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離霜番外]寒梅弄影 （五）

（五）

不知道是否是因爲逃避，再見到那個少年身影，卻已經是在兩年後的事情。

提高了很多的醫術技巧，變得長了的前發，還有長高了許多的身體。

再一次的見面沒有想象中的尷尬，向以往一樣露出無所謂的表情，小小的耳釘靜靜地落在耳垂處。

“喲～”

優哉遊哉的打了招呼，離霜默立原地，不知如何迴應。

穿着深藍的粗布衣衫，原本纖細的手指甚至有了幾處老繭。

——吃了不少苦吧……

心一陣一陣的抽痛，卻發現自己連開口也沒辦法做到。

原本清澈如水的淺褐色眼眸一如昨日，不曾改變過的面容，在脣邊拉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吶，離……”

“嗯？”

“你的身體還好嗎？”

“嘛……還算好吧。”他低笑着，像以往一樣輕輕握住少年的手，卻被對方不露痕跡的避開了。

“……”琦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安的低下頭，“吶，離……”

他依舊微笑，“嗯？”

“夢羽……”

他的眼眸驟然沉了下去，呼吸如同停滯一般的聲音，聽來遙遠而空洞，“姐姐的事情嗎？”

“嗯，夢羽堂姐……一直都是一個人，她也是你的雙胞胎姐姐吧……可以的話，多陪陪她好了……不管怎麼說……”

“這不需要，”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姐姐的影衛是攸吧？”

“啊，我只是覺得……”

琦攸轉過頭，看到了離霜那冰冷的雙眸，黑的如同那最深邃的潭水。

猛地扯起少年的衣領，將他抵在了牆上。

“痛……”琦攸微微一怔，從未想到過那個身體不好的他會有這樣大的力量。

微微敞露在外的衣襟，露出形狀美好的鎖骨，冰涼的身體，因爲疼痛而發出輕輕的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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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離霜低下頭，顫抖的雙手抓住他的衣襟，被扯壞的衣領可笑的歪曲在一旁，“爲什麼你會對姐姐……爲什麼那種傢伙……攸你不是最討厭那種無病呻吟的女人了嗎？”

“離……你究竟……”

“你忘記你一直是爲了什麼而活着的嗎？好不容易得以在紅家容身，好不容易可以自由……爲什麼要放棄迄今爲止努力的一切？你喜歡上姐姐了嗎？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嗎？你說過的吧？要保護我……要跟我一起活得更久……”

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失態，一直以來都那樣優雅的露出自在的微笑，卻不由自主地跟隨着少年身影的日子，似乎已經不會再回頭了。

“……”琦攸冰冷的視線微微垂下，“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他的呼吸驟然停止，雙手緩緩鬆開，卻依舊可笑的擺在原來的位置。

——一切，都碎了……

所有曾經約定的未來，所有曾經的期待……在那一瞬間全部化作了泡影。

“……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道揚鑣的，離，無論是你去貴陽也好，還是我去……總有一天，我們會分別站在紅家和王的立場來面對彼此……”琦攸擡起頭，“也就是說，總有一天，我們會是敵人……這個不會改變的東西，是我們的命運……”

他拉了拉衣領，轉過身，“你和我都已經不是小鬼了，天真的想法實際上在很早時前就可以放下了吧？”

琦攸拉開門的瞬間，卻被離霜如同懇求一般拉住了他的衣袖。

“攸……”他露出苦笑，“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會回頭嗎？還是說……對那個沾滿血腥的世界，你已經厭倦了？”

“……”

“天真的不是我，是你呢，攸……雖然不知道你何時有了這樣的想法，但是，”他沉下眼眸，“如果想要離開這一切，變成普通人，然後和姐姐幸福的生活下去這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輕笑，“一旦沾上了血液，雙手就永遠都無法變得乾淨了，在兒時就已經揹負了罪惡之軀的我們……難道不是命中註定要在一起的嗎？”

琦攸沉默了。

室內的空氣被沉悶所襲取，那個纖瘦的身軀似乎微微一顫，也就是在那短暫的瞬間，少年，甩開了他抓着的衣袖。

“攸……你……”

“確實，我和夢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沒有辦法爲了她捨棄自己的過去，”少年緩緩舉起自己的雙手，透過陽光，那勾勒着美好形態的紅色，璀璨而奪目，“做不到呢，但是……不管怎麼樣，也不想讓她消失……就算是不祥之物也好，就算是毫無用處也好……我都守護她，無論是何種的方式。”

“呵呵，這算是警告嗎？”

“誰知道呢？”

離霜看着他推門走了出去，窗外明明是一片祥和的陽光，不知爲什麼，他的心，卻一點一點地沉到了冰冷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