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睿看得很明白,這新政實行下去總有一天會帶來狂風暴雨,再加上龍臻從國外帶回來的科學技術,終有一天就像書中所寫,君主不過是個國家的象徵。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爲了皇位你死我活他實在是看得厭倦了,若真有那麼一天他是頭一個拍手叫好的。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三兄弟中最長壽的,皇帝老四因爲幼時被甄氏逼迫,身上的暗疾在拼命治國時一一爆發,五弟卻是爲一展抱負平西北定東北掃海匪落下一身傷病,到了竟是由他送走了兩個弟弟。
“皇伯父,你也要走了嗎?”皇帝龍想有些茫然,自他出生有母后護着,父皇教導,皇伯父和皇叔父看顧,即位後還有林致瑜和沈承峻偶爾指點,不過兩年而已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他不明白爲什麼都把皇宮當作蛇蠍避着,害得他都有退位的衝動了。
“老臣有個心願總得在死前圓了。”龍睿欣慰的看着龍想,“皇上這兩年做得很好,老臣覺得可以放手了。”
“皇伯父已然下定決心,朕也不虛留了。”龍想說着語氣也堅決起來,“但百名龍衛必須要帶着。”
“如此老臣卻之不恭了。”龍睿爲了讓皇帝放心,也就不推辭了。
於是龍睿帶着幾個家僕並百名龍衛一路南下直奔姑蘇,一直以來他都不敢踏足江南,如今大限將至不去看看怎麼甘心。而金鑾殿上的龍想也明白皇伯父的心願是什麼了,心裡感嘆一聲情字傷人,而上一輩的故事怕也就此終結了。
當龍睿看到林如海的墓碑時,腳步忽然變得沉重起來。在他的記憶中林如海還是那意氣風發的探花郎,雖然死生不復相見卻永不褪色,可如今他能看到的卻只有一個墓碑,至於邊上的林賈氏,他就當作沒看見。揮揮手讓護衛散去便挨着墓碑坐了下來,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還是扯到了林黛玉的身上。
“如海,說起來我只在心裡叫過你的名字呢。沒想到你那花朝節出生的女兒還真是個天仙,她走得時候說要去找你還你一世父女恩情,想必你們已經重逢了。”龍睿說着說着便酸了起來,“我很討厭賈敏呢,若我去找你的時候一定要把邊上的位子給我留着,別像現在她能正大光明的躺在你邊上,我卻……”作爲王爺他是要葬入皇陵的。
龍睿說着眼前忽然模糊起來,不覺自嘲道:“看,我都是老頭子了還會掉眼淚,如海你可千萬別笑話我,若是我多唸叨幾遍就能看到你該多好,那些護衛可真是太吵了,吵得我頭都疼起來了,連你的名字都看不清楚了。”
聽着護衛的驚叫聲,龍睿終於明白是自己的時辰到了,就算他們喊得震天響他也不想醒過來了,真好,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可是這些人爲什麼一直吵啊吵的,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的去嗎?
“閉嘴啊,吵死了,就讓我死了吧。”龍睿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死亡的滋味可真是難熬,就不能讓他痛痛快快的去嗎?
“你個臭小子,屁大點事就死啊死的,想死直接跳樓好了,酒精中毒還能更丟人一點嗎?”龍軒看着軟成一團縮在牀上的三兒子,啪的在龍睿的額頭上扇了一巴掌。
“疼”龍睿下意識的低呼一聲,疼?怎麼會有疼的感覺,他不是已經死了嗎?剛纔那喋喋不休的聲音是叫他臭小子是吧,他已是花甲之齡怎麼可能被叫做臭小子。
“今天是冠禮啊冠禮,爲個出來賣的借酒澆愁真是丟盡了皇室的臉。”龍軒聽到兒子委屈喊疼的聲音,嘆了一口氣,“行了,別裝死了,吉時就要到了,趕緊起來換服裝。”
冠禮?冠禮!大概是這個詞語刺激到了龍睿,他的腦海裡閃現過一幅幅畫面,原來他沒有死,而是如神怪小說寫的一樣借屍還魂了。在旁觀了一個紈絝皇子的成長史,除了時代不同簡直就是他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龍瑞兄弟五個是一母同胞。最主要的信息是雍朝已經湮滅在歷史長河中了,三百年後的皇室不過是個類似吉祥物的存在,沒有政權沒有兵權沒有決策權只有參與權,倒是在樹立外交形象上大放異彩,而龍家的唯一敗筆就是這個名爲龍瑞的三皇子。
這個和龍睿同音不同字的龍睿喜歡上了一個超級明星,性別爲男。趁着加冠之前的時間告白了,可惜人明星認爲龍瑞是在開玩笑,然後乾脆利落的拒絕了,可憐這遊戲人間的三皇子終於掏出的真心被轟成了渣渣,借酒澆愁卻酒精中毒一命嗚呼了,最後便宜他了。
“原來我真的沒死啊。”龍睿驀地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
“什麼死啊死的,說點吉利的話行不。”龍軒皺着眉頭看向醒了的三兒子,一臉的不耐煩,他真不知道是誰的基因出了問題,他龍軒五個兒子就屬這個老三奇葩,從小就一副色迷迷的樣子,色的還是漂亮男孩
“父,父皇,兒臣馬上就起來。”龍睿終於看清楚了一直在耳旁說話的人的模樣,正是父皇年輕時候的樣子,不自覺的就做出一副傻樣,一副同睿字完全不搭邊的神情。
“喝酒還能把人喝傻了?”龍軒被龍睿做出的二貨表情噎了一下,擡手就蓋在了龍睿的額頭,煞有介事的點頭做恍然大悟樣,“看來得讓家庭醫生再來一趟。”
“不了,父皇,我很好。”這世的父皇和前世的父皇是兩個極端,龍睿瞬間沉穩了。
“那就趕緊換衣服吧,磨磨蹭蹭的客人都該着急了。”已經參加過兩個兒子的冠禮,龍軒已經厭煩了宴會上的拐彎抹角,因此才決定親自叫醒三兒子,還好是他親自來叫,要不然被送醫院才叫丟人丟到外國去了。
“好的,父皇。”龍睿是個不受寵的皇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是出宮建府後才享受的,因此對這繁雜的服飾並不陌生,換起來也是非常迅速。
“三啊,你是不是偷偷練習了?”龍軒本來是想叫人進來的,他可是知道這三兒子成天穿着白西裝到處裝紳士,每次重大場合穿國服都是一臉暴躁。
說是國服其實就是雍朝貴族的服飾,記憶中的龍瑞可不會穿國服的。龍睿的手頓了一下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父皇,冠禮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和平時一樣。”
“你明白就好,不過你一直父皇父皇的叫的我很不適應,你可是一直喊我老頭來着。”龍軒摩挲着下巴一臉狐疑的看向龍睿,“難道你的腦子也酒精中毒了?”
龍睿聞言嘴巴差點沒抽回來,沒有完全接收未來的信息他還是少說話吧,未來的人雖然多數不信鬼神,但他不想冒一點險。沉默的穿好衣服,端出嚴肅的表情定定的看着龍軒,“冠禮意味着我已經可以擔負起皇室成員的責任了,本來想着叫一聲父皇讓您享受一下帝王的尊貴,既然您不喜歡的話,以後還是叫您老頭吧。”
“……”龍軒覺得六個點都不足以代表他被囧到的心情,不過一個晚上三兒子怎麼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他有點hold不住了。
龍睿看到這世的父皇一臉扭曲的表情,前世被逼迫裝無能的鬱悶消散了一些,掩下脣邊的笑意做出不耐煩的樣子,“喂,老頭,還不走,不是說要到吉時了嗎?”說着就拉開門往外走,卻不料和門外的人撞了個正着。
“……”這次輪到龍睿無語了,這絕對是調侃父皇的報應吧。
“抱歉,三殿下,您沒事吧。”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他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的。龍軒揉下巴的手頓了一下,待看清撞他的人忽然就涌出一股酸意,“如海,我真的沒有錯過。”
林海本來是奉四殿下的命令來找三殿下的,結果剛到門口就被撞到了,開口道歉後竟然把人惹哭了,待聽清楚三殿下的話便安撫的笑了笑,“三殿下放心吧,吉時還未到,您沒有錯過加冠,冒昧的說一句,屬下姓林名海不叫如海。”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啊,還有我知道你叫林海,如海是你的字叫起來親密嘛。龍睿忽然想起來未來已經很少有人取字了,不過想到林黛玉眼睛亮了起來,“林海,是不是有個花朝節出生的女兒的那個林海。”
“沒想到三殿下也知道屬下的女兒。”林海詫異了一下也沒想其他,現代人雖然知道花朝節過得人卻不多,女兒家過得最多的是乞巧節。
龍睿忽然就泄了氣,有女兒自然就會有妻子,難道這輩子他還要眼睜睜的看着嗎,可問人家的女兒還有個花朝節做藉口,問人家妻子是個人都不會高興吧,一時間兩個人竟沉默了下來。
等龍軒從囧狀態回過神來便看到兩樁子似得站在門口的兒子和原下屬,不覺出口調侃,“喲,是林海啊,我那四兒子還聽話吧,不過你們兩個杵在那是準備當門神嗎?”
“聖上又拿屬下開心了。”林海笑了笑,“是四殿下等得不耐煩了,屬下只好跑個腿了,距吉時只有一點時間了,聖上和三殿下跟屬下來吧。”
“這就走吧。”龍睿看着林海對他全然陌生的樣子,黯然了一下便又打起了精神,來日方長他首要的是適應這個世界,然後近水樓臺先得月,你說林海的妻子?按照前世的軌跡判斷,林海現在一定是鰥夫,這可真是個美好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