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秋意已經很濃了。
一微涼風吹過來,飄落的樹葉像一隻只飛舞的蝴蝶,轉了幾個圈後,又慢慢落入枯葉堆中。
在一片樹林深處,一片純黃色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黃色環着的是一座新墳。
也許是因爲周圍悄悄飄落的黃葉的原因,讓人總覺得這一座孤墳無比的落寞。
“夫人,你看我帶誰來看你了!是晨兒和影兒呢。”林揚一邊親自將物品擺好,一邊對着楊素英的墓碑說着話,“夫人,和你說一件開心的事,影兒她正懷着我們林家的骨肉呢!”
梅照影早已在林天晨的攙扶下對着墓碑跪了下來,“林伯母,影兒來看您了!”
只說着眼淚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娘……”與梅照影一同跪下的林天晨深深地喊了一聲,想到娘再也不會應自己了,淚水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
“夫人,你要好好保佑天晨,保佑影兒,保佑影兒順順利利給我們林家生個大胖小子!晨兒,影兒,也給你們的娘燒幾張紙錢吧,她會保佑你們的。”林揚已將香燭點好,順手遞給林天晨與梅照影一人一疊冥紙。
“夫人,這幾天我準備去一趟井賢城,找天暮談談,只要他願意承認錯誤,我便打算原諒他。然後帶他回來,一起將晨兒與影兒的婚事辦了。夫人,你也不要怪我,看在他還年輕的份上,你也就原諒他吧。過去的事也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唯一希望孩子們現在都能過得安好,影兒能給我們抱上孫子,便是大好的福氣了。晨兒,影兒,你們兩個以後要相親相愛,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一起商量,同甘共苦。晨兒,你即將爲人父了,林家堡爲父也要交給你來打理,日後你便是一堡之主了,凡事一定要三思而行,再不可任着性子來。”
“爹……”林天晨看着臉上時而沉重時而歡快時而悲傷的父親,心裡不知怎麼的總感覺有些慌,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晨兒,你快扶影兒起來吧,她是有身子的人,可經不得這樣的跪。聊表下心意就行了,你娘會明白的。”被林天晨打斷的林揚這才發現兩個年輕人還在一旁跪着呢,連忙示意他們起來。
林天晨站起來再側身扶起梅照影。
又一陣涼風掠過,或許是因爲有了身孕的緣故,身體本不弱的梅照影竟不住微微打了個冷戰。
“影兒,冷嗎?”林天晨感覺到梅照影的微顫,伸出緊握住她有些涼涼的手。
“你陪影兒先回去吧,我一會兒也回去。”林揚指了指地上尚未熄滅的冥紙火堆。
“那爹您也早點回去。”林天晨再次看了林揚一眼,便帶着梅照影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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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小云!”一大清早便發現姑父、表哥都不知去向的楊玫心裡很是窩火,走出來想找個下人問下情況,卻發現那些下人個個看到自己都像見到鬼一樣,都不敢靠近自己,被自己訓過來的,卻也是一問三不問!
正花園中生着悶氣的楊玫,正好看着各抱着一懷各色布鍛的小云與吳軍從前廳過來,連忙喊住。
“玫小姐,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本要往東院而去的小云止住腳步,有些顫顫巍巍站在楊玫的面前。上次被她那麼一整,小云可是看到她就心裡發怵了。
吳軍亦垂頭站在小云身後,不吭聲。
“小云,我問你,我表哥與姑父去哪裡了?”楊玫並不拿正眼看他們兩個,她與人說話一向是這般蠻橫的。
“回玫小姐,堡主與晨少爺給夫人上墳去了。”小云趕緊答着。
“哦。原來是這樣!他們給姑姑上墳怎麼也不喊上我一起去呢,真是的!”楊玫一個人嘟囔道。
小云見楊玫無話要問了,低着頭便要往東院去。
“站住!”楊玫又發話了。
小云馬上像木頭人似的停住了腳:“玫,玫小姐,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拿着這麼多布做什麼?”楊玫這時看清了兩人懷中的並不成匹的布鍛。
“是,是……”小云結巴了,不知道該不該將影兒姐姐有身孕的事告訴楊玫,之前一個任性的藍雨嫺將影兒姐姐整得夠嗆的,眼前這個楊玫更是個乖張的主兒,誰能保證她會不會因忌而使惡呢!
見小云支支吾吾地半天沒一句成話,楊玫本來就不爽的情緒變得更火了,她上前一把揪住小云的耳朵:“死丫頭,敢對本小姐打馬虎眼,你骨頭又硬了是吧,又想鬆皮了是吧!”
“不,不是,玫小姐……”小云痛得眼淚都出來了,手一鬆,懷中的布全掉地上了。
“玫小姐!”一直沒哼聲的吳軍快速騰出一隻手抓住楊玫的胳膊,“我們拿這些布是要給小少爺做衣服。”
“小少爺?哪裡來的小少爺?”聽到小少爺三個字,楊玫震驚極了,早已將手放下,也顧不上喝斥吳軍的無禮。
“是影兒姑娘有了身孕,老爺讓我送些布料來給小云幫着做些小少爺出生時要穿的衣服。還請玫小姐不要誤了老爺的吩咐。”
梅照梅竟然有了晨表哥的孩子?那個醜八怪竟然有了表哥的孩子!他們竟然連孩子都有了!他們什麼時候有的孩子啊!
腦子空白了一陣的楊玫回過神來,怔怔地望着吳軍與小云遠去的背影,此時她的心情怕是用排山倒海都不能形容了。
那這麼說來,自己又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臉色蒼白的楊玫有些失魂落魄地往花園中間走去。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表哥喜歡的人只有梅照影呢!只是不做一番爭取,她又如何能死心?
尤衛遠遠地站在一棵大樹下,默默地看着楊玫的落莫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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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軍大哥,你怎麼把影兒姐姐有了身孕的事告訴了她啊?”回到東院的小云有些嗔怪吳軍。
“小云,我明白你的擔心,我想她很快也會知曉這件事的。再說,如果我不說這件事的話,她,她不會,輕易放手的。”幫着小云收拾東西的吳軍突然語結起來。
看着臉有些微微發紅的吳軍,小云有些緊張,伸手上前去摸吳軍的額頭,“吳軍大哥,你的臉怎麼紅了?是不是發燒了?”
“沒,沒有。”吳軍側身避過小云的手,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地衝着小云笑了笑。
小云像突然明白了點什麼似的,臉也跟着紅了起來,都不再說話,只是悶着頭收拾着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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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林揚父子與梅照影正在一起吃晚飯,楊玫因爲身體不適未來一起用餐。
“影兒,這些時日你可是受委屈了!”林揚向來將梅照影當成自己女兒一般疼愛,如今看她消瘦的臉龐也是心疼不已。
“林伯伯,影兒沒事。洛伯伯他們把影兒照顧得很好。倒是林伯伯與天晨,都變得好憔悴了。”梅照影笑笑。
“唉,這如何能讓我不憂心呢!晨兒,你母親‘五七’也過了,你這幾天隨我再去各家分號走一走,安排一下,過幾天我去一趟井賢城。”
“爹,您去井賢城做什麼?”聽得父親這樣說,林天晨急忙問到。
“這半個多月來,連續三封書信喊暮兒回來,也沒有動靜,想必他心裡是清楚的,是刻意想躲避我們的追問。他不來,我便親自去找他。晨兒,這幾日爲父準備去一趟井賢城,爲父希望天暮能承認錯誤並潛心悔過,然後帶他一起回來。如果……無論結果如何,回來都是要將你與影兒婚事辦了的。爲父離開的時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影兒,將堡裡的諸項事宜處理好。”林揚滿眼溫情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可是林伯伯,如果真是暮少爺的話,他既然連林伯母也能下手,只怕會對林伯伯你也同樣不利啊!”梅照影憂心的插了一句話。
“就憑他的武功,諒他也不敢對我如何!如果他實屬無意,態度又誠懇,也就罷了;如若不然,我也不會讓他有機會繼續危害他人!”
聽着這話,林天晨心裡一陣難過,他已經失去了最愛的母親,真希望能留住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
梅照影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滿臉的痛惜,心裡也跟着難過起來。想到林天暮,她對他還是充滿感激,若不是帶自己下山,自己也遇不到林天晨,怕是早就中毒死在青嵐山了。
“林伯伯,天晨,我想暮少爺一定是一時胡塗,相信他一定能給林伯伯一個好解釋的。”
“唉,但願如影兒所言了。”林揚說完又深深地嘆了口氣。願望都是美好的,只怕現實都是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