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酒席擺在前廳,只有並排兩桌,來者都是林揚的至交好友。右邊的桌子依次坐着林揚,林夫人,然後是藍政父子三人,林天晨林天暮。左邊坐的都是與林家有生意往來的老主顧。
正當衆人都高高興興地入坐之時,院子裡傳來一個宏亮的聲音:“林堡主好興致,這麼有閒情在這裡邀親作樂!”
聽得聲音林揚等人連忙趕至門口,卻見一精瘦的漢子站在院子正中間,他身後站着一個身材偏瘦,個子高高,臉龐棱角分明的約雙十年紀的少年。
藍政一看就想衝上前去,林揚一把拉住了他,抱抱手對着門口二人笑道:“我到是誰,原來是小無極門洛門主,不知老夫是否有幸請得洛門主一起喝杯薄酒?”
“我們纔不喝你的酒呢,我們是來討公道的!”邊上少年滿臉的不屑。
“鳴兒,在我們正氣凜然的林堡主和藍莊主面前,說話怎可這般無禮?”洛青田假意訓斥着少年。
原來這個少年正是小無極門門主洛青田的獨子洛一鳴。
“什麼正氣凜然,那是騙無知小孩的。背地裡做過的壞事還不知道有多少呢!”洛一鳴作嘔吐狀。
“你是什麼人?敢這樣說我爹爹!”藍雨嫺一聽有人這樣罵她父親和未來的公公便怒氣衝衝。
“喲,想必這位就是號稱武林第一美女的藍雨嫺啊,久仰久仰!”洛一鳴抱拳一笑。
藍雨嫺一聽別人誇她,氣倒是小了不少,只是昂着頭斜視着洛一鳴。
洛一鳴又接着把話一轉:“不過我看也不見得比得上我們那裡的鄉下姑娘,至少我們那裡姑娘不是鬥雞眼。哈哈哈哈。”
藍雨嫺一聽到自己給人取笑了,又氣又羞,拉着林天晨的手扭了扭身子:“晨哥哥,你看他欺負我,你幫我教訓教訓他!”
邊上的林天暮眼中閃過一不快。
“喲,還會裝人家小姑娘可愛呀,和你那做莊主的爹一樣噁心!”洛一鳴又拍手笑道。
藍政再也忍不下去了,縱身躍至洛一鳴身邊,喝道:“哪來的臭小子,這麼沒教養,真是什麼樣的父親出什麼樣的兒子!”
“你!”洛一鳴聽到藍政罵他父親,也火起來了,擡手就向藍政揮去一掌,兩人便過起招來。
“鳴兒小心!”洛青田在邊上喊道。
當年無極門是響徹武林的翻天手梅頊陽一手創建,據說梅頊陽與洛青田自小都是孤兒,偶得一位名師指點,學得一身好武藝,無極門的門徒都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後來他因爲慕容若雪,便把無極門解散了。怎料無極門的門徒們對無極門感情至深,怎麼也不肯散去。在梅頊陽帶着慕容若雪隱居後,由原無極門長老洛青田重建了無極門,改名爲小無極門。洛青田與梅頊陽從小一起長大,師從一人,感情十分深厚。雖然洛青田武功不如梅頊陽,卻也十分了得,所以由他領導的小無極門在江湖上也是名氣不小。
洛一鳴雖然盡得洛青田武功真傳,到底年輕,況且與他過手的既是澄湖山莊莊主的藍政也不是吃素的,幾招下來,藍政已明顯佔優勢。
“鳴兒回來!”洛青田見兒子勢不力敵,飛身躍至藍政身邊,把洛一鳴換下來。
這時林揚也飛至洛青田藍政之間,把二人分手,雙手一抱拳,對着洛青田說:“洛門主,我們二人已多年不與無極門有過節了,今日洛門主帶着令郎親自前來林家堡,我想不單單是爲了來切磋武藝的吧!”
“哼,你們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口蜜腹劍,表裡不一!”洛一鳴因爲敗下來,心裡很是不服,聽到林揚這樣一問,把滿腹怨氣都從話語中發泄出來。
“你說什麼!你不要血口噴人!”藍雨嫺也毫不示弱。
“嫺兒,你且不要說話。我倒要聽聽看我們的表裡不一在何處。”林揚示意藍雨嫺不要出聲,轉身對着洛家父子說:“方纔令郎說是來鄙處討公道的,不知我等欠你什麼公道。”
洛一鳴又想接口,洛青田也顯示他不要出聲,自己開口說道:“既然林堡主與藍莊主都揣着明白裝胡塗,那我就提醒一下,上個月青嵐山腰,你們是否去過。”
林揚想了想說到:“唐縣的青嵐山?我們不曾去過。”
“是嗎?不知林堡主這話可是說給我們聽的。”洛青田有些不屑。
“我堂堂林家堡堡主,豈是不敢說真話之人?”林揚也很不以爲然,“青嵐山只是一座小山,不知與洛門主說的討公道有什麼關聯?”
“哼,梅門主帶着夫人與女兒在青嵐山隱居十八年,林堡主與藍莊主難道不知?”
“什麼?你說若雪與梅頊陽這麼多年是隱居在青嵐山?太好了,她真的沒死,她真的沒死!”藍政一聽慕容若雪的音訊,拉着林揚的手很激動地說,又問洛青田:“若雪現在過得好嗎?當年她中了無心丹的毒,又是如何解的?”
“你不知道上個月青嵐山發生的事?”洛青田很驚異地問。
“上個月青嵐山發生了什麼於事?是不是若雪她出了什麼事?”藍政急忙問道。
“這麼多年梅門主一家三口一直隱居在青嵐山,深居簡出,過着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和無極門也幾乎沒有聯繫。我如非有要事,也不會去青嵐山。今年我兒已滿雙十年華,梅門主生有一女,年方十七,我想討得這一門親事,於是便於數日前悄悄帶着犬子上山去拜訪梅門主,只是等我們找到的時候,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竟然是一座廢墟,梅門主夫婦竟已雙雙斃命!”洛青田一邊說着,彷彿站在落英居廢墟旁一般,忍不住落下一把淚。
“什麼?你,你是說若雪已經死了?她是怎麼死的?她怎麼會死?”藍政一聽慕容若雪的死訊,大爲震驚,雙手緊緊抓住洛青田的雙臂,搖着他一直追問。
“你說梅頊陽與若雪居住的地方已燒成廢墟,那你又怎麼知道廢墟里的人一定是他們二個呢?”林揚初聽他們的死訊也非常震驚,但又馬上冷靜下來。
“我仔細看過了現場,兩具屍體的身材都與梅門主與夫人相似,梅門主曾經左手骨折過,我能確實那具骸骨一定是梅門主的,而另一具女性骸骨與他緊緊挨在一起,我想除了夫人再不會再有別人。”洛青田語氣十分肯定。
“若雪是怎麼死的?是誰殺了她?是誰?”藍政情緒十分激動,不停地追問洛青田。
“如果藍莊主不知道這件事的話,那你應該回去問問你夫人。梅門主與夫人的骸骨發黑,梅門主胸口的肋骨斷成五指型,他們應該不但中了無心丹的毒,梅門主還應該中了黑血掌。”洛青田恨恨地說。
“無心丹?黑血掌?不!這不可能!這十八年來都相安無事,她不可能會在十八年後再去殺他們!師兄,你說是不是?”藍政失控地抓住林揚的手臂,無法相信這一事實。
林揚也非常吃驚,畢竟慕容若雪也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他看看藍雨嫺藍雨奇,又看看有些失魂落魄的藍政,安慰着他:“師弟,這件事還沒有查清楚,先別自亂了陣腳。”
“林揚,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難道還說是我們誣賴了誰不成?藍政,枉你還是個男人,什麼破莊主,我們今天就把事說清楚了,看你怎麼樣去解決這件事,給梅門主夫婦一個交待!”雖然明知自己打不贏,洛一鳴依然很不服氣。
洛青田搖手示意兒子不要說話:“既然林堡主和藍莊主對此事一無所知,那我現在告知你們了,希望你們好好去查一下,不要偏坦這殺人兇手,還梅門主夫婦一個公道。鳴兒我們走。”
洛青田轉身要走,卻被林揚喊住了:“洛門主請留步,適才聽到洛門主說前去青嵐山的目的就是爲了提親,想問下在廢墟現場可有若雪之女的骨骸?”
“沒有!但我們找遍了附近,都未見小姐的蹤跡,但願小姐吉人天相。但不用林堡主費心,我們無極門一定會盡力找尋小姐的。”洛青田抱抱拳帶着洛一鳴離開了林家堡。
一頓好好的酒席就這樣給攪亂了。林揚把失魂落魄的藍政扶進他練功的密室,藍雨嫺要跟上去,被林天晨拉走了。其他人也各自默默地散去了。
林天暮看藍雨嫺情緒不太好,提意去外面走走,於是林天晨林天暮藍雨嫺便一起出門去了。
這邊密室裡,林揚讓藍政坐在太師椅上,給他端來一杯熱茶。林揚深深地嘆了口氣:“師弟,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不要太難過。”
“我怎麼能不難過?是我對不起若雪。師兄,這十幾年來我儘量地不去想若雪,不去打聽她的消息,儘量地讓自己過上常人的生活,就是不想讓陳鳳嬌再去滋生事端,師兄你可知道我心裡有多痛苦?你說還要我怎麼做纔好?爲什麼陳鳳嬌還是不肯放過若雪?還要置她於死地?爲什麼?”藍政淚流滿面。藍政此時已完全沒有了澄湖山莊莊主的那份義薄雲天的氣概,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這麼多年我都不敢去打聽若雪的情況,我就是害怕會有這麼一天。只有她還活在世上,我心裡才能安心一些啊,師兄你明白嗎?”藍政此時哭得真像相無助的孩子一般,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也許真是未到傷心時。
林揚拍着藍政的肩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林揚、藍政、慕容若雪從小一起在明月山長大,師從玄妙子。從小林揚和藍政都喜歡喜歡漂亮活潑可愛的師妹慕容若雪,但林揚一直是個穩重的人,什麼事都放在心裡,而藍政則不一樣,喜怒哀樂皆形於色。藍政從不在師父面前隱藏自己對師妹的愛意。師父玄妙子作主把慕容若雪許配給藍政。那個時候慕容若雪還不懂什麼兒女私情,對二位師兄都當兄長一樣尊重。
後來有一天,慕容若雪因意外被無極門門主梅頊陽所救,兩個人竟然一見鍾情,相約白首。慕容若雪不惜背叛師門毀掉與藍政的婚約而與梅頊陽在一起。隔了這麼多年,雖然藍政也另娶他人,卻還是對慕容若雪念念不忘,以致其妻陳鳳嬌對慕容若雪恨之入骨。
“雖然陳鳳嬌做得太絕了,可是她到底是雨嫺雨奇的娘啊,你還能怎麼樣?難道真的回去把她給殺了嗎?澄湖山莊在江湖的名氣也不小,藍莊主殺妻,那可以成爲武林笑柄了。對晨兒奇兒的將來也不好。若雪死了,我心裡也難過,但是我還是希望你這件事大化小小化小。她能和梅頊陽死在一起,想必心裡也是幸福的。”林揚拍着藍政的肩膀顯得十分無奈地說。
藍政低着頭再也沒有說一句話,林揚沒有看到藍政眼裡閃過的深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