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淨亭聞言理解的點頭,可對商少行比較瞭解的紅繡與姬尋洛卻都面露狐疑之色。這樣重要的事,他如何會不去細想?就算沒有確切的答案,猜想總會有的吧。可如今他卻守口如瓶,不想提起。他是想避開端木淨亭,還是想避開他們?
姬尋洛望了一眼紅繡,有些瞭然的岔開話題,道:“如今你們兩個身子都不好。還是好生調養着,那些浪費精力的事情儘量不要去做。大婚之前,怎麼也要將身子調養好,否則將來對你們的孩兒不利。”
一提起“孩兒”二字,商少行與紅繡都鬧了個大紅臉。紅繡抿了抿脣,半晌不知該如何接茬,只得靜下來用飯,直接無視掉端木淨亭揶揄使壞的眼神。
商少行卻是感激的對姬尋洛一笑。姬尋洛也端起茶盞揚手,算是敬酒。
這二人明明是情敵,如今卻形成了摯友一般的情誼,委實叫人不敢置信。端木淨亭斜歪着靠着圈椅,撐着下巴左右看看。他們的事他不全知曉,可也知道的**不離十。對姬尋洛的付出與商少行的包容,他心中很是佩服,若非愛一個女子至深,一個人怎麼可能寧可付出自己的生命,甚至是一生來守護?若非愛一個女子至深,另一個又怎麼可能允許另一個男人守護在自己深愛的女子身邊?就是因爲他知道她離不開那個人,才學會了接納。
這樣複雜的愛情,端木淨亭是不甚明瞭,也不想體會。情字傷人,所以他寧可遊戲人間,也不讓自己蠢蠢的陷入任何一段情感中。一餐飯用罷了。就張羅着自個兒累了,先回對門去歇着了。
下人們收拾碗筷的功夫,紅繡扶着商少行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
“你累了,還是先回去歇下吧。”雖說是藉着燈光。可商少行已然瞧着紅繡的臉色很不好。
紅繡笑着搖頭,執意攙着商少行的手臂:“我不累,感覺已經很久沒見你了,說幾句話再走。”
商少行鳳眸中流光瀲灩,溫柔的微笑:“好。”
姬尋洛看着二人膩味在一處,瞭解的笑了笑,道:“紅繡今兒個就住這兒也未嘗不可。正好晚上那服藥我也須得調幾位,你住下,我也好觀察藥效。”
體貼的爲二人找了臺階下,又揮揮手,吩咐人去給商少行預備晚上這頓的藥。
商少行感激的對姬尋洛笑笑,後者點頭致意了一下,便轉身去前頭的鋪子裡抓藥了。
紅繡並不知道姬尋洛是佯作失憶的。自然無法全然體會他此刻的心情。只是,身旁能有這樣一個摯友守護者。心中也是格外充實的。與商少行相視一笑,並肩下了臺階,踏着月色慢條斯理的回了後宅。到了商少行住了一段日子的廂房。
屋子裡,商福全已經爲他點了一盞絹燈。燈光不甚明亮,可在這樣夜幕降臨之時,能有一盞燈等候着,那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見紅繡也一起跟着來了,商福全笑着行過禮。退了下去。
紅繡扶着商少行坐在羅漢牀上。道:“你胸口還疼嗎?傷口還要不要緊?”
“無礙的,有姬兄幫忙。我已經大好了。倒是你,這些日在宮裡住的一定很不順意的吧。臉色差得很。太皇太后有沒有爲難你?”
“我沒事的。”紅繡淺笑着在他對面坐下,隨手拿了張錦緞面的薄被幫商少行蓋上,道:“你若是累了就先睡吧,我就坐這兒看看你。”
“看我?有什麼好看的?”商少行靠着軟綿的錦緞枕頭,聲音中的確透着疲憊。
紅繡拉過商少行的右手,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皮膚白皙,大而溫暖,她很難想象,這樣一雙手要因爲她而沾染上血腥。www..fhzww..com然而她也慶幸他有那個自保的能力,否則今時今日,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見紅繡沉默着,只知拉着他的手端詳。商少行便知道方纔在飯廳裡,她對那個問題仍舊是耿耿於懷的。因爲她太瞭解他,所以在她的面前,他也是最說不的謊話的。隨便的一個隱瞞,都能引起她的深思。
“繡兒。”商少行嘆息似的叫了她的名字。
紅繡擡頭,正瞧見商美人向着羅漢牀裡頭挪了挪,方纔被他拉着的手拍了拍身側,“上來陪着我躺一會兒。”
明知道這樣一躺,說不定今夜真的就要在莫來求住下了,可對上他那雙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溫柔的鳳眼,紅繡又哪裡說得出拒絕的話來。點了點頭,將頭上累贅的頭面隨手拆了放在桌案上,拔下挑心,任滿頭長髮披散下來。這才舒服的躺在了他身側。
商少行將被子挪給她一些。兩人蓋着一牀薄被,仰面並排躺着。
聽着窗外的蟲鳴和風吹樹葉的聲音,聞着屬於彼此熟悉的味道,紅繡果真覺得眼皮有些沉重。
商少行的聲音在耳畔仿若呢喃:“繡兒,你信我嗎?”
“嗯,你只需記得,我做的所有決定,都是爲了你我的將來。我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就夠了。”
紅繡睡意朦朧眯着的眼睛,此刻微微張開,望着頭頂的木質承塵睡意全無。
“修遠。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商少行也望着頭頂的承塵,半晌才道:“是。”
紅繡聞言,半撐起身子看着他:“是什麼事?”
商少行笑了笑,道:“我不想騙你,但這事兒如今告訴你卻不是時候,等以後在說,行麼?”
紅繡眨了眨眼,對於秘密想知道的也不是那麼迫切了,只是覺得商少行的這種說法很窩心,很對她的胃口。商少行不是魯莽之人,他能做的事,定然是爲了他們兩個好的,也斷不會擾亂了她要做的事。有了這種認知,紅繡淺淺一笑,點頭道:“好。那睡吧。”
“嗯。烽.火.中.文.網”
商少行感動的應了聲,右手緊緊握住紅繡細白的左手,大掌包着她的略微冰涼的指尖,將源源不斷的溫暖傳了過去。只要她信他,他作什麼也都是有動力的。
“老爺,我,我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啊!!”
“詩媛,你忍着些,忍着些!”商崇宗在榻前握着詩媛的手,略微尖細了些的聲音滿是焦急:“穩婆呢!怎麼還麼有來!”
“快了快了!老爺,四姨娘本該再過兩個月才臨產的,所以咱們也沒有提前請穩婆來府裡頭住誰知道今兒……”大丫鬟代雲猛的捂了一下嘴,似是懊惱的跺腳,將後半段話嚥了下去,“奴婢這就去催,這就去催!”
商崇宗何等聰明,見代雲那個樣子便知道其中有事,可如今卻不是思考那個問題的時候,看着牀上忍疼咬破了嘴脣的嬌弱美人,商崇宗如今心中只剩下焦急與煩躁。他有過三個孩兒,當年他們下生之時他也沒如此焦慮過。或許是如今他不能人道了,反而對子女在乎了起來。
“詩媛,別怕,穩婆馬上就到了。”
詩媛將三分痛楚做足了十分,用力拉着商崇宗的手,堅強的微笑:“老爺,老爺,別離開詩媛。”
“我不離開,不會離開。”商崇宗擡起大手,爲她抹掉額頭的汗水。
不多時,外頭老媽子和穩婆都來了。在詩媛戀戀不捨的目光下,商崇宗到了院子裡。出門一把拉住了代雲,陰沉着臉示意她跟來。到了院子當間兒直截了當的道:
“怎麼回事!”
代雲心中暗喜,心道小姐果真好心機。可面兒上卻做出一副惶惑樣子來,撲通一聲跪下,“老爺,奴婢不敢說。”
“說!”
“是,是夫人,今兒個下午奴婢扶着姨娘在院子裡走走,正遇見了夫人,夫人就說了一些可怕的話,姨娘怕是嚇到了。”
“可怕的話?什麼可怕的話?”
“就,就說將來若是老爺您不在了,這家裡頭也容不下我們姨娘,連帶着我們姨娘所出的孩兒也是賤種,是……”
“夠了。”
商崇宗語氣並不算激烈的打斷了代雲的話,只森冷的望着她,慢條斯理的道:“你下去吧,進去好生伺候。若是那孩子有個什麼,你們這羣伺候不力的,就都一起陪葬吧。”
代雲嚇的心頭咯噔一下,臉色立時煞白,連連磕頭道:“奴婢定會小心伺候,定會小心伺候。”
商崇宗甩袖子離開跨院,往客院的正房去,大步流星的還帶着怒氣,誰知道到了院子當中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如今他纔剛做官不久,家裡不宜發生太大的變故,這事目前只能暫且壓下。
思及此,商崇宗轉身回了前院。
黎明時分,紅繡正靠在商少行肩窩上睡的深沉,外頭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商福全不敢擅入主子的臥房,只得在門口輕聲道:“少爺,少爺?”
商少行多年練功,有早起的習慣,只不過見紅繡睡的香纔不忍心吵醒她。聽了商福全的動靜,自然知道他有事,又不想活動身子吵醒了紅繡,便輕聲道:“說。”
商福全壓低了聲音回答:“商府裡傳來信兒,四姨娘誕下一個小少爺,母子平安。老太太和大喜過望,嚷着要將繡中園收拾了騰出來給二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