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接引,瑤玉獨身進到六界之尊宮門,正是抱着極大的勇氣和信念。
天帝也想看看當年攪亂天地的兩人如今都變成何種模樣。他上下打量瑤玉,不過一個凡間小姑娘,雖是素荷轉世,但空是一副無憶魂魄,能有如此膽識也是過人。
天帝現身在瑤玉身前。瑤玉見狀,俯身跪下先行一禮勾起天帝興趣。
“小女子水瑤玉,陛下想必已經知道我身份的來龍去脈,瑤玉便不綴言。今日來,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何事?”天帝正經微坐。
“瑤玉想請陛下將素荷的記憶,還給我。”
天帝嗤笑一聲:“你口氣可大的很吶!抽去記憶乃是對素荷不尊三界規律的懲罰,怎能說解就解。”
“陛下統治神仙兩界,恐怕早已知道無殤利用人皇玉璽解除封印一事。”天帝無言默認,瑤玉繼續說道,“陛下認爲,無殤此次來奪素荷記憶會是毫無準備?這一千年六界安穩,天兵神將恐不擅征戰,而魔界可是時刻警惕,誰勝誰負,尤未可知。陛下不擔心麼?”
“這是朕的事,輪不到你來操心。”天帝心有所動,面色不悅。
“我並沒有爲神界擔心,神界換做魔君執掌對我有利無害。我擔心的是六界內無辜的人,那些不願參與神魔交鋒的族羣。不論是否願意,他們都會被捲進這場漩渦裡,造成無辜傷亡。”
天帝再次細心望着瑤玉:“一個凡人,絕不會有這般覺悟。最近幾日,我發現素荷記憶少了一分,可是在你身上?”
“陛下明察。”
天帝雖覺瑤玉言之有理,但畢竟目前利朝天界傾斜,他不一定要在意她的話。
“若是朕故計重施,將你抓住,無殤一樣是動彈不得。”
天帝方纔說盡,瑤玉從頭上拔下銀簪,直指咽喉:“陛下知道,瑤玉是凡胎凡體,我若一死,素荷記憶便無處可依,到時陛下拿什麼威脅無殤?只怕他更無畏懼,大舉上天。”
“你威脅朕!”天帝怒起。
“請陛下慎思。”瑤玉也不多言,多說無益,勝敗在此一舉。
天帝神情猶豫,對瑤玉之語有所深思:“這樣一來,天宮威嚴何在,天規何在。日後任何人犯錯,皆可用此舉威脅,屆時更無寧日!此例不可開。”
“哪怕是爲了萬生萬物也不行?”
“萬生萬物自有定數。”
“定數?”瑤玉嘴角上揚,“定數就是天帝一句話便置六界不顧?”
天帝聞言大怒,未及發作又長嘆口氣:“此戰已不可免。若你當真有心爲衆生,不如去勸無殤。”
“我會去。戰未開,瑤玉身邊已失去一些重要的人,我絕不會讓牽連蔓延。”瑤玉言語堅定,“但要勸阻無殤,我需要成爲素荷。”
天帝恍然一怔,瞪着瑤玉:“你當真能勸的住他?”
瑤玉擡眼,與他對視卻毫無怯懦:“這全憑天帝決定。”
天帝琉璃簡已在手邊遲遲未動,沉思半晌開口:“我說過,規矩不能廢。”
瑤玉無奈,闔眼長吸口氣,似在做出艱難決定,又猛然睜眼,凝視天帝:“若我願將與無殤有關記憶留在琉璃簡中,只做回曾經素荷。如此既保存了天界顏面,又能下界阻止無殤,天帝可願答應?”
天帝沒想到瑤玉竟說出如此言語,令他大驚不解,不由問道:“爲什麼?所有事,皆因你們而起,如今你卻甘願放棄?”
“瑤玉不再是以前的瑤玉,素荷也不再是曾經的素荷。無殤千年不禁世間變幻,哪知有些事早於千年前不同。物換星移,人心難測。凡塵遊歷後,現在我心裡最重要的不是情愛,而是六界的芸芸衆生。我不想讓他們因我與無殤,無辜受害。”
天帝一步步朝她走近:“這是你的想法,還是素荷?”
“不一樣嗎?”二重聲音齊出。
天帝低頭,琉璃簡閃閃發光,心知方纔與瑤玉共語之聲正是封在簡中素荷的記憶。素荷靈魂與記憶漸近,自然互相影響。天帝明白自己已無法阻攔瑤玉與素荷相融,倒不如做個順水之情還不失威嚴。
“你當真願意以有關無殤的所有記憶,來換六界安穩?”
“素荷願意。”
“包括身爲水瑤玉的?”
瑤玉一愣,嘴角苦笑,還想憑着這點記憶,至少會記得一些隻言片語,記得他身爲莫郡引對自己說過的話,記得自己的一點動心。
“素荷願意。”她閉目迎接天帝琉璃簡中散出的,自己的記憶。沒來由眼眸盈出淚水滑落。她反覆叮嚀自己莫要心酸,纔不會誤了大事。但她還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她甚至不知道那些屬於瑤玉還是素荷,但她清楚,可能自己永遠都不會再記得他,記得這個傲世無雙,驚豔天下,又溫柔如水,終生不悔之人。
“門內之事,你竟全然忘了?”雲傾在疑惑中向她詢問。
“我只記得天帝封素荷爲上仙,又恢復你雲中君身份,且讓我下界勸阻無殤。”素荷偏頭望着雲傾,“無殤是誰,天帝命我阻止他何事?”
雲傾一時還無法緩過神,他木然立着,待素荷再次發問纔回道:“我帶你去見羽玄女,有關無殤之事,她會告訴你。”
若天地間還有誰見證過那段神魔之愛又敢舊事重提的,那一定是羽玄女。連雲傾都無法不動聲色地說出那段故事,每每想起他的心都很痛,痛到不能說完整個故事。
萬妖殿,夕醉正重整妖界。無殤封印解開後,兮夜大發雷霆,將罪責怪到他頭上。言稱若非他引子歌前去,兮夜也不會白白着了無殤的道。
夕醉捂着兮夜大怒一下朝他打去的傷口,待身邊妖兵退下後坐在王座調息。驀地,夕醉感到體力一股法術注入,如暖流流遍全身。夕醉大驚,睜開雙目,眼見從天落下一位故人,嘴角帶着三分淡笑,看着他。
夕醉下意識朝周圍看去,見四周無人後才安心。接着又想,他能以此身份來見自己,定是有萬全把握,自己反顯得多此一舉。心中雖念此,夕醉身子已離開王座跪在那人身前:“參見無殤大人。”
無殤單手將他扶起:“妖王何必如此。”
“夕醉不敢。夕醉領大人之命坐這妖王之位,只待大人令下,任憑調遣。”夕醉忙道。
無殤當初離開魔界,界中自然剩了不少忠心舊臣,夕醉雖在兮夜部下,卻是其中之一,也是除兮夜外最有能力的人。無殤走前只留下一句話,讓他盡心幫助兮夜安穩魔界。夕醉做到了,也成了兮夜的左膀右臂。後來他再次見到無殤,知道昔日魔君還活着,激動之情難言。但無殤卻從未見他,直至有一日,據說是先任妖皇兵臨城下畢後,無殤找到自己。
無殤眼眸一動,望着夕醉:“如此甚好。無殤恰有一事,需要妖王相助。”
魔界舊部,妖族王臣,攻上神界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