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姬沒有徵詢張行健的同意,而張行健也不反駁瑤姬,一個簡單而質樸的故事,也許凡塵俗世隨時都會發生類似的事,可是故事的主角卻是世間無二,一個很可憐的狐狸,甚至是可笑,試問這世間又能有幾隻這樣的狐狸?
石室內安靜的異常,沒有一丁點的聲息,唯有獬豸小黑不停而均勻的呼吸之聲,似乎早已熟睡了過去。
張行健的目光自石壁上的字離開,望着瑤姬問道:“孩子呢?”
瑤姬手中的動作一直沒有停止,輕輕撫摸着獬豸,可是臉上已露出苦澀而自嘲的笑意,接着搖了搖頭道:“這世間只有一個人知道玉兒的下落。”玉兒就是瑤姬和蚩尤所生的孩子。
張行健沒有問這個人是誰,因爲瑤姬對於這個人都無能爲力更何況是他呢?就算是知道了這個人,難道真的要去幫瑤姬找回這個孩子,或者說千年已過這個孩子是否還可以存活到現在,或許早已身死魂消了。
張行健霍然有一種衝動,看着眼前這個可憐且孤苦無依的女子,這個世界早已拋棄了她,甚至連最後的一點骨肉都沒有給她留下,他真想大聲的說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兒子,你就是我母親,可是有時候衝動是需要付出代價,這代價也一定不菲。
瑤姬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道:“能將那把劍給我看看麼?”而獬豸小黑竟似乎感受到了瑤姬的動作,擡頭不滿的看了一眼瑤姬然後掙脫她的懷抱一轉身消失了在黑暗的甬道中。
張行健上前兩步將騰蛇劍遞給瑤姬,可是瑤姬的動作卻是緩慢而輕柔的接過,然後放在懷中靜靜的摩挲了起來,就好像是妻子撫摸着枕在自己膝蓋上的丈夫一般,充滿了愛憐與深愛,然後她喃喃自語道:“這把劍跟隨他南征北戰,早已染盡無數人的鮮血,其上戾氣之濃魔性之重,絕非一般人可以掌控駕馭,一個不好反受其噬,淪爲劍奴,直到全身精血被其吸食殆盡而望。”說完這句話竟然又將騰蛇劍遞給了張行健,其意不言而喻。
自從張行健得到這把劍已不知多少人曾言這把劍實乃不祥之物,弄不好就是身死人亡的結果,可是這世間又有誰能明白他,如果要他捨棄這把劍不齒於將他打入地獄,受盡萬魔噬咬之苦。
所以就算真有那麼一天,他也無怨無悔,死則死耳,又有何懼,唯一可懼的就是那永無盡頭的黑暗,陌生的黑暗。
張行健搖頭苦笑。
可是瑤姬卻是頗爲詫異的望着張行健,眼神中竟然露出一絲追憶,進而嘆息道:“你與他就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甚至是每一個神情。”
時間飛逝,或許也不過是剎那光陰而已,只是獬豸小黑似乎又過起了原來的生活,來來回回,不過所叼回來的已不是當年的東西了,也不爲張行健叼回來一些野果之類的東西了,而石室內的兩人竟好像陌生人一般每一日只是望着獬豸不停的來來回回,不知光陰。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沒有出聲的張行健忽然問道:“你不去找你的孩子嗎?”張行健何以會問出這句話,固然是因爲瑤姬的孤苦無依,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一個孩子丟失母親的滋味,而一個母親丟失孩子的滋味又豈能好受。
瑤姬自發呆中清醒過來,回頭望了張行健一眼,道:“是啊,該去了,留在這裡又有何用,該走的都已走了,我又何苦留在這裡呢?”說完竟已起身向着外面走去,獬豸回來正好碰上轉身離去的瑤姬,左右望了幾眼,之後向着瑤姬消失的方向嗚咽兩聲卻最終沒有跟去。
望着漸漸消失的孤單背影,張行健突然而來的一種心痛,這是一種毫無由來的心痛,甚至已經超越了所有的傷害,尤比周曉涵那一劍還要痛上幾分。這一痛就似沒有盡頭,沒有時光,張行健單手撐着石壁想要找尋一絲依託,可是身形一個不穩已向着地面栽倒了下去,而就在此時體內那早已風平浪靜駁雜的真氣此時卻突然發難,開始橫行無忌起來,開始交鋒纏鬥,猶如百川匯流般的洶涌激盪奔流不息。
這數道真氣雜亂無章的奔流穿梭完全不顧及張行健身體的承受力度,肆無顧忌,而此時張行健似乎早已昏倒在地上,只見其身上忽晴忽暗、忽冷忽熱,一會猶如置身熔爐接着又好像置身冰窟,這種感受卻還是頭一遭,其中苦楚他人又怎麼明瞭!
只見獬豸頗爲好奇的打量了張行健幾眼,最後竟然完全不顧的趴在一旁打起盹來,對於張行健的死活似乎完全不在乎,也或許是它已知曉就連小小的一道難關都度不過又豈能成爲自己的主人。是它冷漠還是人世的無情,可笑這獬豸千年神獸卻還是嘗不透世間的人情冷暖,不知其中的辛酸苦辣!
他恐懼他顫抖,可是他不屈,這世間沒有什麼能讓他屈服,就算是蒼天也不例外!
他顫抖而痙攣的雙手試圖去抓住那把劍,那把黑漆漆的劍,只要有了它,這世間已不在眼下!
劍,騰蛇劍!
劍已在手中,冰寒的涼意絲絲順着手臂慢慢傳入經脈肺腑,然後手上猛然用力,騰蛇劍上那存在了千載的嗜血煞氣驀然順着手臂向着體內征戰不休的地方而去,邪氣大盛,正氣勢弱。可是這正氣正猶如他人一般擁有着不屈不撓永不服輸的精神,奮力而搏,頓時與邪氣劇烈的撞到了一起,竟然莫名其妙的融合到了一起,可是呼吸間竟然又分了開來,只是雙方似乎都變的少了,同時竟出現了一種不屬於正邪之氣的氣流,張行健全身巨震,接着這種氣流化作紅芒向着手中的騰蛇劍迸射而去。
只見騰蛇劍陡然紅芒大盛,接着一道沖天光柱瞬息而現,向着石室頂部而去。這紅芒有貫穿天地只能,蔑視日月之威,就連趴在一旁休養生息的獬豸也驚恐的站了起來,全身毛髮根根倒立,盯着紅芒一動不動。
這蘊含了天地之威的紅芒,自騰蛇劍而發,向着天地而去,可是卻獨獨被沒有穿破寒玉洞的石壁,驚天巨響響徹天地,整個寒玉宮都聽到這一聲巨響,甚至是剛剛離去不遠的瑤姬也聽到了這一聲巨響,有些微微的驚駭回頭望着寒玉宮的方向喃喃道:“此子天資雖然不差,卻也難以比的上當年他,可是爲何在這短短時間竟能達到此等境界,實在匪夷所思!”
寒玉宮上下皆驚,衆人紛紛向着巨響的方向而去,卜慶豔長月等人還以爲是瑤姬在寒玉洞內修煉什麼功法,既然造成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需要去看看,而最先出現在寒玉洞的不是別人正是周曉涵。周曉涵本來見張行健出現在寒玉宮就一直沒有離開寒玉洞附近,之後遍尋寒玉宮也沒有再發現張行健的身影,於是又回到寒玉洞附近期望能再碰上,也打算進入寒玉洞再次打探一番可是一想起裡面那神秘莫測詭異之極的女子也就作罷了。
周曉涵自然不會出現在寒玉洞的前面洞口,她轉而向着後面的密林而去,正當她進入密林快要接近洞口的時候突然發現兩道黑影已如流星般的自裡面電射而出,向着遠方而去,她自然不甘落後祭出青萍劍化作青芒緊緊追去。
周曉涵奮起全身法力全力而去,前面兩道黑影同樣速度飛快,短時間想要追上是不可能,着急之下也不管身心受損,竟然瞬間咬破食指向着青萍劍甩出數滴鮮血。青萍劍在周曉涵精血滴入的瞬間青芒爆閃,眨眼間速度爆增,倏忽間就與前面的黑影拉近了一些距離,依稀看去,前面這人的背影雖然有些熟悉但卻不知是誰,但更前面的那人背影卻讓周曉涵身心一陣,正是之前的人。
周曉涵見到這疑是張行健的人那裡還能放過,再次吹髮體內真力,達到極限向着張行健而去,只是正待越過前面這個黑衣人向着張行健追去的瞬間異變突起。
前面的黑衣人身形陡變,竟然在剎那間轉身向着周曉涵,速度卻沒有絲毫變慢,依然急速的向着張行健追去,而此人手中一把淡潢色的仙劍竟然蓄滿黃芒話也不搭一句就向着周曉涵急斬了下去。一道劍氣順勢而出,劍氣中所蘊含的的威力實在龐大,純而渾厚。周曉涵這些年苦修寒玉宮劍訣,而兼有當年無妄血海之經歷,早非昔日的小女孩了,就算放眼神州也絕對無人敢小覷於她。可是面對這道劍氣周曉涵忽然感覺一陣無力,這道劍氣周曉涵全盛時期也許可以勉強抗衡,可是此時連着兩次不惜耗損真元,體內其實早已虛弱,倉促間也只能舉劍相迎,能抵抗多少算是多少。
而就在這道劍氣出現的時候,被周曉涵疑是張行健的黑影同樣陡然轉身,臉上卻還是有衣角遮面使人看不清楚,只見一把黑漆漆的長劍驀然出現在他手中,接着一道蘊含着天地之威的紅芒自劍尖而出破空向着後面的黑衣人胸口而來,而他自己的速度反而絲毫不減,竟是越來越快的倒飛而去。
黑衣人望着電射而來的紅芒雙眼竟然露出一絲驚恐,不過周曉涵卻已經看不到了,因爲剛纔她已距離此人不遠,瞬間與這人的劍氣撞擊到了一起,熱血一灑,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倒飛了出去,而眼睛卻還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身似張行健的人。黑衣人驚恐的望着眨眼既至的紅芒,眼中狠色一閃而過,接着一個東西出現在了手中,向着紅芒扔了上去。
話說這東西究竟是何物,在此人驚恐之極才扔了出去?,說來也算珍貴之極,此物在六百年前本是一塊凡鐵,只不過後來經過當年的魔主再加一隻上古靈物內丹煉化後,賜予一個人,此人正是崑崙的創派祖師。此物成令牌狀,上面本來是刻着幾個字,不過隨着時光的流逝竟逐漸的模糊不清了,不足一隻手掌大小,可是其效卻是今古絕無僅有。此物可是說一件世所罕見的防禦性法寶,傳言此物或可抵抗天劫驚雷,但是卻有最大的一點缺憾那就一觸即碎,也就是在受到攻擊的時候不管是何等威力的攻擊,只能抵抗一次,當年此物本來是魔主贈與崑崙祖師護身法寶,只是後來崑崙祖師得道開闢名震天下的崑崙派也就一直放置沒有使用,此時此人既能使用出來,必然與崑崙關係匪淺。
這些往事所知者當然甚少,甚至就連崑崙內部的一些人都不曉得,而且崑崙派祖師竟然和當年魔主有關係,崑崙門人當然更不會宣揚出去,所以當今修道界也就一直沒有這件法寶的描述。
只看令牌眨眼間便於紅芒撞擊到了一起,而令牌上驀然間爆發出五色之光,這五色之光分爲赤、白、青、橙、灰,五種顏色竟然將紅芒包圍了起來,之後開始慢慢的消融,就好像煙霧升空慢慢的消散,最終天空的所有顏色全部消失,只餘下那面令牌,破裂的令牌,接着支離破碎,消失無蹤!
這一刻,兩人竟同時停了下來,不用說前面這人肯定是張行健,而後面此人究竟是誰卻不得而知,自是他眼中露出痛惜難明的眼神望着地上的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