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桂滿頭金飾晃得人眼暈不已, 濃妝豔抹豔麗逼人,只是過於驕橫的神情讓她姣好的面容喪失了幾分美感,只覺得豔俗。
薛寶釵視而不見, 拉着薛蟠想要從旁邊繞道而過, 可夏金桂偏偏故意堵住他們的去路。
晴雯是個急性子, 見此情景便知此人是找事來的, 柳眉倒豎問道 :“你是誰家的姑娘, 幹嘛阻我們去路?”
夏金桂見晴雯是丫頭的打扮,眼露鄙夷:“你是哪顆蘿蔔哪根蔥,敢管本姑奶奶的閒事?”
“我是薛家的丫頭, 我家少爺和姑娘要走了,煩請這位姑娘讓個道 。”晴雯不卑不亢的說道。
薛寶釵怕她吃虧, 把她拉到身後, 讓薛蟠護在左右。
哪知薛寶釵這樣的舉動更加觸怒了夏金桂。
夏金桂浸了毒的目光射向晴雯, 厲聲道:“她到底是誰,憑什麼讓薛大少護着, 來人,把那個妖妖嬈嬈的狐狸精給我拉過來打死!”
晴雯生平最討厭人家罵她是狐狸精,索性也不管什麼體面了,怒罵道:“哪來的瘋婆子,你識得我是誰, 就給人扣一大頂帽子, 好端端的大家小姐, 張口閉口盡是無恥之言, 當真是可笑!”
等晴雯說完, 百里於安冰冷的聲音響起:“在我的酒樓裡,你想打死人?”
“不過是一個丫頭, 打死了我夏家陪薛大少一堆花容月貌的丫頭!這等姿色在百花樓裡也就是小角色。”
夏金桂一個大姑娘,說得好像她逛過百花樓一樣。
說完,又看向百里於安兩眼迸發出別樣的光亮,擡手理了理鬢髮,給百於安拋了個媚眼:“九皇爺,我們夏家可是盡心盡力爲皇上做事,宗室也管不了人家老百姓的親事吧。你瞧瞧薛家大姑娘的身材,以後胖成豬,哪入得了人眼啊……”
百里於安不等她說完,冷麪含霜,上前擡腳就朝夏金桂踹去,她身邊的人始料未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夏金桂從人羣裡飛出大門外,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啊——打死人了——”
一直圍觀的寶蟾反應過來往外跑,看到夏金桂摔得鼻青臉腫,口吐血沫,剛下過雨的地面髒得不行,夏金桂簡直快變成泥人了,這副尊容嚇得寶蟾癱坐在地上。
誰知夏金桂狼狽地爬起來,氣急敗壞地朝那些護院婆子們吼道:“你們忘了本小姐是來做什麼的嗎?還不快把薛大少給我綁走押回夏府。”
寶蟾看着百里於安護着薛寶釵朝這邊走,渾身抖得和篩糠一樣站不起來。
夏金桂看見拉過一個婆子躲到人家身後,還膽氣十足地衝百里於安嚷道:“別以爲你是九皇爺,就可以打人,我夏家忠君愛國,你敢對我怎麼樣,御史臺饒不了你!”
“你們幹什麼,哪有大街下搶男人的?”晴雯推開上前拉薛蟠的婆子,按住盛怒的薛蟠,氣得想要衝上去打人。
夏金桂卻恬不知恥地喊道:“人家都能榜下捉婿,爲什麼我夏金桂不行?搶金龜婿各憑本事!”
圍觀的人原本被百里於安的相貌震驚,夏金桂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人鬨堂大笑。
寶蟾爬起來,臉色難看地跑到夏金桂身邊低聲勸道:“小姐,九皇爺在這,我們人打不過,只會吃虧,要是鬧大了就說不清楚了,要不咱先回去,讓夫人找御史臺參九皇爺一本,到時沒了九皇爺,看薛家就不就範!”
夏金桂一聽是這個理,九皇爺的身份讓人膈應的很,不就是個宗室的王爺嗎,還是個異姓王,御史臺要是參他幾本,看他還能囂張到幾時?
這樣想着,自己先帶頭拉着寶蟾離開了,留下一堆丫頭婆子護院愣在當場。
晴雯氣的直拍胸口道:“活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瘋女人,簡直是要人命!榜下捉婿,虧她想得出來。”
薛寶釵也沒想到夏金桂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寶蟾這個小丫頭的心計非同一般,上次挑撥她和夏金桂的關係,還以爲她活不長了,她居然好端端地活了下來,還給夏金桂出了這種主意。
“怎麼會惹到這種人?”百里於安不悅地看向薛蟠。
薛蟠苦惱地抓了抓頭髮:“我也不知道這個瘋女人看上我哪點了,我要是知道早就改了!”
晴雯被他的話逗樂,用手指點了下他的額頭說:“你啊,誰知道你何時讓人注意上了,被人看上證明你好,哪用得着爲了這麼個人改了變壞?”
薛蟠憨憨的笑道:“你說的都對,都聽你的。”
薛寶釵面帶憂慮,拉了拉百里於安的袖子問:“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百里於安神色緩和道:“你說御史臺?他們敢告就要做好死的準備。”
“還去看寶玉嗎?”薛蟠試探地問晴雯。
晴雯搖了搖頭:“先不去了,鬧騰地人累得慌,明日再去吧。”
薛寶釵和薛蟠、晴雯在百里於安的護送下,安全地回到了薛府,百里於安因爲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離開了。
一進門,薛母就摟着薛寶釵“寶啊兒啊”叫個不停,左看看右看看,彷彿看不夠一樣,用手撫着她的臉說:“寶丫頭之前臉多圓啊,下巴都瘦得尖了不少。”
“噗嗤!”
正拿着香瓜讓晴雯的薛蟠聽到這句,忍不住樂了,惹得屋裡三個女人齊齊瞪向他,他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目光,舉手投降道:“我錯了,我不該笑,該打!”
薛母剛纔一心撲在薛寶釵的身上,這才注意到晴雯,驚訝道:“這不是寶玉房裡的晴雯嗎?怎麼到了咱們府上?”
晴雯和薛蟠正欲解釋,看到薛寶釵的眼色住了嘴,薛寶釵摟着薛母的肩撒嬌道:“母親,好些天未見,我有好多話想說與你聽呢,這晴雯的事就是其中一件,都累了這麼久了,先讓她去休息,我慢慢說與母親聽可好。”
薛母被薛寶釵哄得暈頭轉向,不住地點頭:“好,好,好,你今日就睡在我房裡,好好與我說道說道,怎麼就睡了那麼多天?”
兩母女邊說着邊走進裡間,薛蟠看着兩人的背影鬆了口氣:“還好有妹妹在,我母親是個多心的,我怕我好好說,也說壞了。”
“你這個人就是笨嘴笨舌,也不知道如何做得生意?”晴雯笑着打趣道。
話說薛寶釵對薛母說了晴雯和薛蟠的事,薛母皺了皺眉:“你姨母也真是的,好好一個丫頭怎麼就聽信了別個的話,寶玉房中論心靈手巧晴雯可是一等一的丫頭,襲人年歲大隻得周全二字,麝月也是個好的,要我說寶玉要是把襲人打發出去嫁人,好歹留着麝月,以後也有個得力人照顧了。”
薛寶釵疑惑道:“母親爲何覺得襲人不能當寶玉的姨娘暱?”
“寶玉如今還小,襲人如今總管束着他,哪有姨娘管着爺們的道理?這正庶之禮萬萬不能弄岔了,不然家裡也不得安寧。之前在榮國府,我就瞧上麝月那丫頭了,做事嘴皮子都利索,知進退,心胸又寬和,是個好的。晴雯模樣挑尖,人傲了點,你哥哥眼光也是不錯的。”
薛母細細分析了幾個丫頭,提起薛蟠語帶欣慰。
想到賈寶玉又是一陣唏噓:“你姨母走了,寶玉又有後母,聽說甄家那邊也倒了,你姨丈娶的繼室又是個無能管不了事的,你不在這段時間,有平日裡相熟的夫人來,都說榮國府二房亂了套,如今是姨娘當家。”
“什麼?”薛寶釵有些驚訝,“趙姨娘當家,表姐呢,她不管嗎?”
薛母笑道:“你表姐又懷上了,哪有閒心管他們的事,我派人去瞧了寶玉,聽說他房裡的東西要不是麝月護着,早讓趙姨娘那個玩意給搬空了。你姨丈醉心仕途,總想着鬧出點名聲升遷,也顧不得寶玉了。可憐見的,我讓人給他送了幾回東西。”
說到這,又拉住薛寶釵的手囑咐道:“你姨母去了,咱家只和她有怨,人死燈滅,如今老太太也去了,寶玉孤苦地很,你莫要再怪他。終究是親戚一場,他也沒做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事,以前見我也親近懂禮得很,如今他過得阿甚是艱難,每次給他送東西,他還給我回禮問我身體如何?”
薛母說着說着,竟紅了眼眶:“大人犯的錯,關孩子什麼事。鬧將成了這樣,苦了好孩子。”
薛寶釵心裡也有些傷感,賈寶玉從來都不是個壞人,他最重心底那份最真的情,對林妹妹的真情不悔,哪怕是瘋了傻了他還是記掛着他的林妹妹。
一個富貴閒人突逢大變,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一夜無夢,薛寶釵清早起來,準備把金鎖拿出來叫醒薛采薇,薛采薇從回到地上就沒說過句,也不知她怎麼了。
還沒有拿出來,薛蟠就風風火火闖了進來,面色焦急道:“妹妹,大事不好了,今日早朝果然有御史去告了妹夫,皇上大怒,那位御史捱了廷杖……”
然後,緩了口氣繼續說道:“誰知御史臺的幾個御史聯名又告,如今從早朝鬧到了御書房,皇上震怒,再偏着妹夫,也不能把御史全打了。皇上要是不得不處置妹夫,那可怎麼辦啊?”
薛寶釵把手裡的金鎖扔到牀上,也顧不得薛蟠對百里於安的稱呼,皺緊眉頭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百里於安在這方世界的身份,她一直弄不清楚,如果他是皇爺,是宗室之人,那爲何皇上會稱他爲小八嗎,八和九到底有什麼含義,只要能確定他和皇上的真正關係,這事情的結果就有了眉目。
伴君如伴虎,誰也不知道龍椅上的那位此刻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