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太妃出宮那日,天氣極好。宜太妃站在紫禁城高高的城牆下,擡頭看着久違的藍天白雲,宜太妃流下了欣喜的眼淚,當年,她才十四歲,帶着家族的希望進了宮,從那以後,除了隨着康熙巡幸塞外之外,她再也沒出過紫禁城一步。如今,她總算出來了。可妹妹卻永遠也離不開紫金城了。三年前郭貴人就一病去了。
九阿哥親自騎着馬,帶着精心佈置的軟轎,候着宜太妃。看着宜太妃看着城牆流淚,九阿哥嬉皮笑臉的湊了過去,“怎麼了額娘?還捨不得啊,那兒子就送您回去吧!”
宜太妃伸手揪着九阿哥的耳朵,“胡說什麼,還不快走。我可想弘昆弘是了。尤其是弘是,也不知道他如今好不好?”如果說弘昆是康熙的眼中寶,那弘是就是宜太妃的肉中肉。她生了老五老九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又給她生了嫡嫡庶庶加起來十幾個孫子,可只有老九家的弘是長得最像她,因此她也最喜歡弘是。
“您就惦記着弘是,兒子和弘昆您就不惦記?還有寶珍,弘昶?得,兒子回去就把這話跟弘昆他們說說。”九阿哥笑着說道。
“你敢!我打斷你的腿!玉兒如今身子可好?聽皇后說,這次又是雙胎?哎呀,玉兒這胎懷的艱難,年歲又漸漸大了,你可要萬事注意啊。再說了,你都快四十的人了,嫡子也五個了,難道還不足啊!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只顧着自己痛苦,也不想想玉兒都三十了,這身子可能不能受得住。你啊。”宜太妃叨叨着。
“哎呀,我的好額娘啊。我發現兒子在您心裡的地位越來越低了啊。我記得我小時候您聽疼愛我的啊,怎麼現在就變了呢?您以前不是說多子多孫是福的嗎?怎麼如今反而勸着我不要再生了。我是您兒子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是您女婿呢!”九阿哥心裡高興,雖然他知道額娘和黛兒的關係好,可那時候兩個人一個在宮裡,一個在宮外,不日日相處,現在他日日同處一室,難免擔心。
宜太妃如何不知道兒子的心思,她年紀也大了,也沒有了年輕時爭強好勝的性子了,再說了,她以後就指着兒子兒媳過了,如何會仗着身份和兒媳婦過不去。再者說她這個兒媳婦很好,人品才貌都沒得說,又能生,她一個人就給自己添了五個嫡孫,一個嫡孫女,這誰家的兒媳婦能比得上啊!光憑這個,就足夠讓她傲視後宮諸妃了。
“你現在才知道啊。我以後啊,就把你當我姑爺了,姑爺,多多照顧啊。”
“額娘,你胡說些什麼啊。您爲了兒子辛苦了一輩子,如今正是兒子孝敬您的時候,弘昆弘是寶珍都在府裡等着您呢。黛兒早早的就準備了一個院子,裡面的佈置全是黛兒精心佈置的,保準您會喜歡的。”九阿哥笑着說道。
九阿哥親自扶着轎子,一路往府裡走去。林黛玉已經懷胎六個月了,此時正挺着大肚子,在門口候着,而弘昆弘是一左一右的站在林黛玉身邊,弘昶則牽着寶珍站在林黛玉左側。看着轎子遠遠的來了,林黛玉趕緊吩咐道:“快,點鞭炮。”
恪親王府門前掛着一大掛鞭炮,秦簡拿着火引子點燃了鞭炮,鞭炮噼裡啪啦的響着,大家都捂着耳朵,宜太妃在九阿哥的攙扶下下了轎,看着眼前這熱鬧的一幕,宜太妃感動的不得了。
林黛玉扶着肚子,“給額娘請安,額娘,您累了吧?我帶您去您日後住的院子看看吧,裡面都是爺給您張羅的好東西,弘昶和寶珍他們也提了不少意見,您看看喜不喜歡?如果有什麼地方不喜歡的,您儘管說,我讓爺立馬給您改。”
宜太妃牽着林黛玉的手嗔道:“哎呀,你可真是,都這麼大肚子了,還出來做什麼,如今感覺怎麼樣?還害喜嗎?吃的如何,睡的如何?弘昆弘是有沒有調皮?老九呢,有沒有惹你生氣?如果有的話,儘管告訴額娘,額娘幫你教訓他。”
林黛玉還沒說什麼,九阿哥先笑着湊趣道:“額娘,這您可冤枉您姑爺了,我多乖啊,那敢得罪她啊!她如今在我們家是這個!”說着豎起了大拇指。
林黛玉好奇的問道:“什麼姑爺?爺,額娘,你們在說些什麼啊?”
宜太妃笑了,“他說我偏心呢,我就說我現在拿你當女兒待,拿她當姑爺待呢!”
林黛玉和弘昶都笑了,真是,好好的兒子成了女婿。
林黛玉和九阿哥一左一右的扶着宜太妃,而弘昶則緊緊跟在林黛玉身後,時刻注視着林黛玉的狀況。寶珍則很有姐姐樣的牽着兩個弟弟,跟在大家身後。
到了一處院子外,九阿哥笑着說道:“額娘,就是這了,這是咱府中最大的院子了。名字還沒起呢,額娘給起個名字吧!”說着一行人走了進去。院子當中有一棵桂花樹,一人攔腰也抱不過來,樹蔭極大。樹蔭下垂着一個半圓狀的吊椅,裡面放着一個素花墊子。
寶珍笑着說道:“瑪嬤,這個可舒服啦,您若是先屋裡悶得慌,就在吊椅上坐坐,晃晃悠悠的,看看花看看草啥的。我也喜歡這個呢,可惜宮裡都沒有。”
宜太妃驚喜的看着吊椅,九阿哥趕緊殷勤的扶着宜太妃坐上去試試,宜太妃坐了上去,擡頭看了看,“這個結實吧?我如今可有些重呢。”
九阿哥笑了,“額娘,您就放心吧。不會摔着您的。”
林黛玉笑着說道:“額娘,院子裡我讓人種了些花,那邊還搭了個葡萄架子,等到了時候,額娘就可以帶着弘昆弘是一起摘葡萄吃了。您在看看那邊,那邊我讓人給您搭了個紫藤話架子,等紫藤開花後,可漂亮了,底下襬了個木桌子,木凳子,夏天的晚上,您可以在那坐着喝喝茶。”
九阿哥見宜太妃有過去坐坐的趨勢,笑着說道:“額娘,你別急啊,去屋子裡看看吧,裡面可有大驚喜呢。”
於是一行人又往屋子裡走去,一進門,宜太妃就發現腳下踩的地板不一樣,“這是木板吧?”九阿哥低着頭幫宜妃脫了花盤底,換上了毛乎乎的拖鞋,“你說對了,這是木地板,底下我讓人鋪了管道,和牆上一樣,到了冬天,地板和牆都是熱乎乎的,不會讓您凍着的。還有這個是沙發,是洋人的玩意,您坐坐看,軟乎吧。”
宜太妃坐下後,被沙發的柔軟度給嚇着了。“呦,這個可真舒服啊!”
“還有這個,是西洋那邊的梳妝鏡,清楚吧?還有這些,都是西洋人的東西,這個叫香水,這個是口脂。您看看喜不喜歡?”九阿哥絮絮叨叨的說着。宜太妃看着滿屋子的佈置,房間明亮闊朗,陽光充沛,高興壞了,笑着笑着眼淚就下來了。
“額娘,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滿意啊,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您跟我們說啊!”林黛玉急着說道。
弘昆弘是一左一右的圍着宜太妃,“瑪嬤,你怎麼了?瑪嬤不哭啊。”
“我沒什麼不滿意,只是想着,在宮裡待了大半輩子,如今還能住上這樣好的房子,瑪嬤這是高興,高興的。”宜太妃擦着眼淚笑着說道。
九阿哥和林黛玉也笑了,“額娘,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寶珍親自下廚給您做菜呢,您可得賞臉啊!”
宜太妃驚喜的道:“真的?我家寶珍都會做菜了?那瑪嬤可得好好嚐嚐。”
寶珍不好意思的笑道:“哪有啊,我就是鬧着玩的,我可比不上額娘做的。瑪嬤您不嫌棄就好了。”
宜太妃笑着將寶珍摟在懷裡,“我的好孫女啊,瑪嬤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嫌棄你。”
當晚,九阿哥一家人坐在一起,宜太妃坐在上首,弘昆弘是一左一右坐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說着:“瑪嬤,這個好吃,你嚐嚐。”“瑪嬤,您嚐嚐這塊豆腐?”
林黛玉笑着坐在一邊,九阿哥一邊照顧着她,一邊照顧着和自己坐在一起的弘是。弘昶則坐在弘昆和寶珍之間,照顧着倆小的。
宜太妃在兩個孫子的左擁右繞下高興的不得了,連晚飯也比平日多吃了大半碗,只看着身後的連嬤嬤趕緊制止,“太妃,您可不能再吃了,當心晚上肚子難受。”
連嬤嬤是宜太妃的奶姐,自小陪着一起進宮的,早年嫁了人,後來男人一病去了,就又回到了宜太妃身邊伺候。和宜太妃感情最好。
林黛玉也勸道:“額娘,以後日子還長着呢,等媳婦把孩子生下來,再親自下廚給您做好吃的,您放心吧啊。”
宜太妃這才擱下了筷子,“好吧好吧,我給玉兒個面子。你個老貨,偏偏你老是管着我,好了我吃好了,你也下去吃吧。”
弘昶笑了,“連嬤嬤和翠姨去吧,都準備好了。免得瑪嬤擔心。”
連嬤嬤這才笑着下去了,宜太妃見連嬤嬤走了,拿起筷子又夾了筷豆腐塞到了嘴裡,纔在兒孫們不滿的眼神中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