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還沒想好該怎麼將這件事圓回來,周瑞家的就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太太,太太。”
“怎麼了?是不是薛姨媽鬧起來了?”王夫人揉着眉毛,對這個庶妹她還是瞭解一二的,雖然自幼被記在了母親名下,可沿襲她生母身上的那股小家子氣還是明顯的。
“寶姑娘病了,梨香院那邊正鬧騰着呢!太太要不要去看看?”周瑞家的陪着笑說道。
“寶釵病了?唉!這孩子素來是個有心的,想想也是,畢竟是紫薇舍人薛家的嫡小姐,如今卻做了寶玉的二房。唉!”王夫人一臉的可惜無奈,但周瑞家的卻看出了王夫人臉上的隱隱的驕傲和得意。“罷了,你去庫房裡拿些上好的藥材跟我去一趟梨香院吧。這些事遲早也得說清楚,寶釵那孩子,聰明大方,肯定能明白我的無奈,也能領會娘娘的無奈啊。其實,二房又如何,你知道我素來最喜歡的就是寶釵了,比寶玉還重幾分,她如今就在幫我管這家,等她一進門,我就正式將這管家之權交給她。三丫頭遲早是要嫁出去的,李氏嘛,帶好蘭兒就是她最大的造化了。你說是吧?”
周瑞家的不住附和着。
門外,李紈和探春臉色陰沉,悄悄退了下去,李紈倒是已經習慣了王夫人的漠視和疏忽,這次管家如果不是老太太提出來,王夫人根本不會讓自己插手管家的,她也早就死心了。可探春心裡就不是滋味了。她自打出生以後就被抱到了賈母膝下,懂事後一心奉承嫡母,只希望嫡母能看在自己盡心盡力的份上,將來能給自己一個好的出路。
可如今看來,都是自己的妄想了。
王夫人帶着周瑞家的去了梨香院,一進門,就感覺到滿院子的低迷之氣。王夫人見狀,知道薛姨媽肯定是生氣了,以往如果自己來梨香院,還沒進門,薛姨媽早早的就迎了出來,可如今自己都進了院子了,薛姨媽還躲在屋子裡不肯出來。
王夫人也不以爲意,如果薛家對好好的嫡妻變成二房一點反應都沒有,自己纔要擔心呢。如今這樣,呵呵。王夫人心裡冷笑來了幾聲,問道:“你們太太呢?”
薛家的小丫鬟說道:“太太在姑娘屋裡呢。”
“你們姑娘怎麼樣了?好點了吧?”王夫人見狀,往寶釵的屋子裡走去。
“姑娘一開始高熱不退,太太急的不得了,後來還是姑娘自己想起了冷香丸,連服了兩丸纔好了點。如今正歇着呢。”小丫鬟低着頭回答道。
“冷香丸?”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啊,王夫人想到。
“太太忘了,寶姑娘之前說過,是個癩頭和尚給的海上方。”周瑞家的笑着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王夫人笑着點了點頭,心裡卻不以爲意,什麼冷香丸,什麼癩頭和尚,穿鑿附會,只有我的寶玉那纔是真正受上天眷顧之人。
轉身繞過一個八扇紫檀木的圍屏,上面畫着荷塘月色,王夫人的眼睛微微收縮了一下,心裡感慨道,到底是紫薇舍人之後,這扇屏風果真精緻,恐怕價值不菲吧。這樣精緻的屏風,很該擺在寶玉的屋子裡啊。
繞過屏風,王夫人就看見薛寶釵白着一張臉靠在榻上,薛姨媽坐在旁邊淌眼抹淚的。王夫人嘆了一聲,連連搖頭,“我的兒,你怎麼就病成這個樣子了?”
薛寶釵低着頭蒼白着臉並不說話,薛姨媽倒是站了起來,“我的好姐姐,你還好意思問。我們是怎麼說的來着,我的釵兒論人品,論才幹,哪點配不上寶玉?娘娘怎麼就下了這麼一道旨意!”
王夫人示意周瑞家的出去,一時屋子裡只有王夫人、薛姨媽、薛寶釵三人,王夫人嘆了口氣,“是,我也知道,寶釵什麼都好,只有一點,寶釵是皇商出身!小阿哥怎麼能有個出身皇商家的舅母呢!”
薛寶釵聞言臉色刷的一下更白了,薛姨媽顫抖着問道:“姐姐這話是嫌棄我們寶釵的出身了?那你之前爲何不說?既如此,這門婚事我也不高攀了,姐姐你把我借給你的六十五萬兩銀子還給我。我立馬帶着寶釵搬走,從此之後我們互不相欠。”
王夫人搖了搖頭,“妹妹啊,你看你,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就又急了。正因爲我們是姐妹,所以我纔跟你說這些的。這些高門大戶本就看重身份,我當初是真心喜歡寶釵,不忍讓她受這個委屈,所以才向娘娘請旨的,想着娘娘玉成此事,也是一段佳話,老太太那縱是不喜也說不出什麼。可誰知,娘娘想到了這一點,使人去問了老太太的意思,這才成了這樣。妹妹你捫心自問,自打你們來到了京城,我對你如何,對寶釵如何?”
薛姨媽見王夫人說的有些道理,也不說話了,只顧着抹眼淚。
“如今這樣,我也不好說什麼了。如果妹妹執意不想結這門親事,那我也不說二話,立刻回去將銀子收拾好,還給妹妹。可如果妹妹還想結這門親事,那就聽我慢慢說。寶釵如今差就差在一個出身上。剛剛在老太太那,我是據理力爭,老太太也答應了,寶釵和寶玉的婚事近期就可以商定。寶釵一嫁進來,我就將家務全交給寶釵。而且,老太太也答應我了,寶玉娶嫡妻的事等寶釵有了身孕後再提。本來老太太還準備將襲人和晴雯提成姨娘,可我怕寶釵吃虧,硬生生將她們壓在了通房的位子上,只等着寶釵有了身孕後,才停了她們的避子湯,有孕後再提爲姨娘。妹妹,寶釵,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王夫人睜着眼睛講瞎話,已經到手的銀子她無論如何也不肯吐出來,只能努力說服妹妹和甥女了。
“寶釵,你的意見呢。如今你雖然是二房,可我是你的親姨媽,自然是正在你這邊的。況且,姨媽向你保證,等你在賈家站穩了腳跟,有了身孕之後,寶玉纔會開始議親。你雖然沒有了名,可是卻有了實。寶玉的長子是你生的,管家之權又牢牢握在你的手裡,而且寶玉和你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你除了一個名分上比不過人家外,比人家可強多了。”王夫人接着說道。
薛寶釵見狀,心裡迅速盤算開來,事到如今,這門婚事也由不得自己說不了。姨媽的性子她還是知道一二的,既然到了手的銀子,再無拿出來的可能。而薛家如今山河日下,除了緊緊攀附着賈家和王家,再無其他選擇。如果姨媽說的是真的,那目前這個局勢的確對自己有利。況且,趁着姨媽如今對自己還有些許的愧疚之情,自己更要做足了姿態纔好。姨媽纔是自己在賈家立足的唯一指望。
當下薛寶釵擦乾了眼淚,“多謝姨媽爲寶釵考慮。只是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寶釵一個女兒家,如何有我說話的份。姨媽只管和母親商量就是。”
薛姨媽自然知道薛寶釵這麼說就是答應了的意思。當下擦擦眼淚,“姐姐,我們出去說罷。寶釵纔好,不能費神。”
王夫人見狀,知道薛姨媽這是妥協了,便笑着點了點頭,兩個人轉身走了出去,經過八扇紫檀木屏風時,王夫人不禁誇讚道:“妹妹這座屏風果真精緻,不愧是豐年好大雪的薛家啊!”
薛姨媽擦擦眼淚,帶着微微得意和緬懷說道:“這是老爺生前最喜歡的,鮮少拿出來擺。我記得那時寶釵才五歲,一眼看到了就喜歡上了,老爺見狀,就把這屏風送給了寶釵,說給她當嫁妝。我記得這屏風一直是藏在庫房裡的,今天怎麼擺上了?”
鶯兒笑着說道:“想是剛纔忙亂之中婆子們搬出來的。”
“這也罷了。將它收起來吧。碰壞了怎麼使得。將那扇四扇的黃花梨擺出來吧。”薛姨媽皺着眉說道。
王夫人聽得是薛寶釵的嫁妝後就不說話了,嫁妝嘛,到時候不就是寶玉的了。“很該如此。如此貴重的東西一定要小心收好,被人碰壞了豈不是辜負了薛老爺的一片愛女之情。”
薛姨媽和王夫人說說笑笑,向薛姨媽的房間走去。
薛寶釵臥在榻上,眼淚橫流,自己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素有青雲之志的自己,結果卻成爲了自己素日看不上的賈寶玉的二房,就因爲自己出身商戶?是啊,即使是皇商,歸根結底還不是商戶人家!可是事到如今,除了這一條路,自己還能怎麼辦?哥哥眼看是指望不上的,將來如果出了什麼事,還得靠自己。唉!
三日後,榮國府和薛家交換了庚帖,婚禮定在了一個月後。
“什麼?薛寶釵嫁給賈寶玉做二房?”林黛玉詫異的問道。
“是啊。金玉良緣傳了那麼多年,總算有個結果了。”林謹玉笑嘻嘻的說道。
“薛寶釵真是可惜了。”林黛玉搖了搖頭,拋卻別的不談,薛寶釵的才情嫁給賈寶玉實在是可惜了。
“呵呵,這還不止呢。賈寶玉身邊的襲人、晴雯也成爲通房丫頭了,只等着生下孩子就提爲姨娘。姐姐,你說這賈府的人是怎麼想的?”林謹玉疑惑的問道,“賈寶玉還沒成親就娶了二房,身邊還有兩個感情深厚,嬌花軟玉一般的通房,哪家的小姐願意嫁給他啊!”
林黛玉想想也是如此,她剛要說話,九阿哥遞了個剝了皮去了籽的葡萄過來,她張嘴吃了下去,朝九阿哥嫣然一笑,九阿哥受到了鼓舞,繼續手忙腳亂的剝葡萄去了。林謹玉看着他折騰了大半串葡萄才剝好一個,不由得嚥了咽口水,也就是九阿哥有錢,才經得起這麼折騰。
“在外祖母和二舅媽心裡,寶玉是銜玉而誕,有大造化的。別說娶個二房,就算娶十個八個,在她們心裡也是應當應分的,再者說了,她們賈府還有個娘娘在宮裡呢!”林黛玉看着九阿哥笨拙的樣子笑呵呵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祭奠在南京大屠殺中死去的三十萬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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