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到晨暉街,東行月三公里,穿過一段垂柳依依的田間林廊,遠遠看見街頭的拱門,上書朗朗大字:儒敦王府。這裡的人煙稀疏得忽兒就融化在風雲之中。儒敦王府雖稱不上什麼金碧輝煌,可是整個王府都籠罩着一種皇者氣派與祥和寧靜的氣息,似剛非剛、似柔非柔的讓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感覺,此非尋常的貴族權貴的府邸方可比擬。
來到這裡,如果我還不知道白衣美男的身份那我就是真的太單“蠢”了。
“你是王爺。”這是肯定而非疑問。
白衣美男淡淡地一笑,平靜道:“我的確是儒敦王爺司馬麟。”
“哦。”果然猜對了。
“對了,看我糊塗的,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慕逸軒,以後多多指教。”對不起啊
老哥,在古代就暫時借用一下你的名字,兩兄妹甭計較那麼多了。
白衣美男對我沒有像平常百姓那種誠惶誠恐地跪拜行禮而閃過一絲讚賞,繼而溫和道:“你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我身份的高低居然絲毫不影響你對我的看法和你的言行舉止。”
“在我眼中,只有兩種人,就是爲自己而活的人以及爲別人而活的人。而我則屬於前者,所以其他人身份高低對我而言都是人。”我很冷靜而堅定的說。的確,如果你不給自己煩惱,別人也永遠不可能給你煩惱;同理可證,如果你自己不把他人身份的高低給個定義來約束自己,那麼別人的身份無論多高或多低都是無法阻礙你的思想。
白衣美男對於我的論點沒有表示任何意見。類似管家的花甲之年男子一看見白衣美男便快速的迎了上來,白衣美男一個眼神示意他帶我去客人的居舍。那管家儼然是個機靈的人,尊敬的對我說:“慕公子,請隨奴才來這兒。”
“慕兄弟,待會見。”道完,白衣美男優雅飄然地離開了。不愧是美男子啊,連走步路都優雅過人的。
於是我便隨着老管家走去自己的居舍,走在一條幽徑我才發覺到儒敦王府真不是普通的大,而且還大得很有自然風采。說不出的一股香氣,幽然地吹進了我的鼻孔,我側頭一看,發現這裡的草土上鋪滿着一片金錢似的小花,也許是一些耐寒的雛菊,彷彿交頭接耳地在私意着我這個陌生的來人。
老管家將我帶到一間叫做茗雅居的地方,甚是有禮地對我說:“這裡便是公子你的居舍,奴才是王府的總管,叫林偉,以後公子若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奴才。”
隨即,林總管對着站在門檻的一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的小姑娘威嚴道:“小黛,慕公子以後就是你的主子,你便要好好侍候,知道嗎?”
“是的,林總管。”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尊敬的回答道。
“慕公子,小黛以後就是你的使喚丫鬟,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她做便是。”林總管有禮地對我說。
“謝謝你,林總管。”我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林總管的手答謝道。不知道爲什麼我對這個林總管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覺得他很親切,好像我現代那個已經過世了的外公那般和藹可親。
顯然,林總管一直都是以下人自居,這些瑣碎的事情本是他應該做的,對於我的道謝和親切他頓覺驚詫和尷尬。因爲我看到他的臉紅了,嘻嘻,想不到看似嚴肅呆板的林總管也會有臉紅的時候。而我一旁的小黛也被這樣的情景給嚇住了。
很快回過神來,林總管恢復原先的嚴肅呆板臉道:“那奴才就不打擾慕公子你休息了,待公子梳洗完畢後小黛便會帶公子到王爺的園子。”不過,眼神不再那麼的陌生。
“公子,讓奴婢服侍公子更衣沐浴吧。”小黛突然蹦出那麼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把我給嚇愣住了。
“呃,不用了,我習慣自己一個人沐浴,你去忙你自己的吧。”天啊,難道古代那麼開放的?奴婢可以幫男主人更衣沐浴,如果不知道的人肯定聯想到那種沐浴便是個鴛鴦浴。
“公子,奴婢唯一的工作便是服侍公子你的起居飲食,沒有其他的工作了。”小黛再次呆板道。看到小黛天真純潔的眼睛,爲自己剛剛不好的聯想而在內心對她道歉。不過我還是不得不說,這個封建社會的主僕懸殊關係十分明顯,害人不淺啊。
“呃,那你把沐浴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就行了。不用在旁邊看着我的,因爲我會不習慣別人看着我沐浴的。”
“是,公子,奴婢馬上去準備。”
“等等,小黛。在我這兒沒有什麼主僕之分的,你不要奴婢來奴婢去地叫自己,也不要叫我慕公子了。我們可以做朋友的,我叫慕逸軒,你叫我逸軒便行了。”我喚着正準備轉身走的小黛。
“公子,這怎麼行了?公子是王爺的貴客,便是奴婢的主子,主是主,僕是僕,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啊,而且僕人與主子做朋友是我們想都不敢想的事啊。”小黛有點詫異的看着我然後正經的說。
我在內心吶喊道:天啊,TMD,封建制度,你害死多少人了。
“反正無論如何,你不要再以奴婢自稱了,在我這裡沒有那麼多的規矩。現在開始,你我便是以朋友的身份自居,懂嗎?”我不容她反駁強勢道。
“是,公子。奴婢…不,我就照你的意思去做。”我似乎看到小黛眼中閃爍着感動和喜悅的光芒,興許是不曾遇到過像我這般奇怪而不分等級的主子吧。
譁,想不到在古桶裡沐浴完全不差於現代的浴缸嘛,真是舒服。此時的我開始有心情觀察自己所住的居舍。這間房靠南的牆壁上,有一個兩扇木格子的窗口,一扇大約與我身高無異、雕塑着古山古水風景的寬大屏障將內室與房廳隔開,一張由櫸木而做成的古牀,上面設着素雅的麻雀引枕,淡素色的麻雀大條褥。與古牀相對的是如女子梳妝式的櫸木梳桌,房間的一切悉皆小巧別緻,特討我喜歡,特別是這裡的自然氣息更讓我身心舒暢。
也許是白衣美男的養病所需,亦或是他本性該是無慾無求的恬淡性子使然,整個王府都是充滿了平淡舒適的自然風味,絲毫沒有世俗的塵埃。
對於每一個陌生的地方,我都習慣和喜歡去凝視它們,凝思它們,因爲那也許是永遠的記憶。
“喵…喵…”小胖子無聊地叫嚷着,成功的打破了我的凝思。
知道小胖子這些時辰憋壞了,安撫它道:“乖啊,等我洗完澡便帶你去院子裡逛逛。”
小胖子則無聊的跳上我的新牀,還該死的在我的大條褥上彈跳起來,絲毫察覺不到我慍怒的眼火在燒着旺盛,敢弄髒我的東西,找死啊。
沐浴完後,覺得滿身心清爽。還好自己穿的是不太繁瑣的男裝,要是像這裡的女子穿起那些層層疊加、繁瑣的不得了女裝,就乾脆拿把劍在我脖子上一抹算了吧。
穿着完畢後,便叫上小黛帶我去白衣美男的院子裡。白衣美男的居所坐落在北側,古槐蔭翳,門樓洞然,灰瓦青磚,古樸而典雅,一派書香之氣。此院落垂柳婀娜,花木扶疏,枝繁葉茂,池荷修竹,整個院落古色古香,清幽典雅,處處展現主人的恬淡之風。門楣匾額上,寫着“雅璟居”三個筆力遒勁的大字,墨地金字,璀璨生輝。想必書寫此字的人定是擁有一顆平靜恬淡、逍遙自在的心,同時也是個滿腹才情、遇順境淡然、遇逆境泰然的高尚之人。
這時,一個穿着整潔的年輕男子出現在我面前,恭敬對我說:“請慕公子在雅璟居稍坐一會兒,奴才這就去稟告王爺。”
踏進雅璟居,果然氣派非凡。並非指裡面都是貴族所該擁有的那些名貴古董亦或是金銀器物之類,而是這裡的傢俱皆由小葉紫檀木而做。自古以來,紫檀木被稱爲帝王之木,是一種世界頂級傢俱材料。它是一種稀有木材,而裡面最爲精品的莫過於是小葉檀,原產地乃是印度和非洲,雖我國南部有所栽培,可是培植出來的優質品種少之又少。如今我在這裡見識到全是小葉紫檀所造成的傢俱,怎能不驚訝,看來這個白衣美男真不是普通的富貴!
不久,只見剛剛那個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依舊恭恭敬敬地對我說:“慕公子,我家王爺有請您移步到恬院。”畢竟是王府,這裡主僕的規矩真是夠嚴厲的。
行至滿懷秋風的庭院,從水榭那邊傳來一陣低緩輕柔的琴音,我覺得自己彷彿錯身於流水汩汩,石瀬的淙淙,細流匯於空谷的鏗鏘,浸泉漫過草灘的柔曼,石縫間滴泉的清脆,潭底迴流的噎咽之中。
大絃音似春風浩蕩,小絃音似山澗溪水,寧靜地、舒緩地、沉穩地迴旋在耳邊,如遠山的清泉瀉入久枯的石崖,給我的腦袋帶來一絲清明,莫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安祥平和起來。從他指尖完全能夠彈奏出古箏應有的“清、微、淡、遠”的藝術特色。
我覓着琴音快步走過去,在水榭的木亭中,看到那個彈琴的人,一席月牙兒白的寬鬆錦袍,在溫柔的春風中揚起衣角,那柔和的琴音正潺潺地從他的指尖流泄出來,婉轉輕盈,他瘦削的臉上色調淡白,卻有一種虛幻般的晶瑩,一眼望去,宛如畫中人。我一眼便認出他是那個白衣美男,感覺上純潔白色無暇的衣服是最能襯托他的恬靜平淡的氣質。
我癡癡地看着正在彈琴的他,他擡眸注意到我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沒說話,然後垂下睫,繼續撥動琴絃。卻已換另外一曲,瑤琴古樸的聲音悠然響起,像一片落花從枝頭翩翩而落,顫悠悠地墜於清澈的小溪當中,花瓣在湍急的水面上隨波逐流,如同一片無根的浮萍,無邊無際的寂寞從琴音裡瀰漫出來,幽靜古樸,瞬間扼緊了我的呼吸。
我不再回避他的目光,凝視着彈琴的他,許是幻覺,我看見那股祥和恬靜的氣息變成螺旋形狀包圍在他身邊,即便是我也感覺到那股氣流。單從彈奏者的琴音來讀取,我的感覺是相當矛盾的。因爲我讀取到了一個矛盾的思緒,上一刻我似乎聽到恬淡平靜的心韻時,下一刻便被憂愁俗事所感染了。即便你說是我的錯覺也罷,我只是照音韻而言,白衣美男並非能夠做到完全的平心淡世,即便他掩飾的很好,我依然能夠探索出他內心絲絲的世俗煩擾之緒。
有人曾經說過不要刻意去猜測他人的想法,如果你沒有智慧與經驗的正確判斷,通常都會有錯誤的。我不是猜測,而是試圖感受他內心的世界,問我爲何這樣做,答案是可笑的:就是我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