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天然的‘婦妻’相 ”?與此同時目力所及已至關鍵之處,“非親屬關係”五個大字赫然在目,全身的氣力彷彿在此刻被抽離的一乾二淨,肩膀垂落,後背也隨之貼到了座椅上,窗外微風徐徐,吹起遮蓋住了眉眼的髮絲,露出額際沁出的汗水。
江若塵似是舒了口氣,而後惡狠狠地瞪向身旁的黎諾,“嚇我很好玩嗎?”黎姑娘見江總面露惱色,脣角不禁勾起笑意,大方承認,“從來沒見過江總這般模樣,確實好玩!”說完又仰頭毫無形象地大笑出聲。
黎諾笑得無所顧忌,江若塵叫她狠得牙癢癢卻又無奈,最後也隨着她癡笑出聲。她已有多久沒有這般笑過了?
連日籠罩的陰鬱彷彿在此刻全然消散,心裡的暢快猶如死後重生一般,“黎諾,我有預感小易不會昏迷太久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黎諾點頭應道,“是啊,倒黴了這麼久,是該到頭了,那麼江總有何打算?”
“不能總是坐以待斃,也該輪到我們反擊了!”看着江若塵眼中的恨意,黎諾驀地打了個哆嗦。這幕後之人大概沒有想到江若塵會快刀斬亂麻與大小姐來個“滴血認親”,畢竟這樣不堪的醜聞沒有幾人願意親自印證。亦或是他已算準了易燁卿的怯懦,不會去證實,藉以挑撥這兩人的關係。
眼下黎諾是真真佩服死了江若塵這個人,當然以之馬首是瞻,雖然證實江、易倆人並非姐妹,但江總對自己的身世仍有介懷,爲此她特意回了趟江縣誓要將其搞個明白。只是如此一來大小姐這邊就沒有人照料了,黎諾當然是自告奮勇。
是以這日陪伴易燁卿的是黎姑娘,夜裡黎諾困得睜不開眼便挨着大小姐睡了,睡到後半夜,模模糊糊的身旁好像站了個人,起初只以爲自己睡迷糊了在做夢,哼嗤了聲蒙着被子又歪着腦袋睡了過去。到底是不對,懵懵懂懂地拉開被子的一角,探頭往外看,這一看不要緊,差點七魂丟了六魄……
再說江若塵到了江縣,找到了原來和江母住在同個村裡最爲要好的姐妹,想要從她嘴裡瞭解一些當年的事兒,開始那人只道是人死已久不願再多談,後來被江若塵勸得沒法子才鬆了口,事情的真相才一點一點的還原。
易翰謙當年趕上了上山下鄉的尾巴,被安排到了江若塵她母親那個村子,同去的還有幾個人,其中有一個與他很是要好的同學叫林建國,他們倆就住在江母家。江母雖是個鄉下姑娘卻是個溫柔的可人兒,一來二去便與那林建國開始交往,兩人感情極好,林爲了江母甚至主動放棄了回城的機會。兩人就要修成正果了,卻不想有次知青去砍竹子,林建國不慎從山上掉下來,死了。不過江母當時已經身懷有孕,在那個時代未婚先孕是個大事,人言可畏,就是村子裡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這母女兩。爲了保住肚裡的孩子,江母這才嫁給了村子裡的一個小痞子。
原來如此,聽完故事,江若塵心裡卻是空落落的,她的父親果真另有其人。可是這個人打她出世時就未曾見過,不知他長得什麼模樣,不知他如今葬在何處,她所知道的一切不過是個姓名而已。
談不上有多傷心難過,畢竟沒有相處也不會有太多的感情,只是感到有些茫然,彷彿那池塘裡無根的浮萍,心中莫名的感傷,那種感傷的情緒有如同那粼粼的漣漪一圈一圈的盪漾開去,急需一個可以來抱抱自己,安慰自己的人。
那個可以安慰江若塵的人自然是易燁卿了,即便她現在躺在牀上一動不能動,可是她就像是江若塵精神世界裡的小魔女,魔法棒一揮,所有磨難與苦痛將煙消雲散。她是一刻都不能再等,想要飛到大小姐身邊,當日告別了那位婦人便回了A市。
江若塵回到醫院已是華燈初上,一進屋便聞到了一股豬腳米線的香味,走入裡間果見黎姑娘正在慌慌張張地收拾碗筷。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在那兒呆上三五天的嗎?事情查清楚了?”
“事情清楚了,我不太放心這邊就早點回來”,黎諾的反應有些奇怪,江若塵見此有些擔心地走到牀邊仔細觀察了會兒易燁卿,見她沒有什麼異常才稍稍安心些直道自己是太過敏感了。不過看着牀頭矮櫃上那碗豬腳湯還是不禁皺了皺眉頭,“黎諾你什麼時候也跟着小易一樣愛吃這東西了?我若是沒記錯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油膩……”
“哦,這個啊……”此時的黎諾已沒了先前的慌張,見江總似有疑惑地瞅着自己便道,“我聽醫生說小易這樣的情況,要適當地刺激刺激,小易平時不是最愛吃這豬腳湯嗎?我就罷在她鼻子邊讓她聞着香味,指不定這丫頭一時嘴饞就有了反應!”
“你有心了!”聽此江若塵釋懷一笑,又轉身坐到牀沿看向易燁卿,將她的手捧在手心裡握着暖着,柔聲道,“事情都查清楚了,小易我不是你的姐姐,你所知道的都不過是有人惡意杜撰的故事,你若再不醒來就真叫那人得逞了。”
有很多次夢裡握緊的那隻手會毫無預兆地反握住自己,然後那人睜開雙眼淡笑着對她說,“早安!”然而夢終究是夢,每次醒來不過是又一次失望的開始。這樣循環往復人終歸有一天是會累的,江若塵只怕若有一天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時這個傢伙該由誰來照顧。
“江總我看你一身疲憊,又剛下飛機,不如今晚還是我留在這兒陪小易”,或許是想事太過投入,江若塵竟然忘了身邊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不用了,我還有好多話要與她說,而且你父親的身體也不好,應該多陪陪老人家。”
“我父親他現在挺好的,小易是他半個閨女,待她比待我這個親閨女還好,沒事總趕我來照顧小易”,說着話黎諾湊到江若塵身前咧着嘴嬌笑道,“江總,跟你商量個事唄……”
“什麼?”江若塵本能的向一仰,眯着一雙桃花眼,露出兩顆小虎牙的黎諾讓人覺得危險,依着這些年處事經驗,江總深以爲這丫頭必然有鬼!
“江總是這樣的,我家裡那幫親戚最近又催着我去相親,我煩得又沒辦法,我想……”
“難道你想我幫你找個合適的人做擋箭牌?”江若塵輕挑眉稍一副瞭然。不想黎諾卻搖着手道,“不是,不是……”頓了頓又搖搖頭道,“不也全是,我是想晚上能不能多來陪陪小易那樣也省得他們嘮叨我?”
“你想來這裡陪夜,這樣不合適吧?”江若塵有點意外,但見她爲難的樣子又有不忍,江若塵本就自責,黎諾此刻這般境遇她或多或少都要負些責任,將來若是黎姑娘真被逼煩了隨便找個人嫁出去,她要從哪裡去找個人賠給佘顏麗那廝?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江總你不是說要絕地反擊嗎?總是陪在小易身邊兒女情長的會耽誤正事的,況且江總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小易,總會有人看出端倪來的,到時又是話柄。我就不一樣了反正我現在也算半個‘名人 ’了,幫你轉移一下視線也好?”
露大腿事件對黎姑娘影響到底有多少她不清楚,但是她現在出門十個男人總有一兩個對她指指點點的,且老少不一,由此可見網絡對人的毒害有多深重!不過賽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那些相親男見着黎姑娘大多都是敬而遠之,少了二次見面的煩惱,對這意外收穫黎諾倒是滿意。
江若塵雖對黎諾的提議有所懷疑但抵不過這黎經理的三寸不爛之舌,只好答應,兩人輪流陪着大小姐。要說這大小姐也是好命,左右兩位紅顏知己伺候,若是這樣一直昏迷下去恐怕連老天爺也會跟着嫉妒。
道完這令人遭妒的易大小姐,咱再說說那風靡萬千少男少女的佘妖精。要說這佘姑娘就沒有咱大小姐這般好命了。上回咱說到郝愛國先生爲了安撫這便宜閨女特意邀她回家認祖歸宗,佘顏麗本不欲理睬,但一念及郝家自上到下那一副副嘴臉,她改主意了,她得趾高氣昂地回到那地方,讓曾經賤視過自己的郝家人瞧瞧,如今郝家的當家人是如何攏絡自己的。佘美人素來是睚眥必報的,誰讓她不好過一分,她必以十分還之。她一直奉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由此便可見一斑。何況她等得已經不止十年,那顆被埋藏在心裡的仇恨的種子早已生根發芽。經年以後,故地重遊,感觸自然不同。
當年小小的她被母親領着走這深宅高院前,當時她母親已是癌症晚期,她們在這兒一跪就是三天三夜,沒有人可憐她們,甚至沒有人拿正眼瞧過她們一眼。一牆之隔,張牙舞爪的敖犬衝她們嘶吼吠叫,卑賤得連畜生都能欺凌她們。而今她由郝愛國親自帶着走入這高牆之內,那些畜生乖乖地匍匐在腳下,衝着自己搖尾討好,那些傭人雖然叫自己“佘小姐”但神色裡儼然是對主人的謙卑和恭敬,若不是有外人在佘美人恐怕真要道一句,“我佘顏麗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