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一場史無前例的變革終於走上了正軌, 天啓朝第一屆首相選舉也落下了帷幕。不負衆望的,許忠傑當選爲天啓朝第一屆首相。
而作爲這場變革中的另一位核心人物許燁之,卻告病假了, 而且這病假一請就是三年。
說是病假, 其實這只不過是許燁之暫時遠離朝堂的藉口罷了。而許燁之之所以這樣做, 是因爲經過了這許許多多的事, 他想要用這三年時間來彌補對王熙鳳以及他們這個小家的虧欠。
三年裡, 許燁之帶着王熙鳳和三個孩子遠離了京城,在煙雨江南中尋了一個名叫蘇杭的小鎮作爲暫居處。
小鎮不大,一百多戶人家的樣子, 但小鎮的風景卻是真的美,連綿的青山上是掩不住的蒼翠欲滴, 飄帶似的小河清澈的能一眼望見河底的鵝卵石。若是恰逢細雨微朦時, 整個小鎮端的是雲霧繚繞, 頗有一番人間仙境的感覺。
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當真是令人心曠神怡不能自拔。
跟着許燁之和三個孩子一起來到這裡, 王熙鳳雖然也很歡喜,但心中的疑惑卻是不解不快。
彼時,許燁之正在作畫,畫中之人十分神似王熙鳳。只見畫中人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吊梢眉, 粉面含春藏不住, 丹脣未啓笑先聞。身量苗條, 體態婀娜, 弱柳扶風飄吳帶, 蓮步輕移迎客來。
端的是一副好畫,也端的是一位好美人。
王熙鳳自然也認出了許燁之畫的是自己, 遂有些臉紅的道:“爺,你怎的把我畫下來了。”
而許燁之卻不以爲忤,滿意的端詳了一下這幅畫作後,才擱下筆,眼裡滿是柔溺的看着王熙鳳道:“前人文與可畫竹,所畫之竹惟妙惟肖,蓋因成竹在胸了,我之所以畫你,是因爲當我提筆想要作畫時,腦子裡全都是你。”
……王熙鳳感覺自己的臉更紅了,誰成想許燁之竟也會說這樣的話呢?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許燁之繼續道:“以後每年我都給你畫一張,等到咱們老的走不動步子了,還能拿出來看一看,也能給咱們的孫子曾孫也看看。”
面對許燁之一下子跨越幾十年的設想,王熙鳳終於還是招架不住,開始轉移話題。
“爺,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想不通,你能不能給我解答一下?”
“你說。”
“爺,其實從當年我們夜談之後,我一直都以爲我們許家是要造反謀朝篡位的。但直到新政施行開來之後,我才知道並不是那個樣子,不過這也是我最不明白的事情,我們許家爲什麼要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許燁之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帶着王熙鳳在躺椅上躺下,然後纔將原因慢慢分析出來。
“你覺得沒有變法之前的天啓朝怎麼樣?”
王熙鳳想了想道:“雖算不上是安居樂業,但也可以稱得上是衣食不愁,即便連續三年有匈奴犯邊,但天啓朝的民心還在。”
“你知道我們許府和皇帝之間的矛盾是什麼嗎?”
這個問題也難不倒王熙鳳,她稍作思考便答道:“應該是權利吧,我們的權利越大,皇帝陛下能掌控的權利便越小,而作爲天下之主的皇帝,應是不能容忍的。”
“沒錯,就是權利。”許燁之肯定了王熙鳳的想法,繼續道:“那你知道一個王朝大概能存續多久嗎?”
這就是各個王朝的歷史問題了,王熙鳳回想着之前看過的書,給出了一個大致的答案:“多則四五百年,少則一二十年罷。”
“那你知道世家門閥能流傳多久嗎?”
這個王熙鳳還真不太清楚,有些東西能從書上看到,但有些東西書上是不會寫的。
“能流傳多久?”王熙鳳不禁好奇的問道。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其中的謝便是現在的陳郡謝氏,他們這一脈到現在,已經傳了有九百多年了,而且現在依然還是名門望族。”
這讓王熙鳳很是驚訝,“那豈不是說他們歷經幾朝而不倒?”
“對,他們就是有這樣的能力。”接着,許燁之又道:“你來說一說,我爲什麼選了變法而不是謀朝篡位。”
問題又回到了王熙鳳這裡,不過經過許燁之幾個問題的引導,她腦海中終於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
又思考了一會兒,終於讓腦海中想法清晰起來,王熙鳳這纔開口還原起許燁之的想法:“天啓朝雖然連年遭受匈奴的搶掠,但畢竟皇帝並不算昏聵,百姓生活也沒有那麼困苦,想來,整個國家範圍內都是不想生起戰亂的。若誰在這時候起事造反,怕是還沒怎麼樣就會被剿滅了。但許家已經招致了皇帝陛下的忌憚,若不採取措施,只怕會任由皇帝陛下魚肉。到時,許家怕是就要元氣大傷了。而施行新政雖然也是冒險,但比直接造反卻是要好多了。至於新政中我們許家能得到什麼好處麼,一是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皇權的威脅,二來,許家作爲新政的開創者,整個家族的聲望都會更進一步,到時,成爲像王謝那樣傳世的世家大族也不是不可能。爺,我分析的對嗎?”
聽着王熙鳳娓娓的分析着這場政變,許燁之不禁輕輕的摩挲着她纖弱的肩膀,道:“你說的都對。”
雖然解開了這個問題,但王熙鳳還有下一個問題。
“爺,那你是怎麼想到要變法的呢?”
“不是我想到的,是那些英格蘭登的西夷人說的,只不過旁人沒在意罷了。不過,如果天啓朝再不變革,說不定過個幾百年之後,那些英格蘭登人就要打上門來了。”
“他們那麼厲害?”王熙鳳有些驚訝的問道。在她的認知裡,天啓朝已經很強大了,就連那些兇狠的匈奴人也只能龜縮在那片寒冷的地域上。
“他們當然厲害,不然怎麼可能是他們來到我們這裡,而不是我們去到他們那裡。”
“那我們應付的過來嗎?”王熙鳳不禁有些擔心。
“沒關係,未來,還會有我們的子子孫孫去解決他們那一代的問題的。”
“嗯,爺你說得對。未來是屬於他們那一代人的。但是爺,你爲什麼要請三年的病假啊?”對於許燁之請病假的事情,這也是王熙鳳很不理解的地方。
許燁之輕輕的親了親王熙鳳的額頭,道:“歲月是最無情的東西,我怕自己再回首時,會後悔沒有多陪陪你。”
……
……
兩年後,王熙鳳帶着三個孩子外加一對龍鳳胎,隨着許燁之離開了這座滿是他們回憶的小鎮。
……
……
又若干年後,許燁之和王熙鳳再次回到了這裡。這時,兩個人都已白髮蒼蒼。回到當年的庭院,回想着當年的點點滴滴,王熙鳳跟許燁之不禁相視而笑。
夕陽西下,拉出兩道長長的身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
試問情深深幾許,桃花潭水不及此。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