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北堂君墨才一動,身上某處就撕裂一樣的疼着,她不得不又重新躺回牀上去。
“娘娘,你醒了?你怎麼會弄成這樣的,奴婢都要嚇死了……”
耳邊傳來離人喋喋不休,又充滿急切的聲音,北堂君墨的眼淚“唰”一下,就流了下來。
事到如今,就只有離人才會疼她了嗎?
那個曾經深愛她的男人,上哪去了?
“我沒事……”
北堂君墨咬着牙,慢慢起身,等坐到桌前去,已是滿頭冷汗。
昨晚在宣凌宮,屠子卿折磨了她大半夜。
那時候他的瘋狂與殘忍,不止不拿她當女人,根本就不拿她當個人。
“娘娘還說沒事呢,昨晚你昏迷着讓皇上給抱回來,奴婢一看就傻了眼---對了!”
離人一下想起什麼來,“皇上吩咐過的,要是娘娘醒了,就稟告他,奴婢這就去!”
她自是滿心歡喜,以爲屠子卿是不放心北堂君墨呢。
“不要!”北堂君墨臉色一變,狠狠抓住她,“別去,別跟他說!”
若屠子卿知道她醒來,一定會再來折磨她、羞辱她的,她受不了了!
“娘娘,你怎麼了?!”
離人嚇了一跳,手腕又被抓得痛得厲害,臉容都有些扭曲。
“別去,我、我很累,想再睡一會,你、你出去吧,有事情我會吩咐你。”
知道自己的樣子嚇到她,北堂君墨勉強笑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這其中的種種,她怎堪與外人言。
“這樣啊……娘娘的樣子是很累,那娘娘再睡一下吧,奴婢出去了。”
離人心裡犯着嘀咕退出去,北堂君墨一下伏在桌面,無聲痛哭起來。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要趕快想個辦法,跟哥哥一起離開。
可是,屠子卿如今恨她入骨,這些事就算別人知道,也沒可能幫她的。
那麼,儘管不想,她終於還是得求到他了。
四皇子,屠羽卿。
“哥哥,無論你受多大的苦,都不要放棄,好不好?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一定會!”
想像着哥哥可能和她一樣,被折磨到遍體鱗傷、生不如死,北堂君墨一顆心已片片粉碎。
可她說什麼也沒想到,事實跟她心中所想,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承光殿上,屠子卿微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階下的兩人,表情陰晴難定。
“皇兄,臣妹求你成全。”
屠笑卿神情坦然,緊緊抓着北堂君傲的手,語氣也相當恭敬。
婚姻大事非同兒戲,心上人又別有隱情,她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因而也收起了平日的任意妄爲,誠心相求。
“成全?笑卿,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話是對妹妹說,屠子卿的眼睛卻一直在看北堂君傲。
那時候北堂君傲不是說過,不會耽誤屠笑卿的幸福,所以堅決不肯的嗎?
爲什麼現在---
“臣妹知道,北堂大哥沒有瞞着臣妹什麼,是臣妹自己願意的。”
感覺到握在掌心的、北堂君傲的手陡地冰冷,屠笑卿心裡一陣抽痛,更緊地抓住了他。
別逃開,北堂大哥,我是真心喜歡你!
“你知道?”屠子卿相當意外,“笑卿,你知道還---”
他越來越不明白這個妹妹在想什麼了,明明知道嫁給北堂君傲,就會守一輩子活寡,這又何必。
“是的,皇兄,真的是臣妹自己願意的,不然誰又能逼得了臣妹,求皇兄成全我們!”
屠笑卿拉着北堂君傲一起跪下去,深深叩頭。
她還年輕,第一次爲一個男人動了心,已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
至於以後會不會後悔,她根本不去想。
“好,既然這是你想要的,做哥哥的成全你就是!”
略一遲疑之後,屠子卿還真就點了頭。
不過,他眼神卻突然銳利,似乎想到了什麼。
北堂君傲跟北堂君墨的事,只有他知道,就算他再笨,也想得出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謝皇兄!”
屠笑卿驚喜莫名,碰碰磕起頭來。
北堂君傲身子劇烈一顫,慘白了臉色。
“起來,”屠子卿無聲冷笑,起身走下來,“笑卿,你先回去,朕跟你家夫君商議一些事情。”
夫君?
改口倒挺快。
“是,皇兄,臣妹告退。”
屠笑卿羞紅了臉,扭身就走,奔到殿門口時,卻又回過來看了北堂君傲一眼,這才離去。
“爲什麼要害笑卿,她那麼單純。”
屠子卿慢慢過去,眼神凜然。
還以爲北堂君傲是個君子,原來骨子裡跟北堂君墨一樣,是個會背信棄義的小人。
真不愧是兄妹。
“我沒有要害她,我知道你很氣我和君墨,可你難道忘了,我根本就不能---”
北堂
君傲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他畢竟心裡有愧,屠子卿眼神那麼冷酷,使他莫名的心驚。
“呵呵,你還真是少有的天真,”屠子卿冷笑,“北堂君傲,事實上,君墨已經背叛了朕,你能不能跟她行好事,有分別嗎?”
北堂君傲臉色一變,卻又反駁不得。
是的,沒有分別。
如果不是因爲明白這一點,他又怎會那麼痛苦,想到找屠笑卿幫忙。
一個女人,如果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是會不顧一切的。
“可我、我對君墨……我只拿她當妹妹,永遠都是!”
是北堂君墨對她有心思,他對她沒有,從來沒有!
“無所謂了,朕的後宮,不是沒有別的女人。”
屠子卿揚揚眉,眼前閃現出昨晚北堂君墨在他身下婉轉呻、吟的樣子,他忍不住地興奮了起來。
原來,要徹底摧毀一個女人的意志,不是不碰她,而是要碰個夠。
他對她,又想做什麼事了。
“別這麼對君墨!”北堂君傲大急,這是他最怕見到的事,“皇上,君墨她只是一時迷了心智,只要她對我死了心,就會對皇上死心塌地的,皇上不要放棄她!”
“所以,你就利用笑卿?”
屠子卿眼中精光一閃,驀地明白了他的用意。
北堂君傲,你真卑鄙。
“我……”一不小心露了餡,北堂君傲立刻沒了氣勢,躲閃着屠子卿的目光,“我不是……我只是不想、不想你傷害君墨。”
“那,如果我傷害了呢?”
屠子卿怒從心頭起,拳都握得咯咯響。
想他縱橫朝野二十年,還從來沒有人敢威脅過他!
何況,對方只是一個囚奴。
“……皇上,你我都是做哥哥的,是嗎?”
北堂君傲咬牙,慘白着臉笑。
是的,北堂君墨是他妹妹,屠笑卿則是屠子卿的妹妹,偏生又對他用情至深。
如果,屠子卿傷害了君墨,他就會傷害屠笑卿。
“你---”
屠子卿怒極,猛搶上一步,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用的力氣那麼大,北堂君傲登時喘不過氣來。
但,北堂君傲卻並不掙扎,因爲呼吸不得而憋得通紅的臉上,露出很詭異的笑容來。
少頃,屠子卿狠狠鬆開了手,任由他委頓於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滾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因爲氣,屠子卿腦子裡又無法抑制地痛了起來,眼前已變得模糊。
但他不會在敵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一腳踢在北堂君傲左肩處,跟着狠狠轉過了身。
這腦疾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看來,他時日無多了吧。
“多謝皇上。”
情知這一步棋已暫時將屠子卿逼住,北堂君傲稍稍鬆了口氣,強忍着左肩上的痛,搖晃着站起來出去。
他不是無恥的人,可爲了妹妹,他別無選擇。
而且,他並沒有瞞屠笑卿什麼,也不算對不起她。
這兩三天過去之後,北堂君墨額角的傷已差不多好了,留下一個銅錢大小的傷處,看樣子就算以後痊癒,也會留下傷疤的吧。
爲兔太過難看,她將額角的髮梳下,掩去傷痕,走路時也下意識地微低着頭,看起來怪怪的。
離人一邊跟在她身後,一邊很苦惱地想法子,卻想不到。
“昭儀娘娘又來找四皇子嗎?”
凝眸迎着出來,淡然一笑。
又?
我來找過他很多次嗎?
北堂君墨猛地頓住腳步,被凝眸這一句並不過分的話給逼得沒了聲。
前幾次她找屠羽卿是爲公,這次卻是爲私。
所以,她越發擡不起頭來。
“昭儀娘娘恕罪,奴婢說錯話,四皇子在書房,娘娘請。”
凝眸咬咬脣,把人給讓了進去。
她一向冰雪聰明,怎麼會看不出來,北堂君墨有麻煩事了。
“多謝。”
輕到幾乎聽不見的道謝過後,北堂君墨就死死閉住了脣,直到在屠羽卿房門站定,她都靜得彷彿沒有呼吸。
“四皇子吩咐過,娘娘什麼時候來,都可以自行進入,奴婢先告退了。”
凝眸笑笑,轉身就走。
四皇子對北堂君墨的不設防,其實很讓她生氣。
這宮中人多嘴雜的,萬一讓人逮到把柄,麻煩會很大。
北堂君墨靜靜站立,良久未動。
“既然來了,爲何不進來說。”
屠羽卿突然開口,嗓音有些沙啞。
門上那纖細的人影一動不動,他眉頭就皺得緊緊的,不得不先開口。
他已躲在這書房好幾天了,也不敢去見皇兄。
因爲他想不出法子來,讓皇兄對他放心。
“我是怕看到四皇子討厭我的眼神。”
北堂君墨苦笑,推開門進去,彼此看到彼此的一瞬,都怔了怔。
“你瘦了。”
“你瘦了。”
一樣的話,眼神一樣的心疼。
但,一樣都知道,這不該。
“昭儀娘娘找我,有事嗎?”
屠羽卿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咳嗽一聲問道。
這樣刻意拉開彼此的距離,不是個好滋味兒。
“四皇子,你……這兩天有未看到我哥哥?”
要說就快說,不然等會兒,她怕自己又沒了勇氣。
“你哥哥?不是在景涯宮?”
屠羽卿一呆,有點尋思不過來。
那兩個人不是一直被皇兄關在景涯宮,什麼時候離開過?
“我去過了,他不在,我是想……”
北堂君墨痛苦地閉了閉眼睛,雙頰已紅。
那樣的事,叫她怎麼對四皇子說出口。
“不在?怎麼回事?”
屠羽卿沉吟着,也搞不清楚狀況。
其實北堂君傲一直都在景涯宮的,只不過這兩天,他得屠笑卿善待,去了她那邊,朝夕相處去了。
如果她知道結果會是這樣,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那,昭儀娘娘是想我幫忙找人嗎?”
屠羽卿暗中苦笑,這麼久以來,他好像一直在扮演着這樣的角色,總是爲了別人而忙碌,自己卻好像什麼事都不必忙。
他所求,到底是什麼?
“我……我……如果有辦法,我實在不願麻煩四皇子,可是……”
沒辦法了,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爲什麼不問皇兄?你們,不是很好?”
對了,說到這裡,屠羽卿纔想到,這陣子她跟皇兄不是很恩愛,皇兄對她也有求必應的嗎?
爲什麼她還是會有求到他的時候?
“我……皇上……”
北堂君墨臉色一變,說不出話來。
如果不說實話,屠羽卿一定會以爲,她要讓他背叛皇上。
可是,如果說了實話,屠羽卿會拿什麼樣的眼神看她,她都不敢想。
說來也奇怪,她不在乎屠子卿怎麼看她,卻這麼在意屠羽卿對她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事到如今,她真不知道她到底想怎麼樣。
“你急着想讓你哥哥離開,所以皇兄生氣了,是嗎?”
屠羽卿略一琢磨,尋思過一些事來。
說的雖不全對,但也差不多。
“……是,四皇子如果不方便幫忙,我絕不勉強。”
說着不勉強,北堂君墨卻拿滿是希冀的目光看着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不勉強他,勉強誰。
屠羽卿沉默一下,“我只能幫忙確定你哥哥是否無恙,別的不行。”
說到底,他不能背叛皇兄。
何況,皇兄行事雖狠決,卻一向黑白分明,不會無辜遷怒於人。
“……多謝四皇子。”
北堂君墨心裡涼了半截,卻還是施禮道謝。
站在屠羽卿的立場,他已做得夠多,她還能怎麼樣。
做人,得知足。
“四皇子,你早晚得讓墨昭儀給害死。”
凝眸突然石破天驚地說出這麼一句話,屠羽卿悚然變了臉色。
會有那麼一天嗎?
宣凌宮裡,嚴禧祥正高興得哈哈大笑,那幾根鬍子快被他給捋沒了。
“叔叔,別這麼高興,會讓人聽到的。”
話是這麼說,嚴妃眉梢眼角也盡是得意之色,掩都掩不住。
最近屠子卿總在她這邊安寢,這後位還不指日可待?
“聽到又怎樣,你得皇上寵愛,她們有本事,也去。”
嚴禧祥拍着大腿,想想就要笑。
宗室親王最近很老實,對他還是怕得要命,皇上又這麼寵信他,他正在人生得意處呢。
如今嚴妃又成了屠子卿的帎邊人,今年他們嚴家一定轉了風水了。
“也不是這麼說,姚妃畢竟有太后撐腰,還是大意不得。”
撇開北堂君墨不說,有能力跟她爭後位的,也就是姚妃了。
不過,聽說太后那老不死的最近身體不舒服,已許久不露面了。
“太后嘛,不足爲懼,早死了早好,只要太后一死,邵相就是個廢人,到時候這朝中,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哈哈哈!”
瞧瞧嚴禧祥這如意算盤,打得真不錯。
“那,叔叔還是再想想辦法,讓皇上立我爲後纔是。”
嚴妃目光炯炯,對這後位是志在必得。
“放心,叔叔心裡有數,你只要哄住皇上的心,其他的交給我。”
嚴禧祥自信滿滿的,拍了拍胸脯。
他這話也不是沒有底氣的,朝中大臣除崔雲煥等少數幾人外,大都依附了他,雖說瞧不上他的小人行徑,可誰叫屠子卿信任他,他們也沒辦法。
若是他提出立嚴妃爲後,諒也沒人敢反對。
只要,把太后給擠兌住就行了。
這事兒,應該挺容易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