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七月天了,天氣仍是悶熱,林天晨怕梅照影吃不消,沒有騎馬,而是選擇了坐馬車。
兩人一起坐在馬車中,梅照影撩起紗簾從窗口向外欣賞着風景。
道路兩旁的樹林依然蒼翠,不遠處的水田之中秧苗長勢正好,不時還能看到幾個莊稼人在田邊地頭忙碌着。
遠處一塊水田邊,一個將衣衫一角塞在腰間、衣袖與褲腿都挽起的中年漢子牽着個約莫四五歲的孩子正在田邊的地頭玩得正歡,想必是剛剛從田裡忙完,漢子腿上全是斑點泥跡。田裡一個與漢子相仿年紀包着頭巾的女人停下手中的鋤頭微笑着看着那一大一小,嘴裡還在說着什麼。
梅照影看着那一幕覺得那麼溫馨,不覺臉上露出來笑意。
“影兒,你看什麼看得這麼津津有味?”好奇的林天晨順着她的目光也往外看過去。
“天晨,你看到那遠處田邊的畫面你會想到什麼?”梅照影指着逐漸模糊的景物問林天晨。
“嗯……‘無年皆有獲,後種亦先芳。膴膴盈千畝,青青保萬箱’!”
“我看你是‘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吧。我是說那一家三口哦!”梅照影用指戳戳林天晨的腦門。
“我會想到‘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林天晨戲謔地衝着梅照影眨了眨眼睛。
“討厭!想到哪裡去了呢!”梅照影滿目嬌嗔地瞪着他。
“和你開玩笑呢。影兒,又想爹孃了吧?”他怎麼會不懂她呢,只是想讓她開心罷了。
隨着與青嵐山路程的越來越短,梅照影的心情也越來越複雜。能帶着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去見自己的父母那自然是開心的,可是父母卻已是長眠於地下,再也不能陪自己說話玩鬧了。
青嵐山滿是快樂的回憶,卻又是痛苦的根源。
“影兒,日後有我陪着你,你一定會像以前在青嵐山一樣快樂的!”林天晨緊緊握住梅照影的手。
“天晨,我最近老是會想起和爹孃在一起的事。在印象中,爹孃是那麼恩愛的一對,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享不盡的快樂。娘種花的時候,爹便來擇枝;爹種地的時候,娘便來澆水;而我總是在地頭花圃邊捉蝴蝶啊看螞蟻。我記得娘每次看到我一個人玩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感嘆,說要是能再生一個弟弟妹妹與我做伴該多好,每次這個時候爹總會說一個孩子好,可以全心全力地疼愛這一個。娘身體一直不太好,爹爹一定是不想讓娘受太多苦才故意這樣講的。”梅照影靠在林天晨肩上慢慢地講述着昔日與父母在一起的歡樂點滴,從昨天到今天她已經講了很多了。
林天晨每次都是靜靜地含笑聽着。他現在能明白爲什麼梅頊陽能將影兒視爲親生了,原來愛一個女人,是什麼都能接受的,只要能天天看到她笑,便天天都是晴天了。
“天晨,講講你小時候的事給我聽聽呀。”梅照影坐起來搖着林天晨的胳膊說到。
“我小時候,我印象中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念書,習武,看帳本。爹孃對我的期望很大,從小就希望能培養我早早獨擋一面。我最開心的事便是跟着爹去各家店面視察,那是小時候我除了去舅舅家唯一能出門的機會。每次出門只要我想買什麼,爹都會給我買。每次買回來的東西我也會送一點給天暮去,只是我每次給他他都不高興,甚至有幾次還將我送給他的東西扔在地上。那個時候我總以爲是我買的東西他不喜歡,後來想想應該是他嫉妒的不是我的東西,而是爹對我的疼愛吧。只是他不曉得,那個時候我有多麼羨慕他,每天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別人眼中的幸福往往是自己痛苦的根源。同一樣的事,在不同人的眼中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是的,茹人飲水,冷暖自知。影兒,我只知道,我擁有你很幸福,就像你爹爹擁有你娘一樣幸福。”林天晨深情地看着梅照影,他的瞳孔裡映出的是梅照影那張絕美精緻的臉,並逐漸放大,慢慢填滿他的雙眸直至他的整個世界。
梅照影卻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反手握住林天晨的手,眼睛一直看着外面,看着一直往後跑的花草樹木,她的心已經飛到了青嵐山,飛到了她父母的身邊,她想快快地告訴父母她此刻的愉悅的心情,想告訴父母她找到了娘所說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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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午時了,馬車終於來到一處小鎮,車伕將馬車駛至在一家小飯館停下。林天晨跳下車,轉身將手伸給梅照影,將她牽引下車,走進飯館找到一個靠窗的地方,將對窗的位置給梅照影坐,自己則坐在對門的位置,招小二過來隨便點了幾道菜。
這是一個很小的鎮子,鎮子是依着路兩旁而建的,隨眼看去,也就稀稀落落十幾棟房子。這個飯館的大堂也就擺了五張桌子,或許是因爲過了午飯時間,目前大堂只有林天晨梅照影兩個人及一個正在收拾衛生的小二。
飯菜端上來了,林天晨也不先叫梅照影,便先自顧自地拿起筷子每樣菜都嚐了下,然後對着車伕點了點頭。車伕用碗裝了幾個饅頭便離開了。
梅照影看着車伕離開,便問道:“車伕大哥不和我們一起吃嗎?”
“他要去飲馬,到後面吃一樣的。味道還不錯,你也吃吧。”
“你餓慌了啊,這麼急着吃,一副饞貓樣。”梅照影打趣到。
“那是,一大早就出來了,早餓壞了。”林天晨夾過一筷子菜送到梅照影碗裡。
梅照影這纔開始拿起碗筷吃。
二人正吃着,大門口走進來一個年輕姑娘,林天晨隨眼打量了下她,只見她頭髮有些散亂,灰濛濛的臉上隱約可見幾道細微的傷痕,一身很舊的衣服上也有些許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