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賈母派去的人帶來了林致瑜高中探花的消息,還來不及思量對賈家是好是壞,緊接着就被林仲玉告御狀的消息震住了。
“忘恩負義的死丫頭。”王夫人惡狠狠的唾棄了一聲。
“老二家的噤聲。”賈母手中的龍頭柺杖與地面碰撞出巨大的聲音,而她怒的不僅僅是王夫人的口無遮攔還有林黛玉的絕情,卻沒有想過正是她的左右搖擺才造成了王夫人的怨恨和林黛玉的枉死。
“老太太,當務之急是怎麼應對林家的指控。”賈政想到這些罪狀一旦坐實,榮府的名聲可就毀於一旦了,對宮中娘娘也是巨大的打擊。
“要我說還不是二太太悔婚惹的禍,要是兩個玉兒結了親哪還有這些煩心事。”邢夫人嫁進來時賈敏已經出嫁,根本不瞭解王夫人和賈敏之間的恩怨,所以對王夫人難爲一個小姑娘在不解的同時也有些看不過眼。
“大太太難道忘了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王夫人木木的看了一眼邢夫人,“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和林家結過親,何來騙婚悔婚之說。”
“那你是承認謀財害命了?”邢夫人想到林家的家財倒是被賈璉帶回來了,可是大房見到的不過是些器物,現在都還放在了大觀園裡,銀子的影都沒見過。
“老大家的是想毀我榮府清名嗎?”賈母氣急,就知道爭爭爭鬥鬥鬥,度不過眼前這關還有什麼可爭的。
“兒媳不敢。”邢夫人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請罪,在賈赦的瞪視下便又恢復成平時的樣子,心中卻是嗤笑賈母和王夫人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老太太有何良策。”賈赦襲了榮府的爵位,首先想到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就算他住在偏房這榮府名義上的主人還是他,出了事他可是頭一個被定罪的。
“謀財害命純屬無稽之談,婚約更是無中生有。”賈母雖然已經處理了去斬草除根的家生子,可忽然冒出的嗣子說明她的計劃還是有疏漏的,當下也只有咬死不認。
“那劉太醫可是南安太妃的人。”王夫人想到府裡供奉的太醫不會吃裡爬外,但是南安太妃的人榮府可是鞭長莫及。
“四王八公同氣連枝,太妃不會做出難爲榮府的事。”畢竟探春已經認在南安王府了,所以賈母並不擔心那個太醫會上堂作證,麻煩的是林家的那些被髮賣的下人,當年甄家忽然傳信要她對林家袖手旁觀,所以纔會倉促之下便傳了斬草除根的命令,現在翻出舊賬來難保會有馮家家僕上告的事發生。
“既然林丫頭執意如此,老太婆接下就是,只要林家不怕頂上不孝名聲就好。”賈母實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當下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夫人,雖然打出不孝的旗幟在倫理上有優勢,可是林家畢竟不是賈家,就算太上念舊也不過是對林家嗣子當下的仕途有礙,一旦太上崩去又是另一種光景了,誰不知道當今看他們四王八公早就不順眼了,於是轉而吩咐賈赦道:“娘娘是二房嫡女所以政兒就避一避嫌,老大已然襲爵自然要坐鎮府上,就讓璉兒隨我去御前走一遭吧,畢竟當年林家的一應事務都是璉兒處理的。”但願當今看在宮中娘娘的份上不會過多的偏袒林家,賈母積威已久衆人無不應承,卻忽然聽到賈寶玉咋咋呼呼的闖進了榮禧堂。
“老太太,老太太,爲什麼林妹妹會告御狀,難道你們真的害了林妹妹嗎?”賈寶玉這人在現代人來看就是個脂粉少年,雖然姐姐妹妹的一大堆,但是對林黛玉也是真好,可惜他不明白正是這種好害了林黛玉。
“又是哪個在寶玉跟前嚼舌頭,打死了事。”王夫人也不裝木頭人了,猛地站起來瞪向賈寶玉身後的兩個丫鬟,如箭的眼神刺得兩個丫鬟撲通的跪倒在地,連聲求饒。
“太太息怒,是寶釵的不是。”薛寶釵本來是在房中因爲科舉同鶯兒抱怨哥哥薛蟠的不上進,自然而然的說起了林家大爺中探花之事,並引出了林黛玉告御狀之事,卻料不到被逃學的賈寶玉聽了個真,她攔不住衝動的賈寶玉只好跟上來請罪了。
“現在是內訌的時候嗎?”若不是看在宮中娘娘和寶玉有大造化的份上,賈母真心想讓兒子休了這個愚婦,真個是頭髮長見識短沒一點兒眼力見。
“兒媳也是擔心府裡有人妖言惑衆。”王夫人看到賈寶玉提到林黛玉時臉上的憐惜,暗自咬牙,若不是你這老不死的非要讓林家的狐媚子和寶玉同吃同住的長大,她的寶玉早就將心放在了寶丫頭的身上,也不會因爲這事鬧得小夫妻不和了。
“好了,寶玉不是應該在學裡嗎,真是不長進的東西。”賈政忽然想到這個時辰學裡還沒下學,頓時怒了,“孽子,還不滾去學裡。”
賈寶玉聽到父親的怒喝也顧不上林妹妹了,一溜煙的跑了,他可怕死了被打板子了。而薛寶釵看着因爲姨夫厲喝而不敢多言的寶玉,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悲哀,什麼是良人,首要的就是有擔當頂門戶,可寶玉這樣怎麼能擔得起一家之主的責任。可是她已然嫁了就只能隨遇而安了,於是福了個禮轉身出了榮禧堂。
沒出息的小子。賈赦暗自唾棄賈寶玉的行爲,臉上卻流露出一絲擔憂,“寶玉和林丫頭情誼深厚,可別鬧出拖後腿的事纔好。”
“這幾天就將寶玉拘在家裡由政兒就好生教導吧。”賈母也不願賈寶玉沾染這事,她當時可是說過新娘是林黛玉的,萬一被寶玉捅出去了,騙婚悔婚的名頭可就坐實了。
“兒子明白。”賈政想到林致瑜的探花之名就一陣氣悶,明明爲大觀園題詞還贏得一片讚揚怎麼就是做不出好文章來,別說成爲探花郎了,就算是三甲都行啊!
“好了,都下去吧,璉兒留下。”賈母看着堂中一言不發的賈璉夫婦,疲倦的擺了擺手,她不知道爲什麼賈璉這段時間對府裡的事務漠不關心,連帶的王熙鳳都消極了許多。
其實賈璉一聽到林黛玉告御狀的消息就讓王熙鳳稱病了,林家的事務是他處理的少不了他要過一次堂,可他不想王熙鳳再被二房當槍使了,果然如他所料老太太一句話就說明了罪名十有八九是要讓他應下的,可這罪名一旦接下,就算他有了兒子也不可能襲爵了。
“璉兒,希望你明白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賈母看衆人離去,便肅了一張臉。
“孫兒知道了。”賈璉一口應下卻真是心灰意冷了,他爲家裡做了那麼多,這下場果然就像林家嗣子說的,爲他人作了嫁衣裳。
“這就好,你去備車吧,老太婆倒要看看林家的黃口小兒有何證據。”賈母握緊了手中的龍頭柺杖。
賈璉告退後重重的吐出胸中的濁氣,這一遭下來也不知榮府會變成什麼樣,可是好是壞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好了也輪不到他做主,思及此他竟然沒有什麼輸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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