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的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驚呆了。尤其以賈寶玉更爲吃驚,“寶姐姐,你好好的,要去哪呢?”
薛寶釵沒有說話,賈政低頭看了薛寶釵一眼,嘆了口氣,以前他覺得薛寶釵的身份配不上寶玉,可現在看來,是寶玉誤了人家啊,“你有地方可去嗎?”
薛寶釵恭敬的回答道:“回老爺的話,我想和母親一起去寧古塔尋我哥哥去。不管如何,一家子骨肉在一起,再艱難也值了。”
賈政聽得薛寶釵這樣說,心裡對薛寶釵的感覺更好了,“如此也罷了,寶玉這樣的狀況,也不應該耽誤你。如此,寶玉,你就寫下放妻書吧。如今府裡的家產都被抄了,就這些還是你姑父給的,我也給不了你多少,這樣吧,這二百兩銀票你拿着,找家靠得住的鏢局保險些。”
薛寶釵看着手裡的銀票,心裡有些感動,自己這個姨夫雖然不通庶務,可人還是不錯的,只可惜,沒娶上一個好妻子。想起抄家那日,從王夫人的小佛堂抄出金銀財物,薛寶釵冷笑道,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薛家的東西呢!想到這,薛寶釵本來鬆動的心又堅硬起來,“多謝老爺。”
賈探春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又忍住了。她自認是有幾分瞭解這位二嫂子的,她知道,薛寶釵根本不可能就這麼離開的。林姑父給的雖然不多,可是省着點用的話,足夠他們這些人生活無虞了。薛寶釵執意離開,除非她能過上比這更好的生活。
薛寶釵拿着放妻書和銀票,對着賈政行了一禮,轉身就走了。門外,薛姨媽早早的候在了外面,母女二人相視一笑,上了馬車就走了。
薛寶釵的確是早有準備,她早在分家的時候就察覺不對,將自己的嫁妝一點一滴的移了出去,鋪子田莊什麼的都賣了,換成銀票,給薛姨媽貼身藏了起來。果然賈府隨後不久就被抄了。大嫂子有姑父說話,再加上她是節婦,所以還回了所有的家產,而自己就沒那麼好運了,好在自己已經提前將值錢的莊子鋪子賣了。
而薛寶釵說的也不是假話,她和薛姨媽帶着銀票,準備找個鏢局,去寧古塔找薛蟠。就算寧古塔條件艱苦,可一家人能團聚在一起的話,也算圓滿了。
趙姨娘見薛寶釵走了,以爲賈政會將管家之權交給自己了,喜不自勝,可是賈政卻越過她,將房契地契銀票什麼的交給了探春。賈探春詫異的看着賈政,“老爺,這。”
“以後就辛苦你了。”賈政嘆了口氣說道。
賈惜春忽然走了上前,“老爺,我想落髮爲尼。麻煩老爺幫我找個清靜的地方吧。”賈惜春原本是寧府賈珍的嫡親妹妹,可賈珍父子被髮配邊疆,尤夫人等女眷也被各自的孃家贖了出來,唯有惜春無人理會。所以林如海贖了她出來後就交給了賈政。
賈政皺着眉頭,自然是不答應。探春也趕緊勸道,可惜春已經鐵了心,後來乾脆自己攪了頭髮,賈政無奈,只得託林如海選了個清靜的尼姑庵讓惜春出家了。
賈政看着家裡又少了一個人,嘆了口氣。賈赦邢夫人夫妻倆並賈赦的庶子賈棕抄家後沒多久,就被賈璉派人贖了出來,接到了甘肅去了。賈璉、迎春都在那邊,大房一家子也算是團圓了。唯有自己這二房,王夫人因罪責都在她頭上,被判了斬監候,李紈母子雖然沒事,可卻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去了,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薛寶釵下堂求去,嫡子至今碌碌無爲一事無成,庶子也是個平庸無能的,只有三丫頭是個能幹的,只可惜是個女子,遲早要出門子的,自己是個不通庶務的,趙姨娘就更別說了。
自己這二房顯見是就此沒落了。賈政嘆了口氣,賈探春安排好家中事務之後,上來勸道:“老爺不必苦惱,姑父給的這些銀子,儉省些足夠度日了,等過些日子,田租上來了,又是一筆收入。老爺如今不如好好督促二哥哥和環兒讀書,如果有一日能蟾宮折桂,我們這一房也算是翻身有望了。”
賈政被女兒這麼一勸,覺得也是啊。寶玉雖性情頑劣,可是自幼聰明伶俐,好好督促一番未必不能成事,環兒年幼,調皮也是有的。更何況自己如今乃是白身,除了督促寶玉和環兒讀書上進之外,也沒其他事可幹。只是這樣一來,“只是,家中的事就要交給你了。”
探春從來不曾和父親這般親近過,何況她本就是才自精明志自高,以前苦於有嫡母掣肘,即使插手管家之事也是頗多限制,如今正是她大顯身手的時候。更何況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己現在倉皇出嫁,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家,而二哥哥素來聰慧,只是之前無人管教,現如今老爺親自看管,二哥哥中舉是肯定的,到時候自己有個舉人哥哥,出嫁時也更好看一些。更何況,自己的嫁妝也要自己去賺呢。
當下就表示自己會管理好家務,請老爺儘管放心。
九阿哥將這些事當笑話說給林黛玉聽時,林黛玉懷裡抱着三阿哥弘旭,身邊一邊蹲着弘昶,一邊蹲着弘昹,正捧着杯子喝西瓜汁。林黛玉聽完後,有些感慨,“三妹妹可惜了。”她記得探春和自己同歲,月份小些,自己如今都16了,三個孩子的額娘了。探春如果在耽誤下去,即使寶玉真的能中舉,她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了。
“呵呵呵,其實你那個大舅舅挺好玩的,爺悄悄打聽過,他之前就暗自送了不少東西去了甘肅,所以抄家的時候,大房的損失不算太大。我想着,這裡面肯定有岳父的意思。”九阿哥笑着說道。
林黛玉點點頭,“璉二哥哥和鳳嫂子還是不錯的。到底是額孃的母家,爹爹也是想盡力保全一二吧。”
“那倒也是,賈璉夫妻倆可比那賈寶玉好多了。”九阿哥想起岳父和自己說過的事,心裡想着,不知道岳父會不會輕易放過薛家母女呢!
林黛玉倒是沒有繼續深究,在她看來,賈家的人已經和自己沒有關係了。前世的林妹妹是怎麼死的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沒有落井下石,她已經很仁義了。
“對了,弘旭的百日你準備好了嗎?”九阿哥問道。
“恩,咱們不回城,就在莊子上辦可以嗎?”林黛玉問道,自打她出了月子,和九阿哥從宮裡接回弘昶弘昶之後,九阿哥就帶着她們直接去了莊子上,一直住到現在。
“沒關係,爺帖子已經發出去了,他們愛來不來。爺才懶得見太子那張臉呢。他或許也察覺到了自己目前的狀況,行事越發無所顧忌了。賈家的大觀園就是太子買了去,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多銀子,如今日日在大觀園中飲宴逗樂。皇阿瑪也不管管。”九阿哥不滿的說道。
林黛玉也嘆了口氣,這對至親的父子,最終還是走上了這一步,“這就是最後的瘋狂了吧?”
“哼,太子終於也聰明瞭一次。知道皇阿瑪才復立他爲太子,沒那麼快廢了他,皇阿瑪還指望着拿太子給爺這些兄弟們磨刀呢!所以太子纔會這般瘋狂享受,他怕以後沒這樣的機會了吧!”九阿哥說話也不知道忌諱。
“噤聲,雖然是在自家莊子上,可說話也要有些忌諱,隔牆有耳知道嗎?若是傳到了皇阿瑪的耳朵裡,打你一頓都是輕的。”林黛玉怒道。身邊的弘昶弘昹聽到後,放下手裡的西瓜汁,板着臉訓道:“阿瑪,你不乖!”
“阿瑪,你惹額娘生氣了,罰你晚上不許吃飯!”
九阿哥樂了,“嘿,臭小子,你現在吃的喝的都是我的,還敢罰我不許吃飯?”
“哼,纔不是呢,阿瑪你一天到晚啥也不幹,就知道和我們搶額娘。家裡的錢都是額娘賺的!”說話的是口齒清楚伶俐的弘昶。
“哥哥說的對,阿瑪你壞呢!“弘昹向來是哥哥的忠實擁戴者,頭號小粉絲。
九阿哥瞪大眼睛,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位子長此下去即將不保,“這話是誰說的,阿瑪怎麼就什麼事也不幹了?”明明我還管理着外面的鋪子,負責家裡的花用來着。
“小秦子說的。我們也沒看到你看賬本,額娘每天都在看來着。”弘昶得意的擡起小胸脯,驕傲的說道。
“哥哥說的是,阿瑪你壞呢!”
“你個臭小子就會拍你哥哥馬屁。”九阿哥怒了,等着弘昹說道。
“我以後還要靠着哥哥養呢,當然要聽哥哥的。哼,阿瑪你才臭!”弘昹衝九阿哥做了個鬼臉,說道。
“哎,你還越說越來勁了是吧。”九阿哥站了起來,擼起袖子,作勢要打的樣子。
弘昶立刻很有哥們義氣的攔在了弟弟面前,“阿瑪,我們沒做錯事情,你不許體罰!”
“我是你阿瑪,你是我兒子,我打你那是應該的,誰也攔不住。”九阿哥氣樂了,伸手就像抓住弘昶。
林黛玉抱着弘旭笑的直不起腰來,小弘旭難得清醒一次,見到這場父子大戰也十分欣喜,很給面子的露出了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