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的族長正是寧國府的當家賈珍,自從被皇上申飭之後就閉門謝客了,如今被請到了榮禧堂真是一頭霧水。
“侄孫拜見老太太,不知老太天叫侄孫來所爲何事?”賈珍對着賈母行了個晚輩禮,並不因爲自己族長的身份託大,畢竟榮寧兩府字兩個國公去世後,就只有賈母撐着。
“你那不孝的叔叔要分家,等你叔叔來了再說,你先坐下吧。”賈母說完便閉目養起了神,她倒想看看自個的大兒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珍兒來了,本來應該是要開宗祠的,不過叔叔想着還是先分清楚了再去宗祠。”賈赦看着賈珍要站起來,急忙趕了幾步將賈珍按在了座位上,“今個叔叔請你來是想讓你做個見證的,叔叔我要分家。”
“這,父母在不分家,這麼做有違孝道吧。”賈珍看到賈赦進來的時候,賈母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說實話他對賈母是又敬又畏,賈母說不好聽的就是她能狠下心來,自個女兒的女兒,親親的外孫女不也是放任賈府的人閒言碎語。
“珍兒可忘了還有一句話叫父慈子孝。”賈赦笑呵呵的看着賈珍,言下之意就是母不慈就不要怪兒子不孝了。
“大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賈政知道這些年能住在榮禧堂歸根到底還是母親偏心的緣故,所以此話一出他的面子上就掛不住了。
“我胡說八道什麼了,這種事不是明擺着嗎?”賈赦哼了一聲,接着說道:“我這個做大哥可沒虧待過你這個好弟弟,榮禧堂住了幾十年,隱形得當家人也做了幾十年。如今我老了不想和你爭,但是我還有璉兒,我可不想把這榮禧堂再讓個幾十年了。”
“說來說去不就是想把你弟弟掃地出門嗎?”賈母冷笑一聲,“有我老太婆在一天你就別想了,榮國府讓你當家早晚敗壞了。”
“那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該怎麼分?”賈珍看着榮禧堂劍拔弩張的氣氛,不覺抹了下額頭上的汗珠。心下滿是疑惑,這唱得是哪出啊!雖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賈母偏心,但是幾十年都過去了,赦叔怎麼這個時候想起分家來了,宮中可還有個二房的娘娘呢。
也不怪賈珍消息閉塞,自打他閉門謝客後門人也不敢輕易去觸眉頭,他自然不知道賈政丟官賈赦降爵,元春降位復位還流產的事情。
“分家可以,分府不行。”賈母說完就不再理會小輩了,反正她的私房是要留給寶玉的,前些年老二家的趁着管家也撈了不少,她的寶玉怎麼也不會看大房臉色過活的,她可是要留着寶玉在跟前的。
賈珍聞言心中有了底,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赦叔和政叔雖說都是嫡子嗎,但是長幼有別,在家產的分配上赦叔有優先選擇的權力,至於是五五分還是□□分,小侄是晚輩不好評斷。”優先選擇所選的無非是公庫中的字畫古董之類的物件,這個只要對着賬簿分一分就行了。公中的銀錢做哥哥的厚道點的五五分,□□分也是人之常情,這個就看老太太的意思了。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府上的欠款。”賈赦已然想起了父親去世時說過要將這欠款還清的,結果賈母應得倒是爽快,但是錢卻是捂在了私庫裡。
“老大,你說這是什麼意思?”賈母聽到欠款二字心虛了一下,當時國公爺臨終前的確撥出了二十七萬兩的銀子,要連本帶利的交還國庫,可她想着四王八公哪個沒有欠款便私底下放到了自己的私庫裡。
“兒子說什麼意思母親應該明白得很。”賈赦也不着惱,一副滾刀肉的模樣,“當年父親可是讓母親儘早還款的,結果兒子發現府里根本就沒有這項記錄,分家前還是將這筆銀子單獨放出來的好。”
“大哥,既然是國庫的欠款自應是從公中支出。”賈政看到母親的神色便知道這是筆鉅款,於是一本正經的說道。
“當時弟弟還小不知道其中的緣由,還是不要插嘴的好。”賈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賈政,他賈赦是混賬了些,那也比這裝出一臉迂腐的假正經強多了,要真是迂腐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的住在榮禧堂,一住幾十年。
“你不就是惦記這我老太婆的私房嗎,可我老太婆還沒死呢!”賈母就知道大兒子是個白眼狼,怎麼樣都養不熟。這白眼狼就從來沒想過若不是從自個的肚子裡爬出來,這爵位怎麼可能輪得到他。
“兒子哪敢惦記母親的私房,兒子只是想着把父親提出來的銀子還交國庫而已。”賈赦攤攤手,說到底這錢也是您收起來的,自然由您出了。
“既然如此這筆錢老太婆出了,但是老太婆的私房你就別想了。”賈母氣極了反倒冷靜下來,開始爲二房爭取最大的利益了,“老二一家也絕對不能搬出府去,這也是爲了宮中的娘娘個着想。”
賈赦聞言眼中閃過濃濃的陰霾,若不是他承了爵位,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從母親肚子裡爬出來的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弄明白爲什麼母親這麼不待見他。賈母攢了一輩子的私房何其豐厚,只是想到那貴人的話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母親的私房當然是由母親處置。”賈赦說着看了一眼賈政,“弟弟收拾收拾搬到哥哥住的地方就行了,出門還方便。”當年自己賭氣隔開了榮國府開了個儀門,就是想讓世人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弟弟是怎麼違背禮法的,如今聽那貴人一言才知道被別人代表了他的位子,出了事還是由他承擔,他可不想爲二房背黑鍋。
賈母聞言噎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她能說大兒子住的地方不好嗎?可大兒子也住了幾十年來,難道二兒子就住不得嗎?
賈珍在一旁看着老太太母子之間的爭鬥,真個是開了眼了,他可是從來不知道赦叔有如此魄力,不過看着事情又陷入僵局了,作爲族長怎麼也要做個姿態,於是開口替賈母解圍,“老太太,這分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整理賬目也是需要時間的,今個就到此爲止吧,待賬目清楚了,再選個日子開宗祠吧。”
“那珍兒便回去吧,叔叔今個叫你來是讓你有個準備。”賈赦揮了揮手,“你也通知一下族裡其他的老人,開宗祠的時候都來做個見證。”
“侄子知道了。”賈珍看着老太太陰沉的臉,終於明白這次的爭鬥是賈赦贏了,在聽到賈赦說着搬家的事宜,當然他也明白了赦叔大張旗鼓的分家,不過是想讓世人知道榮國府的真正當家人是誰而已,這就已經狠狠折了老太太的臉面了,大方二房的爭鬥也就真正擺到明面上了。想到這裡賈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當觸及面無表情的老太太時心裡打了個突,老太太畢竟是老薑,誰能笑到最後還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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