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中,傳來那個人輕微略帶譏嘲的笑聲:“大當家是怕了嗎?”
“九殿下要見我,可以自行前來,我保證他的安全,九殿下可是敢獨自前來嗎?”
“上次卻沒有發生今日的事情,大當家也該明白,若是主上要滅了今夜大當家帶來的人,也不是難事。主上未雨綢繆,運籌帷幄,禁武軍全部調動安排的話,大當家縱然有着萬全的安排,焉知不是每一步都踏入主上的圈套?”
辰紫曜不語,對方的話中隱含着威脅,那位狐狸殿下要見他,爲了什麼?
用利益交換解藥,他不欠那位狐狸殿下什麼,用不着去領他的情。只是若今夜秋無痕另外還有其他的安排,他能否帶着月傾顏和七巧連環山的人回去,難說的很。
也許,在他帶來的這些人中,還有秋無痕的眼線和太子的眼線在其中。
華谷陽,便該是秋無痕的眼線之一,暗中還有多少奸細和眼線,他卻是不清楚。
“大當家也該知道,你手下眼雜口多,主上不便到此。主上要單獨見大當家,也是爲了避免被太子爺的眼線得知,於大當家沒有半點壞處,大當家請吧。主上言道,似大當家這般的綠林豪傑英雄,必然難嚥下上次的那口惡氣,主上願意給大當家一個機會報仇。”
“好。”
辰紫曜回頭吩咐了鐵衛幾句,要鐵衛繼續向前去等他,他單獨催馬離開鐵衛,抱着月傾顏跟上了暗夜中的那個人。
他不放心把月傾顏留給鐵衛,秋無痕要他把月傾顏帶着,他便帶在身邊。
“大當家,請吧,主上就在前面等你,請進去吧。”
一片桃林之中,隱隱露出一個茅屋,周圍靜謐的有些詭秘,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辰紫曜沒有覺察到有其他人在附近,催馬走了進去。
茅屋中有着暗淡而柔和的光澤,微微地從房門縫隙中透出一線。
有人推開了房門:“辰紫曜,進來,關上門。”
辰紫曜飛身下馬,抱着月傾顏縱身進入茅屋,反手一道微風帶上了房門,頓然茅屋中的光線,盡被隱藏在茅屋中,沒有一絲能從茅屋中透出去。
周圍的窗櫺上,都用厚厚的黑布蒙着,顯然是不欲被人發現這處的光線。一顆鴿蛋大小的夜明珠放在桌案的燈架上,秋無痕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雙腳搭在另外一張椅子上,連起身都不曾。
他剛纔是用掌風推開了房門。
房間中只有秋無痕一個人,他擡手用一根修長如玉手指,向着身後的牀榻點了一下,意思是要辰紫曜把月傾顏放在牀上。
辰紫曜抱着月傾顏到了牀前,輕輕把月傾顏放在牀上,抿緊脣拳微微握緊,轉身來到秋無痕面前,眸色沉暗幽深,俊朗的臉磐石一般了無表情撩衣跪了下去。
“草民辰紫曜,叩見殿下。”
俯身下拜,雙膝落地跪了下去,深深低頭拜了下去。
秋無痕脣角微微翹起,標準狐狸精的笑容狐媚誘人,紅脣勾勒出的弧度魅惑之極。
“
起吧,此地沒有別人,不用如此多禮。”
辰紫曜挺身站了起來,臉上冷峻無波,微微昂起頭傲然挺立在秋無痕面前:“九殿下將我找來,有何事要說?”
言語態度中,再也沒有剛纔的禮儀恭敬,他跪的心不甘,情不願。
換取解藥的代價,便是每一次無論何時何地,他看到秋無痕都要立即恭敬地跪在地上以草民的禮儀,向秋無痕跪拜。
這對別人而言,或許不難也不算什麼,但是對辰紫曜如此高傲的人,綠林道的魁首而言,無疑是巨大的羞辱。
秋無痕乃是皇子,天潢貴胄,普通的人見了秋無痕,自然是跪伏叩拜的,即便是官員朝臣,一品的大臣,見了秋無痕也要跪拜。辰紫曜身份不過草莽,也該對秋無痕跪拜,但是他素來桀驁不馴,做慣了大當家,只有別人對他跪拜的份兒,哪裡會去輕易的跪拜別人。
即便是面對皇子,他也不會屈膝跪拜,若是被江湖中人,被綠林道那些人見到了,憑空便折了他的威嚴面子,此後如何以大當家的身份,行走江湖統轄綠林道?
“辰紫曜,不服嗎?”
“服。”
辰紫曜冷聲說了一句,答應的事情,沒有什麼不服,他用每次見到秋無痕叩拜,換回了七絕毒掌的解藥,只要能救月傾顏的性命,就算是每次見秋無痕都矮了一頭,也沒有什麼。
“其實爺想告訴你,你不來求爺,爺也不會讓她死。”
“那是殿下的事情,和我無關。”
“也是,你終究是想要她承你的情,報答她救你出禁武獄的恩。辰紫曜,終有一天,爺會要你心甘情願,跪伏在爺的腳下俯首稱臣,爲爺效命。”
“若是殿下有此本事,到時辰紫曜定當對殿下永無二心,任憑殿下處置。”
“好,爺便放你一馬,此後在你的部下,江湖中人面前,看到爺不必跪拜,給你留幾分薄面。”
“我答應過的事情,不會失言。”
“隨你,你若是以爲此後在江湖中人面前,在你的部下面前向爺叩拜不爲難,爺又何必多言。”
辰紫曜沉默片刻:“殿下要我做什麼抵償?”
他寧願冒死去爲秋無痕做些什麼事情,也不願意對秋無痕叩拜,被江湖中人和部下看到,還以爲他變節臣服了秋無痕,有損他的名聲,在屬下的面前墮了威嚴。
“也談不到爲爺做什麼,你想報仇,爺給你提供方便,如今爺還用不着你給爺做什麼。”
“殿下早已經暗中對太子爺不滿,如何不是藉着我的手,去削弱太子爺的勢力,讓太子爺堵心,如此殿下也心中也快意。”
“便不用你,爺便沒有其他的手段嗎?若你忍得下那口氣,不把在禁武獄中受到的屈辱折磨放在心上,如此大度,爺也不逼迫於你,你這便走吧。”
辰紫曜沉吟了一會兒,抱拳道:“殿下說的是,辰某乃是江湖武者粗人,殿下不必計較言詞。此仇此恨,某此生不報,枉爲人也。縱然是拼死,也必定要太子付出巨
大代價,不死不休。請殿下賜教,要辰某做些什麼?”
一番考慮之下,辰紫曜明白秋無痕是想利用他去對付太子爺,秋無痕身爲皇子,又素來爲太子效力,是太子一黨。
秋無痕不便出面明裡和太子作對,也沒有那樣大力量和權勢,敢於當面和太子翻臉。
上次被太子害的九死一生,備受折辱,他不計生死,必定要報仇雪恨,否則這一生英明驕傲,無顏再存活於世間。縱然明知是被秋無痕當做棋子利用擺佈,卻甘願從秋無痕這裡得到消息和暗地中的幫助,去對付太子。
“知道在你七巧連環山,有多少太子的眼線和姦細嗎?知道這一次,你的安排佈置,太子知道多少嗎?”
“請殿下賜教。”
辰紫曜語氣客氣起來,七巧連環山中有多少朝廷的眼線和姦細,此乃是他心中的大患,骨鯁在喉,憋屈的很。
上一次被身邊信任的人出賣,落入太子的圈套之中,若非如此,以他的精明和武功,又如何輕易會被生擒活捉,落到毫無反抗之力,任憑別人折磨羞辱用刑的地步。
想到被太子的人拿住之後,在禁武獄中遭遇的那些折辱,他的拳頭握緊。
“嘎嘎……”
指節的骨頭嘎嘎作響,臉色陰沉冷峻,凝結層層冰霜。
“辰紫曜,擒拿你的是太子的人,在禁武獄中爺不能對你的事情刑訊過問,皆是太子下了旨意,親自派人去處置你。”
“我知道,此仇必報,如今殿下有何高見?”
秋無痕伸手:“坐下說吧,這裡有茶,不怕有毒便喝。”
辰紫曜坐了下去,卻沒有喝茶,江湖上誰不知道狐狸殿下的花樣百出,手段機鋒深不可測,毒辣令人難以防備。被秋無痕控制的江湖人,有的是中毒,有的被下了蠱,有的是用他們在意的家人親人等控制在手中。
這些開始心中有多少不甘,也不敢反抗,最後被秋無痕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折服,徹底俯首稱臣,甘心爲秋無痕效力盡忠。
兩個人坐了下來長談,本來就已經過了午夜,二人談話已畢,已經到了東方出現曙色時刻。
辰紫曜有些坐不住了,他手下那些人不知道如何,秋無痕和陰風,到底設下了多少陷阱埋伏。
“不必擔心,今夜爺不會對你的人動手,放你一馬回去。如今天色將明,你便去吧。”
“月傾顏,我要帶走。”
“本該如此。”
辰紫曜起身,跪地叩拜:“殿下,草民告退。”
憋着一股悶氣,辰紫曜有殺人的念頭,每次見到秋無痕都要如此,見面和離開要恭敬叩拜,禮儀不得缺失。這位狐狸殿下,知道他的軟肋在何處,不要其他的條件和利益,就要折磨他低頭。
“桃花塢,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幸好你沒有去,回去以後,好好整理一下你的七巧連環山吧,不然爺看你的七巧連環山,也存在不了多久了。辰紫曜,無處投奔亡命天涯之時,爺這裡給你留一個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