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梧桐樹下,樹葉已經落盡,光禿禿的枝幹向不同的方向延展,努力生長。
展昭依舊站在樹下,只是,這次蘇小小的手裡沒再拿什麼奇怪的東西,她轉過院牆,就看見院子裡的人了,可她不知道他來幹什麼。
“怎麼不進去?”
“嗯……”展昭回身,然後有意無意的避開了蘇小小的眼睛,“小鳳姑娘應該和彤彤去祠堂了,屋裡沒人。”
“哦,”蘇小小點頭,“進去吧,外面冷。”
“不進去了,今天約了一起議事,白玉堂和龐統也去,我只是過來看看你是不是也想去。”
上一次他們四人聚過一次,不過說的並不投機,展昭知道若不是因爲這件事,他們幾個人是絕對不會坐在一起。
聚過一次不歡而散,追命出來的時候說了一句,若是小小在,情形或許會好很多。
展昭也這麼想,所以這次他纔過來問問看,依小小的個性,她應該會高興纔對。
“你們……”去是很想去,不過……
“他們在醉月樓,”展昭轉身,他不知道更多的還能說什麼。那天他哥的話或許有些過分,他想過過來道歉——替他哥道歉,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哦,那個……”蘇小小隻能跟上,那個頎長挺直的背影沒給她別的機會。
…… …… …… ……
醉月樓是京城裡最好的館子,以前蘇小小隻是聽說,今日算是開眼了。
這裡一共三層,樓上雅間是VIP貴賓,醉月樓有個很牛X的大廚,所以醉月樓的VIP房不是想進都就能進來。
這裡一個是捕快,一個是侍衛,一個是將軍,還有一個是赫赫有名的大俠,不過要進來也是不易,聽說這裡是龐煜早就包了場,只是被他哥臨時徵用了。
一羣大人物沾了一個公子哥的光,呵呵,看來他也並不是一無是處。
蘇小小看着一臉無聊的坐在一邊的龐煜,龐統的強勢她一點都不懷疑,她只是奇怪龐煜怎麼會這麼聽話,這裡的人分明各個都和他不對路,可他竟然沒想過要開溜。
其實龐煜很冤枉,他想過,真心的想過,可是他哥的氣場太強,所謂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溜的時間再久也還是要回家啊,悲催的是,現在他和他哥每天回的是同一個家。
“丫頭,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沒有?若沒有,那我們就走吧。”幾個人商議了半天,龐統斜眼瞄了一眼坐在一邊無聊發呆的蘇小小。
“啊?”其實她只是來湊熱鬧的好伐,爲什麼龐統總是習慣讓她說點什麼。
展昭從沙盤中擡眸,好看的眉毛又湊到了一塊,蘇小小見狀還是很違心的搖了搖頭,之前的事還不知道怎麼說,還是別添亂了,“我,還是不去了,去也是給你們添亂而已。”
一直萎靡在一邊的龐煜聽見蘇小小的話立刻精神了,他挑起來跑到龐統身邊道,“是啊,哥,我去也幫不上什麼忙,要不我也……”,然後後面的話自動消失在嗓子裡,他哥什麼都好,就是氣勢嚇人。
龐統將目光從自家弟弟身上收回來率先起身嚮往走去,龐煜自然是不能不跟,只能沮喪的也跟着往外走。
他們倆身後是展昭和追命,倆人沒有什麼多餘的神情,最後起身的是白玉堂,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冷冷的問了一句,“你真的不關心它們的死活?”
關心又能怎麼樣,雖然剛纔聽他們一直說的是誘捕,可是她又不傻,幾個男人眼裡都是兇光,甚至連展昭的神情裡都帶着一閃而過的恨意。
他們的恨意雖各有不同,但結果估計都一樣,她還能怎麼樣。
醉月樓的門前,路過的人都遠遠的張望外帶繞行,幾匹馬對峙着,龐統的火影對展昭的逐月,意外的是,追月身邊的兩匹馬竟然是追命的黃驃馬和她的小紅。
幾個醉月樓的夥計拉着,可這馬力氣也忒大了,眼看着就要拉不住衝一塊去了。
蘇小小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很喜感哦,幾匹,幾個人,都不知道是誰跟誰在較勁,龐統的那匹馬儼然是沒把對面的三匹馬放在眼裡,一聲低低的嘶鳴更像是在叫陣。
追月的脾氣也不好,一隻前蹄已經開始刨地,眼看着就失控了。
幾匹馬亂作一團,只有一匹通體雪白的馬栓在柱子上,不遠不近的看着這邊,感覺,像是在看熱鬧。
醉月樓裡的夥計一看這馬主人都來了,可算是鬆了口氣,拼了吃奶的勁把繮繩扯回來,“幾位爺,你們可下來了,你們再不出來這就打起來了。”
龐統沒說什麼,冷冷的接過繮繩翻身上馬,追命則是很欣慰的拍了拍自己的坐騎,“我說丫頭,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
蘇小小無語,丫頭,爲什麼她跟馬一個稱謂?
“走吧,去看看你纔會安心是不是?”展昭牽着自己的馬,另一隻手將小紅的繮繩遞了過來,“跟緊我們,不要冒險,知道嘛。”
居然讓她去,蘇小小隻差沒張大嘴巴瞳孔放大了,展昭今天怎麼了?吃錯藥?
不用揚鞭,只要一個動作,開封城的大街上一陣的塵土飛揚,這幾匹馬把剛纔沒打成架的勁都用在了競技上,一路追逐,城門就在眼前。
雖然最前面的是龐統,但蘇小小是看見展昭勒住繮繩沒放開,他顧念的是路旁的百姓。
城外,五百精兵列隊整齊,個個精神抖擻的樣子,這是個什麼意思?
“龐統下令封山了,我們過去直接‘震豹’,所以聖上特意加派了五百親兵隨行,”追命立馬,站在蘇小小身邊解釋道。
五百精兵?小皇帝不會是要踏平圍場吧?蘇小小覺得這氣勢很懾人,不過想想,將軍手下怎麼能不帶兵,突然,她有點想看看龐統在沙場上的樣子,兩軍陣前可不止五百兵將啊。
沒等多久,兵卒開始行進,展昭路過蘇小小身邊的時候說了句,“走吧。”
這次明顯比上次圍獵時候要來的快,當蘇小小看見那一片草場和森林的時候,天只將將擦黑。
他們沒去上次的駐地,而是在小溪更靠近樹林的地方停了下來,龐統還是第一個下馬,然後向身後的人看了一眼,“就在這裡休息吧,吃過晚飯行動開始。”
不知道他們之前是怎麼商量的,只是,這回龐統明顯就是帶頭髮號施令的人,追命和展昭雖有不悅卻也沒說什麼,只有白玉堂,坐下白馬略略在他們跟前頓了頓,然後就直接進了樹林。
兵卒已經在早一點的地方就四散,這裡就只剩下他們幾個,蘇小小轉頭去看展昭,他們幾個出來的時候帶晚飯了嘛?晚上他們吃什麼?
蘇小小站在原地愣神的功夫,展昭和追命已經開始在附近各忙各的了,再遠一點,龐統也開始在忙着收集枯枝幹草,同樣跟她一樣傻站着的只有龐煜。
她纔不要跟他一樣,蘇小小鄙視的看了一眼龐煜,然後開始自己找活來幹。
馬背上,東西不多有個皮囊還有一個布卦,蘇小小翻找了一遍,裡面有些必須的日用品,然後是酒和一些調味料。
蘇小小一陣無力,早知道這樣,她是不是應該準備點什麼?這幾個男人不會以爲鹽和蜂蜜之類就能吃飽吧!
“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循聲而去,一隻狍子就被人扔在了她眼前一尺不到的地方,再向上看,一人一馬無比的超然,那神情彷彿在說,吃吧,小意思,想吃飽容易。
“呵呵……”蘇小小看着白玉堂笑了笑,笑容僵硬,想說謝謝,可是最後還是隻能放棄,厲害啊,這纔去多大一會啊。
反倒是白玉堂從馬上跳下來,對着蘇小小說道,“追命說上次的狍子很好吃,可惜我沒吃到。”
追命就是個吃貨,蘇小小盯着死鹿發呆,上次她處理的是半成品,可現在這個讓她怎麼處理?
這隻鹿的頸動脈已經斷了,血應該也已經放幹了,還好已經死透了,不然她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白玉堂放下狍子以後就走了,這邊每個人都忙着,她總不能坐着等吃吧,蘇小小硬着頭皮從包袱裡找出一把匕首,然後費力的將鹿拖到小溪邊。
展昭一直留意着,沒一會功夫等他從一顆樹後轉身回來,就看見蘇小小兩手帶血的在處理鹿肉,他一陣皺眉。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居然將這種血淋淋的事情做的這麼順手,他究竟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擔心?
龐統和追命也看見蘇小小在幹什麼,不同的是,追命想着晚上又能吃頓好的了,龐統則是意義不明的眼神飄忽,最後再看向自己那個沒用的弟弟時,他徹底覺得無語,一個男人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十幾歲的丫頭。
蘇小小將鹿皮整張的剝下來,鹿肉用作料先醃製起來,然後又轉去小溪邊處理內臟,等她將一隻鹿處理的差不多,龐統又丟了幾隻山雞過來,果然,跟着他們怎麼會餓肚子。
布卦裡的東西不多,好在有鹽,蘇小小將山雞整隻包在泥漿裡然後丟進火堆,鹿肉大塊的刷了蜂蜜放在火上烤。
幾個漸漸圍過來的男人開始喝酒,場面怪異而又安靜,展昭這邊偶爾還能跟追命說上幾句話,而龐統和龐煜應該算是這裡關係最近親的人,他們是兄弟。
可是,蘇小小覺得龐煜應該很怕龐統,一個晚上他們兄弟倆就沒說上五句話。
白玉堂一個人坐在很遠的地方,篝火和食物的香氣對他影響不大,他只是一個人拿着酒罈子喝酒,目光落在某處,沒有焦點。
帳篷只做暫時的休息之用,吃過晚飯所有人整裝出發,如果順利他們明天早上就能回開封府,如果這兩隻豹子已經習慣了這片林子,他們恐怕要在這裡轉上幾天。
蘇小小跟在展昭身邊,幾個人扇行的向前搜索,之前白玉堂已經將陷阱固定在了幾個點上,他們這次來就是要將豹趕向那幾個點。
白玉堂將一切都設想周到,甚至還在幾個人的身上各放了一個香囊用以掩蓋掉氣味,逆風而行,每個人都盡力弄出聲響。
展昭在蘇小小的左側,右面是追命,追命的右面是龐統和龐煜,白玉堂一人在陷阱附近接應。
林子已經封了,這樣的震懾只是讓豹子驚恐不安,然後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