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池宸帶着賈環去今上所說的餛飩攤子,攤子不大又在深巷,客人理應不多,可是到了地方卻發現雖坐下的很少,可是來老闆這裡帶去一碗的倒是許多,大多是家中老人牙口衰頹不能咀嚼,便買些或甜或軟的,只是旁的都有些貴,這家攤子倒是遠近聞名了。
沐暮拿着老闆給的帕子擦乾淨了桌椅,又叫了三碗分量足的,便喊了一旁站着正在聊天的兩人過來,賈環先聽到,於是對着沐暮笑了笑用自己的胳膊撞了撞池宸。
池宸回頭看到沐暮,讚許地點點頭一邊拉着賈環走了過來:“雖說上次一起出門,可到底都有些心思並未多聊,今日我們且好好的說說,等着明年開春我便十三歲,旁的不說,今上決定讓我領差,若是做得好,便給我一個世子府,若是如此,我便可以將你接到我身邊,也不怕那起子小人作祟了。”
“不忙,以往府中皆是太太隻手遮天,如今我父親怕是有些上心,所說依然不如對我二哥那麼看重,可一些下作的手段應當是不敢了的。”賈環忙安撫,也不知道怎麼的,對於池宸他依然不想求靠太多,總希望兩人平等一些,至於爲什麼他還從未想過。
“也是,當初那太上皇最喜莊宜院,莊宜院的那位又是個能說會道的,偏偏太上皇還吃這套,索性死得早又沒什麼留下個皇子,否則還不知道今日如何呢,後來甄家的那位太妃長得好,跟那位彷彿是一樣一樣的,便是性情也多有相似,說出來的話也是有*成的相像,這不就給擡了進去了,還生了皇子,可惜折在廢太子的事情上了。如今皇上身邊的那位甄妃沒這本事,否則這姑侄二人可算把住了兩朝皇帝。”池宸舀着碗裡的餛飩慢慢地吞了一個,“你們賈府的那位則是另闢蹊徑,踩着廢太子拔的尖,宮中衆人誰不眼紅,你且等等,總有你悠閒的時候。”
“我如今一個府中都不明白深淺,你宮中之事莫要與我道來,我做人向來懶得管這些,好好地吃碗餛飩,你便說這麼多,我都不太記得你當初怎麼樣了。”賈環覺得自己跟小時候已有許多不一樣,沒想着池宸比自己變得更多,他看到對方自如地捏着湯匙,也不會像小時候那麼分不清力道了。
“你若過得每日皆來回想上數十遍乃至數百遍,你也會如同我這般曉得厲害關係,這站的位置不一樣,看到的景色自然也不一樣。”池宸吃着吃着,拿起碗連着碗底的湯料都喝完了,喝完便讓沐暮再去叫一碗。
沐暮索性又叫了三碗,原本就只是湯湯水水的東西也不頂餓,吃的又是幾個半大小子,池宸吃了兩碗,一抹嘴表示任務搞定,便起身。
“今年開春,今上帶着我去了西苑親耕,等着九月秋收,我便將我種的給你送來些,雖說不過是些五穀粗糧,畢竟是我親自照料的,可不能嫌棄了。”池宸摸着賈環的腦袋,替他理了理耳鬢的發,“你可要用心些,好好唸書求取功名,我也好多些理由看顧你。”
賈環點點頭,拍了拍池宸的肩膀:“阿大就是想的比以前要多,如今沐坤日夜教導,偏偏只指望我能考取個功名,居然不需要狀元,探花什麼的。”
“阿弟居然有如此雄心,我便等着了。”池宸也不惱,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賈環,“阿弟須知,旁人若是寒窗苦讀四十餘年若能一朝的第已經是很厲害的了。”
兩人說笑着走到了馬車上,池宸便招呼沐暮去街上最大的酒樓說是依然肚子餓,要去尋了吃食。
“世子如今越吃越多,想來是到了長身子的時候了,怎麼不見環哥兒也長長?”說來奇怪,賈環雖說這些年身子一直在高,可是面相依然如小時候一般細緻,若說四五歲時雌雄難辨能說是還小,可如今快十歲了依然如此,便有些奇怪了。
池宸因着跟賈環認識時間較長已經習慣了他的臉,而沐暮總共才見了那麼幾次面,自然有些疑心了。“不忙,等着得空我便吩咐人幫你看看,宮裡也有人說,有些子孩童長得慢,較之旁人會顯得小一些。”池宸如今知道王夫人的作爲,自然也擔心這又是一筆事。
“沒事,上次老太醫便跟我說過,他的那副補藥會讓我長得慢些,還吩咐了母親等過了十五六再安排丫鬟什麼的,當時我上心,想來跟子嗣應當無礙,不過是長得慢些罷了。”賈環不在乎的說,當初他也是初中畢業那會纔剛剛開始發育,原本便比旁人要晚上許多,像他那個便宜二哥十來歲便能成事的,本來就是天賦異能了。
“這樣,還是吩咐太醫給你開些補藥,也好讓我放心。”池宸一手撐着一邊探身湊到了賈環面前,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對方不得不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這才滿意地坐回了原位。
要說寶玉身邊四個小廝如今改成了焙茗,鋤藥,雙瑞,雙壽四個小廝,平日他又跟着馮紫英等湊趣,可巧便認識了蔣玉菡,見着對方形容瀟灑更是歆慕不已,跟着對方交換了貼身的汗巾子,只是到了院子卻不好跟襲人交代。原本因着兩人有些親密,寶玉貼身的衣物皆是襲人縫製的。
寶玉睡前未得哄好了襲人,便等這襲人睡着之後將蔣玉菡給的大紅汗巾子繫到了她的腰間,只做調笑之用。
賈環跟着池宸到了傍晚才分開,等着回了院子便看到趙姨娘歪在自己房裡,似乎生着悶氣:“這是怎麼了?”
“你那進了宮得了富貴的大姐姐從宮裡賞下了端午的禮節,院子裡的姑娘跟着那幾個迎春,惜春的都有了,連着外姓的林姑娘也有了,偏偏你沒有,難道你就不是老爺的種了,便是我不得她的眼,好歹你也是她弟弟。
“這有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了,若是次次都生氣,母親可都不用幹旁的事了,今日跟着世子出去玩鬧了一日還未唸書,母親可要看着我念?”賈環自然不是第一次應付了,也不知是不是那些聖賢書讀多了,他的肚量較之以往大了許多,平日那些雞毛蒜皮之事皆當看不見了。
“你既然要用功,我便回自己院子了,對了,那老太醫吩咐的藥,睡前你可別忘了喝。”趙姨娘理了理自己的裙襬,搭着丫鬟的手便出了門,原本一直裝隱形人的四個小廝也默默地迴歸了原位。
那賢德妃原本便是算計多的,她吩咐人拿來了一百五十銀子到府中,叫在清虛觀從初一到初三打三天的平安醮,唱戲獻供什麼的,又請了賈珍領着府裡的大小爺們去跪香拜佛。
這次賈環倒是收到了口信了,讓他收收,等着初一去拜拜,趙姨娘喜不自禁地翻着當初池宸給賈環做的衣裳,賈環則雙手抱胸看着那箱子東西出神。
“這是怎麼了,想什麼呢?”趙姨娘將東西收拾齊了交給了春耕,回頭便看到自己兒子在發呆,臉上也不帶笑的。
“只是想着跪三日恐怕膝蓋會疼,還請母親幫着做些軟墊。”賈環自然不會告訴趙姨娘,他在想什麼,只是如今連着像樣的衣服都是靠着池宸,對他來說兩人之間的交情恐怕難以回到小時候了,如此想着又覺得自己矯情了,若自己沒有攀龍附鳳的心,便是池宸身份再好,又有什麼關係呢。
母子兩正忙着,前後伺候的小廝捧着一堆東西就過來了,到了房間給趙姨娘請了安,道:“皆是老爺吩咐了給環少爺送來,說是如今年歲也大了,出門在外當收拾得精神些。”
夏耘接過了東西送到趙姨娘面前,那小廝事情做完便告退了。
“可不得了,都是些金啊玉啊的,怎麼忽然就對你這麼好了?”不是趙姨娘想得多,她跟着賈政也有十多年了,要說平日打罵確實沒有,可如今這樣送來衣物確實不曾有過。
“聽說那清虛觀向來多規矩,等着去上香拜佛的是需拿出貼身的東西寄放於廟門之中,算是積德求善,想來也是老爺不想到時候環少爺丟臉,索性便早早的送來了。”秋收的消息比旁人都靈通一些,他站在趙姨娘旁邊緩緩地說了明白。
“什麼,這麼貴重的東西,還要往別人手裡送,哪裡來的說法。”趙姨娘哼哼唧唧地摸摸這塊,瞅瞅那塊,很是捨不得。可她又不願意自己兒子被人小瞧,便找了個最小的、看着紅丹丹的給春耕:“到時候你便給少爺系這個,這個看着小,應當最不值錢。”
“姨奶奶,這是少有的血玉,是這當中最貴重的。”秋收又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說完便跟賈環說自己去領食盒,腳底一抹油便溜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愛我,你們愛我,你們愛我!!!!!
看看我更新的時間,我肯定也愛你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