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似在無垠的曠野中茫然四顧,前後左右,皆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看不到一絲亮光,天上沒有月亮,甚至沒有一顆星辰。
陰翳的空中,只有無盡的雲,把整個天空都遮蓋在陰雲的後面。
辨不清方向,也看不到道路,腳下是一望無際的野草,一直蔓延伸展到望不盡的天邊,不知道通向何處。四周都是這樣的景象,同樣黑暗毫無光芒的曠野,同樣的望不到盡頭,同樣的辨不明方向。
她獨自一個人,徘徊在曠野中,沒有其他人,甚至連蟲鳴也沒有。
只有野草隨風擺動,吹拂起她的衣袂秀髮,令她更加無措。
沉陷在昏迷中,她不知道這昏迷持續了多久,一直沉睡着,沒有半點動靜,靜靜的被黑暗所覆蓋,一直躊躇不前,在曠野中不停地奔波。
兩個女子柔緩地給月傾顏用溫水擦拭乾淨身體,脫掉了她身上的鯊魚皮水靠,給她換上了輕柔乾淨的衣服。
一頭秀髮也清洗乾淨,散落在牀上,燈光下閃動柔和光澤,一匹上好黑色綢緞一般,油滑漆黑,絲絲帶着沁涼。
辰紫曜輕輕站在窗前,背對着月傾顏,等待找來的兩個女子爲她擦拭乾淨身體,換上衣服才轉過身去。
東方的天空,涌動一抹魚肚白,一天一夜即將過去,幸好她沒有事情,幸運的是,他能及時趕回來,帶着解藥。
“爺,按照您的吩咐,給夫人擦拭乾淨了身體,換好了衣服。”
辰紫曜沒有解釋月傾顏不是他的夫人,從岸邊找來兩個漁家女子,給了報酬來侍候月傾顏,他不想說太多。給了銀子打發兩個女子下去,船隻起航沒有片刻停留,離開岸邊順着桃花水一路行駛。
坐在牀邊,伸手把月傾顏摟入懷中,讓月傾顏坐了起來,背對着他。
脫掉鞋子上了牀,坐在月傾顏的背後,雙掌抵在月傾顏的背後,內功輸入到月傾顏的體內,順着月傾顏的後背直達丹田。他用內功激發藥力,爲月傾顏治療內傷和七絕毒掌的毒。
一縷縷柔和雄渾的內力,從辰紫曜的手掌中傳入月傾顏的丹田中。暖融融,活潑潑的,在月傾顏的丹田中不停地跳躍着。順着月傾顏渾身的經脈,緩緩地行走,衝過一條條經脈。
汗水從兩個人的身上滲出,這樣用內力爲月傾顏打通身上的所有經脈,耗費的內功太多。
饒是辰紫曜內功深厚,乃是綠林魁首,江湖超一流的內功高手,也出了一身的熱汗。
霧氣騰騰,白色的霧氣嫋嫋升騰在辰紫曜的身上,頭顱上,汗水滲出隨即便被蒸發爲霧氣。內力即將耗盡,她卻沒有半點動靜。
“哦……”
“噗……”
一口紫黑色的淤血,從月傾顏的口中噴了出去,急促沉重地喘息起來,有了氣息和動靜。
辰紫曜手掌無力垂落在身邊,身體微微後仰,靠在牀頭的被褥枕頭上,閉着眼睛沉重地喘息着,緩緩地調整呼吸,運功恢復功力。
月傾顏仍然盤膝坐在牀上,有了她的意識清醒起來,眼皮微微地跳動着,睫毛不停地抖動,春風中即將綻放的花瓣一般。
辰紫曜靠在牀頭喘息了片
刻,伸手拿出藥丸吞了下去,盤膝坐在月傾顏身後運功。月傾顏仍然垂首坐在辰紫曜的身前,不知道是在運功療傷,還是又昏迷了過去。
良久,辰紫曜身上淡淡白色的霧氣才消失,緩緩地睜開眼睛把手指搭在月傾顏的脈腕上片刻。
輕輕摟住月傾顏,放在牀榻上倒了下去,蓋上被子。
他起身走到門外,吩咐人把醫師叫了過來,爲月傾顏診脈。
“如何?”
“回大當家,脈相穩定,毒素減弱,這條命是撿回來了。內傷頗重,幸得大當家不惜多次耗費內力爲她續命療傷,如今也沒有大礙。待屬下爲她開個方子,煎藥調理休養些時日,便可以恢復。”
“如此便好。”
“卻不知大當家從何處拿來了七絕毒掌的解藥?”
辰紫曜默然不語,微微擺手:“你下去開方子,親手給她煎藥不要疏忽。”
“是,屬下遵命。”
見辰紫曜不願意說,不敢再問,醫師退了出去。
房間周圍有辰紫曜的貼身心腹把守,不得允許沒有人可以進入到房間中,辰紫曜默默盤膝坐在牀邊,繼續修煉內功,將剛纔耗費的內力恢復。
船隻一直在桃花水上行駛沒有靠岸,吃飯也都是在船上進行,船上的人都知道大當家在爲月傾顏療傷,誰也不敢喧譁,靜默的有些詭異。
太子派出的那些人,也一直沒有能夠再追上月傾顏和辰紫曜,月傾顏得以有時間靜心養傷。
“傾顏,傾顏……”
辰紫曜抱起月傾顏,把內力輕緩地輸入一些,他的內力剛剛恢復了幾分,就又爲月傾顏輸入。
“妖狐……”
月傾顏朦朧中叫了一聲,身後是一個男人堅實寬厚可以信賴依靠的胸膛,隱隱陽光下樹林中清芬的味道,帶着些許男人的氣息,鑽入她的鼻孔。
不是她所熟悉的雪蘭香,妖狐殿下身上令她喜歡安心的味道。
“傾顏,醒來。”
辰紫曜低頭看着月傾顏修長如玉的脖頸,妖狐是誰?
她仍然昏迷不醒,神志不清在說胡話嗎?
還是在叫秋無痕?
心中有些失落,秋無痕被江湖人稱之爲“狐狸殿下”,在天照國的朝廷羣臣中,也有人私下如此稱呼秋無痕。
妖狐,莫非是秋無痕?
她在昏迷中,剛剛有了一點意識,叫的人不是他,而是秋無痕嗎?
這些時日以來,她和九殿下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傾顏,醒醒,是我。”
眼皮似有千斤重,用盡力量也睜不開,頭腦一陣陣昏沉,眼前一片黑暗中,有星星點點的金色星辰在閃爍。
仍然獨自在曠野中嗎?
“傾顏……你怎麼樣?”
輕柔低沉的聲音,春風般掠過她的耳邊,溫暖的懷抱有力手臂,緊緊抱住她。
“誰……”
眼前隱隱有光亮在跳動閃耀,斑駁搖曳在睫毛上,眼睛微微地睜開,終於看到了光明。
渾身無力痠軟,胸口發悶,一塊巨大沉重石頭壓在胸前的感覺。
這是在什麼
地方?
一瞬間,她神志不清,有些茫然,目光無措地從四周掃過,卻看不清任何東西。目光落在辰紫曜的臉上,只在隱約之間看到一雙明亮的眸子,閃動千種流離光彩,宛如月下春江一般。
“傾顏,是我辰紫曜。”
“大哥……”
月傾顏清醒起來,記起昨夜的種種,她不知道,已經不是昨夜,早已經又過去了一日一夜的時間。
被辰紫曜救出去之後,她昏迷不醒,已經有兩日一夜,如今又到了快傍晚的時刻。
“我沒有死啊。”
“我不會讓你有事,過幾日、你便可以痊癒,不要擔心。”
“有大哥在,我自然不用擔心,人妖太子的人,是怎麼能找到我的?”
“追蹤。”
“可是我沒有留下蹤跡,他們用了什麼辦法,能一直追蹤我到那個村子?”
“你不該忘記尋香鳥,服用了幽魂香之後,一個月之內那種味道都不能消失,憑着你身上的那種香味,用尋香鳥便能找到你。無論你走到何處,都無法逃脫尋香鳥的追蹤。”
“又是尋香鳥啊,可是我和人妖太子沒有過接觸,難道是上次妖狐給我服用的幽魂香還沒有失效?是了,還沒有到一個月,尋香鳥還能找到我,真是過分。”
“你上次被九殿下抓到,如今一個月還沒有過去,尋香鳥自然能找到你。”
“如何才能逃脫尋香鳥的追蹤?”
“下雨下雪,皆會讓尋香鳥失去追尋的能力,前夜大雨,或許已經脫離了尋香鳥的追蹤,如今太子的人未曾追上來。”
“頭疼啊,我內傷似乎好多了,大哥耗費了很多內力爲我療傷,多謝大哥。我記得我中毒了,那個陰風,用的是毒掌啊。”
“是的,七絕毒掌,傾顏不用擔心,大哥給你拿來了解藥,你無事。”
“大哥,你怎麼能得到解藥?”
月傾顏眸色一深,擁有解藥的人,應該是太子和陰風,其他的人手中不可能有解藥。如果說誰還能有解藥,當是天照國的皇上纔對。
“大哥枉爲綠林道的魁首,連七絕毒掌的解藥都弄不到,豈不是讓人恥笑。”
辰紫曜輕笑着說了一句,卻沒有說明他是從何處得到解藥。
月傾顏沒有追問,閉上眼睛靠在辰紫曜的懷抱中:“大哥,我餓了。”
“已經給你準備了晚飯,吃一點吧。”
“來人,把晚飯送進來。”
有人把晚飯送了進來,是一碗紅棗蓮子粥,還有兩個清淡的小菜,辰紫曜抱着月傾顏,粥碗端在手中,另外一隻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月傾顏喝粥。
“有勞大哥,我自己吃吧。”
“別動,難得有讓我侍候你,回報你的時候,你渾身無力手臂中毒有傷,不要隨意亂動。”
“大哥還記着那件事,這次如果沒有大哥,我死定了,是大哥救了我一命。”
“你我之間,何用說這些,來喝粥。”
辰紫曜柔情地看着月傾顏玉白的脖頸,微微蠕動失色粉白的脣,真想揭去她臉上的那層猙獰如鬼面具,看看她真正的容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