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睿看着手中的玉簪,有一瞬間的恍惚。那年他出宮開府之後林如海已經點了揚州的巡鹽御史,那個地方又是太子和忠義王角力的地方,所以他便想着去姑蘇看看生養了林如海的地方。卻沒想到行程不夠嚴密被甄妃抓了機會,慌不擇路下繞到了別人家的後院,意外的是那家小姐看多了才子佳人的話本,自以爲遇到了好姻緣,而他在看到那張臉時也就順水推舟了。只是,龍睿摩挲着手中的玉簪,這本來是他閒暇時想着林如海設計的青竹玉簪,倒被那小姐認爲是送她的定情信物。
“你是柳湘蓮,和蔣玉涵串過戲的那個世家子?”龍睿看着絲毫沒有侷促不安的柳湘蓮有些疑惑,這樣的年輕人怎麼會同賈家那個一無是處的鳳凰蛋摻合在一起。
“回王爺的話,確實是草民。”柳湘蓮經忠順王提醒纔想到自己的確和蔣玉涵有過幾面之緣,便順口問道:“不知蔣公子這些日子還好嗎?”
“本王已經放他出府了。”龍睿對蔣玉涵在心也不過是因爲那相貌,想來賈寶玉也是因爲蔣玉涵的模樣與林黛玉有幾分相像才粘上來的,既然蔣玉涵想出府做良民他也就成全了,對着那張臉他總也說不出狠話來。
“也算得償所願了。”柳湘蓮低嘆一聲,蔣玉涵一心想做良民,卻忘了他曾經的戲子身份。那些人捧着護着他也是看在忠順王的面子上,一旦失了王府的庇護處境必會艱難!大不了他費些心思看顧一下,想到這裡便輕鬆起來,“不知王爺何時接妙玉姑娘回府。”
“待本王稟明聖上之後再說吧。”龍睿想着幸好是個姑娘,貼份嫁妝便罷了,若是個小子,他的府裡又該起波瀾了,他雖有個嫡子,卻因爲他的漠不關心弄得病歪歪的,便被外家接走了。府內只剩下兩個庶子,卻是明爭暗鬥個不休,盯着世子的位子都成了鬥雞眼了,想把位子傳給嫡子,可人外祖說了不稀罕,真是煩惱的很。
“那草民告退了。”柳湘蓮看到忠順王皺了眉頭,識趣的告辭。
“對了,那姑娘有二十了吧,沒有訂過親嗎?”龍睿忽然想到妙玉的年齡又犯了愁,就算是宗室女,過了花期也不好找婆家,怎麼他就這麼多煩心事。
“妙玉姑娘沒有提到過。”柳湘蓮愣了一下據實以告,就依賈寶玉對妙玉的評鑑,也沒人要得起啊!
“行了,下去吧。”龍睿扒拉了一下自個認識的青年才俊,抽了抽嘴角,他能認識的都是遊手好閒吃老本的,就算是青年才俊也都早早訂下了,這丫頭要是早點認父他也不會爲難了,一份嫁妝而已還怕他出不起嗎?
這時候抓狂的王爺從沒想到是自個的名聲嚇退了要認親的妙玉,再加上因爲個戲子尋賈寶玉晦氣,更是被扣上了睚眥必報的刻薄名聲。妙玉是瘋了纔會覺得忠順王府適合自己居住,就想着哪天賈家住不下去了返回蘇州呢。
倒是柳湘蓮在回到林府彙報時被林致瑜給逮到了,一臉八卦的模樣問自個有沒有被忠順王看上,這實在是,柳湘蓮朝天翻了個白眼,將忠順王準備認親的消息告知後便站到莫無生活不動彈了。
“妙玉姑娘的事情算是解決一半了,剩下的就等着皇帝賜婚了。”沈承峻這些日子就忙着和皇上擬定新政了,好不容易來到林府就被忠順王有女兒的消息給炸了。想到皇上這些日子忙得昏天黑地,結果忠順王卻弄出個私生女,本來爲着忠順王的名聲皇室的形象就糟了點,現在只能爲忠順王默哀一下。
“妙玉的性子實在不敢苟同,也不知道誰家能消受得了。”忠順王的名聲加上妙玉古怪的性子,林致瑜都爲皇上頭疼,別結親不成反倒結仇,就像先皇給忠順王賜個婚然後就將人逼到了當今身邊。
“妙玉姑娘只是透徹了點,遇到志趣相投的也就好點了。”甄士隱去了苦行僧的形象又是一翩翩老頭,尋回女兒的喜悅讓他顯得年輕了好幾歲,如今就想着會鄉給女兒找門好親事,於是喜氣盈盈的準備拜別師父和林家的人,“甄某承蒙諸位大恩,閤家團圓,就允了甄某磕頭的請求吧。”說着就拽着英蓮跪在了地上。
“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寧遠總覺得自己是在贖罪,被甄士隱這一跪差點嚇到,連忙起身扶起了甄士隱和英蓮,“既然你要返鄉,貧僧也不攔着,只是英蓮這個名字還是改一改的好。”
“請師父賜名。”甄士隱也覺得女兒需要改了名字換種人生。
“這……”寧遠有些猶豫,不過看到甄士隱期待的樣子,思考了一下道:“改爲辛夷如何?”木蘭寓意雖好卻太直白了,辛夷是木蘭的別稱,怎麼也比英蓮好點。
“甄辛夷?”甄士隱唸了一遍點頭應下,“謝師父賜名。”
“甄先生既然是晚輩的同鄉,就讓晚輩盡些微薄之力吧。”林致瑜取出早已寫好的信遞給甄士隱,“晚輩出自閒齋書院,以甄先生的才學做個老師也未嘗不可。”
“甄某感激不盡。”甄士隱滿是感激的結果信,他怎麼會不知道閒齋書院,那裡出來的多數都封侯拜相了,雖說是他選擇了隱士一樣的生活,才華上卻是望塵莫及。
“那甄先生這就啓程了嗎,需要什麼東西千萬別客氣。”林仲玉看着香菱依舊怯怯的樣子頗有點怒其不爭的感覺,和當時看到林黛玉的記憶一個感覺,於是對着香菱勸解道:“我不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回鄉之後若還是這個樣子,甄先生的努力可就白費了。別總是怨天尤人的,如今你與父團圓已經是萬幸了,比你原來的命運要好上百倍千倍都不止。”活着纔有希望,死了就什麼也不是了。
“林姑娘,這些我都知道,只是無法相信而已。”甄辛夷多年來戰戰兢兢的生活已經讓她習慣性的把事情往壞處想了,若是別人知道因爲她死了人,若是別人知道她做過姨娘,種種顧慮壓得她根本就想不出好的命運,簡單來說就是她認命了。
“那甄姑娘便以未亡人的身份回鄉好了。”柳湘蓮想到甄辛夷做過姨娘,按待字閨中來說親的確不妥,下意識的看向沈承峻。
“好吧,弄個未亡人的身份並不難。”沈承峻爽快的應了下來,一切爲了對抗警幻。
“甄某已經準備好行李了,多謝各位的費心。”甄士隱也覺得未亡人的身份不錯,這樣說親也不會東窗事發後結仇,“甄某這便和小女告辭了。”甄士隱帶着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帶着女兒回鄉了,想到自出家後便自己扔到岳父家的妻子更是歸心似箭,岳父是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只能在心裡祈求佛祖一切都還來得及。
卻說妙玉的身份明瞭了,只等着忠順王上報入玉碟了,甄辛夷也改了名字隨着父親回鄉,命運拐了個彎走上了另一條路,就剩下一心念着出家尋清淨的賈惜春了。紅樓裡賈惜春是有厭世情緒的,想掰過來不亞於讓和尚吃葷。於是在送走甄氏父女後所有的人都犯愁了,如今寧國府已經被抄家,算起來賈惜春還是待罪之身,除了出家能脫罪之外,誰敢娶這樣的老婆回去,要連累全家的。
“賈惜春的事情很難辦啊,禍不及出嫁女這條顯然行不通。”林致瑜望天,株連什麼的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把賈惜春帶出來可是打着出家的名號,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她訂親,那是在打皇帝的臉。”沈承峻有些無語的看着這些光記得改命,卻不記得人在紅塵的人。
“改成修道不就得了。”林仲玉真是看不過眼了,既然原著中賈惜春是削髮爲尼了,現在就留髮修道做道姑好了,有什麼可爲難了,又不是隻有嫁人才能改命。
“那便交給貧道了。”莫無點頭應下,同在太虛幻境中修行,只要聯合起來對付警幻不再話下,終有一天他們能重回幻境同修天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四姑娘覺得在下不錯的話,在下並不怕連累。”當時柳湘蓮當時跟着莫無遠走他鄉一是覺得自己識人不清,到最後才發現賈家不過是一羣道貌岸然之輩,二是因自己害了尤三姐的命,心中愧疚。若說他有多喜歡尤三姐也不見得,畢竟兩人不過見了幾面而已,如今看到真性情的賈惜春便有些意動。
“年齡相差了有十歲,還是十一歲來着?”林致瑜想着賈惜春是紅樓裡除了巧姐最小的姑娘,便算了一下,“比林妹妹小了三歲左右,你今年已經二十有三了吧。”老牛吃嫩草啊,古代人果然都是蘿莉控。
“年齡算什麼問題嗎?”林仲玉反問了一句,在修真界差幾百歲都有可能,何況相差個零頭,他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辦法,“不過,那也得四妹妹同意。”林仲玉還披着林黛玉的殼子,所以對外一律用林黛玉的口吻。
“好吧,只要四姑娘不嫌棄你老,隨你了。”林致瑜想着這裡不是現代,單身一輩子人們議論議論也就罷了,在古代一輩子不成親就只能青燈古佛,因此想着柳湘蓮這個辦法要是行得通對賈惜春這世也有好處。
柳湘蓮笑了笑,他覺得自己知道賈惜春出家不過是爲了避世,若是讓她看到外面更廣闊的世界,說不定就改了念頭了。
所以這是皆大歡喜了。沈承峻莫名的有些不爽,不過是個姑娘家,一道旨意下去哪用得着這麼糾結,不過看到林致瑜輕鬆的神情,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找事了。聖旨也不是那麼好求的,皇帝的人情不好還,這樣就好,他們終於有時間談情說愛了,真是熱淚盈眶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