀的死屍!”
韓陌臉色有所緩和,他望着地下,深吸起氣來。
“但此行卻是一無所獲!”
“我看未必。”蘇綬望着地下常夫人的屍體,“你沒聽到先前常賀的話麼?母親被當成了犧牲品,而且還是在常賀的屢次阻止之下被推出去的,你猜常賀心裡頭會怎麼想?他被帶回去,並不見得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
韓陌回想起了先前常賀撂下的話,恍然道:“那個人,叫楊燮?只是那姓楊的應該知道這麼做的風險,他爲什麼還要救?難道說,是因爲常賀對他們來說還有價值?”
“必然如是。常賀跟他父親一樣,心計不淺。他此行出來沒有得到允許,多半是留有後手的。”
韓陌雙手叉起了腰,而後道:“即便如此,我們依然被動,因爲依然沒有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
“也未必。”蘇綬抻了抻身,“至少我們救回了阿吉。”
韓陌疑惑:“大人覺得阿吉能提供線索?”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婼姐兒。”
蘇綬瞅他一眼,而後就轉身朝衚衕口走去。
韓陌略爲思索,立刻也跟了上去!
……
周夫人接到阿吉後,遂由蘇綬安排的人馬不停蹄地趕往蘇家。
一路上阿吉只是顫抖,一句話也不說,問她什麼也不回答,周夫人憂心如焚,到了蘇家後即刻就帶着阿吉往內院去。
先前她到的及時,並不是因爲楊佑有通天之能,能在那麼短時間內把她接去,並且將她說服。而是蘇婼在門下目送蘇綬離去後,立刻猜到他們是去做什麼,讓遊春兒去大理寺找蘇綬,請他允許自己跟隨在側。如此,楊佑奉韓陌之命找到她,向她說明緣由,且請她配合營救之後,她纔會說出那番話來。
她這一去,徐氏也知曉了,隨後大家就一起在正院裡等待結果。
周夫人母女剛進門,正院就知道了,蘇婼與徐氏按捺不住迎了出來。
“阿吉!”
蘇婼快步來到她們面前,雙手握住了阿吉冰涼的雙手。“太好了!終於回來了!”
看到全身上下尚算完好的小姑娘,她激動得快哽咽了!天知道在等待的途中她有多擔心事情發展不如她所願,怕常賀不來,怕常賀不帶她來,又怕這個狂徒幹出什麼喪心病狂之事!
“回來就好了!”她抱了抱阿吉,然後卻又察覺出阿吉的安靜。
她把阿吉放開,只見她渾身發着抖,雙脣慘白,對自己的話好像壓根沒聽進去似的,於是擡頭:“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周夫人焦灼地看向蘇婼和徐氏,“剛剛回來就這樣!”
“會不會是嚇着了?可憐的孩子!”徐氏把她攬到懷裡,擁着往屋裡走:“快進屋,先沐浴更衣!——去準備薑湯!”
丫鬟們迅速散開去準備。
蘇婼一路牽着阿吉的手,只覺得掌心裡握着的是塊浸水的棉水,又溼又涼。下雨天廚院裡時刻備有熱水,大家一起上陣,幫着阿吉洗了頭洗了澡,換上了乾淨衣裳,又端來薑湯喂她。不知是因爲這一通下來熱氣浸潤,還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平復了心情,阿吉漸漸有了反應,喝了幾口湯,而後就抱着蘇婼的腰身痛哭起來!
“婼姐姐,我到底是誰?”
一屋人全都懵了,面面相覷後,蘇婼問起周夫人:“究竟是怎麼了?先前出了什麼事?常賀怎麼來的?又是怎麼救下她的?”
周夫人這才得空把前因後果詳述出來,說完看着哭泣的阿吉,她也痛心地流出了眼淚:“那都是爲了對付常賀而說的謊,她竟然聽進了心裡,是我大意了!”
蘇婼撫着抽泣的阿吉的頭髮,五味雜陳。
原本因爲失蹤已久的周夫人突然現身,加上突然揭開的身世,蘇婼就曾憂慮該怎麼讓阿吉接受這個事實,沒想到突然間又出了這一茬。光聽周夫人說起當時的情形,都覺得無比兇險,阿吉一個小姑娘,能夠冷靜地呆上這麼多天已經不容易了,還讓她在生死關頭聽到那樣的話從自己的“母親”口中說出來,實在殘忍。
即使當時那樣都是爲了救她,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也還是難以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