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暮聽得這話亦想起了自己從小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心下對雨奇又多了一分同情,對林天晨又多了一份恨意,對藍政亦多了一份厭惡:“雨奇,田掌櫃的話不無道理,或許我們應該考慮考慮!田掌櫃的,依你看,我們應該如何做纔好?”
田如靜說的話句句在理,讓林天暮也不由得對她另眼一待了。
田如靜微微一笑:“按理來說,你們的事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我這個人向來看不得不平事。依得我看了,如果沒有了藍政的話,澄湖山莊便是雨奇說了算了,長兄亦可爲父,倒時候,雨奇說要把雨嫺許配給誰,那就是誰了。”
藍雨奇一聽馬上擺擺手:“這可不行,我怎麼可以做這麼無情無義不忠不孝的事?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爹啊!”
田如靜勸道:“當他絕情地說將你趕出去的時候,他可當你是他兒子呢?當年沒有你外公的話,你爹又如何能有今日?到底是誰無情無義呢?”
“其實我倒不怕自己日後流落街頭,我只是擔心苦了我母親與妹妹。”藍雨奇裝出一副痛心之樣,隨即又對着林天暮苦笑了一下,“再說了,你也知道我一向武功不濟,依得我的武功,又如何與他抗衡得了呢?”
田如靜又在一邊說道:“你的武功卻是不長進,不過不是還有暮少爺可以幫你嗎?暮少爺,你可以助雨奇一臂之力啊!而且你幫他其實也就是在幫你自己哦!”
林天暮何嘗不想與自己心愛之人雙宿雙棲呢,至於付出的這點代價也是應該的:“需要我如何幫你,雨奇?”
藍雨奇略爲一思,便對着林天暮一陣耳語,隨後又言道:“天暮,如果他答應了你與嫺兒的婚事,那我們就一切再從長計議,如果他一口拒絕了你,那我們也就不能再心慈手軟了!”
林天暮點點頭,說是去準備一下,便先行離開了。
待林天暮離開後,藍雨奇才卸下自己僞裝的表情,終於露出了笑意,一把摸過田如靜的臉:“靜兒,真虧得你的隨機應變啊,你真是老天給我藍雨奇派來的賢內助!一切都看今晚的了!靜兒,他日我藍雨奇若得手了澄湖山莊,你田如靜便是澄湖山莊新女主人的不二人選!我定不負你!”
田如靜看着藍雨奇滿有把握:“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如願以償的!只是今日要想做得乾淨漂亮,我們還須得好好準備一下。”兩人細議一番後便分頭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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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藍政按時來到八方酒樓,田如靜以安靜爲由將他安排在最偏僻的一間包間,原本也不想惹人眼目的藍政並未疑心,反覺掌櫃的心細。
這一間包間離後院的偏門最近,田如靜早已將這一間包間四周的幾間房都空了出來,沒有接待客人。
林天暮依約到來之時,田如靜早已親自備好酒菜送上去。轉身退出之際,田如靜悄悄向林天暮使了個眼色,表示一切均已準備妥當,便將門微微帶上離開。
藍政看到林天暮的到來很激動,這麼多年來,這也是他第一次與兒子站得這般近。
他忍不住向前跨了一大步,慈愛地喊了聲:“暮兒!”
林天暮看出藍政略顯激動的神情,對他心存芥蒂的林天暮反而認爲這是他即將羞辱自己的一個開頭。
林天暮瞟了一眼滿桌的上好的酒菜,隨即冷冷地說了聲:“藍莊主,多謝您如此盛情款待天暮,天暮受之有愧!只是不知藍莊主約天暮來所謂何事?”
聽得親生兒子這般淡漠之樣,藍政的心忽地抽痛了一下。
其實今日約了林天暮來,確實是想告訴他的身世,只是對於兒子會不會認自己,藍政在心裡實在沒有多大把握。畢竟這麼多年自己未盡到一點做父親的責任,而天暮一直認爲林揚纔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對於自己這個“外人”這樣冷漠並有敵意也是在情理之中。
也不知他知道了真相後會不會怨恨自己,但此時的藍政並不想想那麼多,凡事不雲嘗試下又如何知曉結果呢。
而看到藍政臉上覆雜的表情不斷地在變換,又一時沉默,林天暮更加認爲他是在想着如何用狠毒的言辭來罵自己,讓自己死了對雨嫺的心,心裡對他的敵意恨意不禁又加上了幾分。
稍稍穩定了情緒的藍政再次開口:“暮兒!是我對不起你,其實我今日約你前來,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與你說!”
林天暮看着藍政這麼溫和的話語越發覺得這便是暴風雨的前奏,越是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話語或許越傷人!林天暮在心裡越發覺得藍政的虛僞,年輕氣盛的林天暮突然想衝着藍政大喊叫他不要這麼拐彎抹角地累人,有話就痛快說來。
誰知還未待林天暮開口,卻聽得門口響起了藍雨奇的聲音:“爹,您說的非常重要之事可是天暮與嫺兒的婚事嗎?”
藍雨奇邊說着邊推門而入,又順手將手關上。
“奇兒?你怎麼在這裡?”藍政看到藍雨奇的出現,很是詫異了一下,隨即將臉沉了下來喝斥道,“奇兒你瞎說什麼!”
“爹,天暮與嫺兒其實早早便兩情相悅,何況天晨也退了婚,您爲何不成全了他們二個呢?”藍雨奇故意句句提到這莊不可能成的婚事,以便激起他二人的怒氣。
果不然,藍政聽得藍雨奇一而再提及這件事,勃然大怒道:“住口!以後不許再提天暮與嫺兒的婚事!我早說過他們是不可能成親的!因爲……”
“因爲天暮只是個青樓女子所生,出身低賤,您覺得他配不上身爲澄湖山莊大小姐的嫺兒吧!”未待藍政說出,藍雨奇便打斷了他要說的話,同時向林天暮施以眼色,告訴他自己昨日所言的其父堅決反對亦是屬實。
“雨奇你胡說什麼!這是我和天暮之間的事,你休得瞎攪和!”藍政臉色鐵青地用手指着藍雨奇惱怒地吼着,轉身對天暮說,“暮兒,其實……”
一語尚未說出,腹中便傳來一陣劇痛,藍政慢慢地低下頭,看到了那把導致自己劇痛無比的、已深深地插入自己腹中的匕首,用手握住林天暮那隻緊握匕首的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林天暮,混着那一抹黑紫的粘稠的液體連同話音一起自口裡溢出:“暮兒,你……”
不待他說出,背上又傳來藍雨奇竭盡全力使出的一掌黑血掌,藍政一口鮮血自胸腔內直涌了上來,像噴泉一般在空中飛濺而開,如同一場來得飛快的血雨。血雨又在瞬間散去。隨着林天暮手中力度的加大,眼神中充滿着哀痛與絕望的藍政死盯着林天暮,卻再是無法言出,慢慢地倒在地上,終於氣絕身亡!
看着表情一直在變化的藍政倒下的剎那,原本以爲自己會很痛快淋漓的林天暮不知怎的胸口竟有了一種莫名的窒息感,一陣心慌傳遍整個身軀。
面色發白的藍雨奇看着倒地的藍政的那雙睜得如銅鈴搬的眼睛,心裡還是怵得很,使出黑血掌的右手竟微微顫抖着,再不敢上前去有所動作。
倒是一直站在門口守着的田如靜跑了進來,壯着膽子探了探藍政的鼻息,輕吁了一口氣:“死了!”
聽得田如靜如是說,藍雨奇才用微顫的手擦了擦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半晌纔出聲:“終於死了!”
繼而看着林天暮說,“天暮,後面的事我們會處理,你先悄悄離開,回到自己住處去。”
林天暮盯着藍雨奇深深地看了一眼,又瞟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無生息的藍政,轉身離去。
藍雨奇看着林天暮離開,趕緊把門關上。
藍雨奇這才順着門癱軟地滑坐在地上,喘着大氣。
田如靜走了過來,輕輕地爲他拭去額頭的細汗,再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他勇氣與鼓勵:“一會兒把你爹身上這身血衣換掉,待夜再深點,再把他悄悄送入澄湖山莊的書房中,明日就發喪說他得了急症身亡。只要你過得了林揚這關,其他人必不會多問。你明日派人去林家堡報喪,這一路來回最快也要四五天。到時你就以天熱不宜拖爲由,不等林揚到就先下葬。到時林揚再怎麼疑心,總也不至於開棺吧,好歹還有你娘應付着。”
藍雨奇並未說話,還未從剛剛的緊張狀態中緩過來,想到剛剛那一幕,如果沒能及時讓藍政斃命,那此刻倒在地上的便是自己了,心中仍是後怕不已。
看着藍雨奇此時仍是一臉驚慌的樣子,田如靜抱住他的頭輕輕地安慰:“好了,沒事了,幸好我們作了兩全準備,在給林天暮的匕首上抹了劇毒!現在我們只要把眼前這一步走好,以後澄湖山莊就是你說了算,你可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再沒有人能約束得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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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夜半人靜之時,藍雨奇將已換好一身乾淨衣裳的藍政放入一個大麻袋之中,用馬車將他運回了澄湖山莊,早已在偏門接應的藍田一起幫着將藍政的屍體搬到藍政的書房,將他放在牀上,又用被子蓋好。
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準備出門去之時,進門走進一個人來,將藍雨奇嚇得差點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