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和陳雅琴在馬車上一起說着話,也不覺得無聊,走了不到兩刻鐘,馬車忽然一頓,竟是停了下來。
兩人停下了話頭,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蘇婉開口問外面跟車的婆子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婆子回答道:“回夫人的話,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前面正好遇到了別人府上的馬車,家丁護衛正趕過去讓他們避讓呢!”
蘇婉點了點頭,並不在意。
道路雖然算不上狹窄,兩輛馬車也能通行,但是,再加上各種人排場家丁人手,隊伍就比較龐大,很容易發生摩擦或者事故,若是有兩個府上的馬車相遇,身份低的一方,必定要先退讓一旁,等身份高的那一方過去之後,他們再走,這也是規矩。
若是身份相等的,可以商定好誰先避讓,誰先過去。
當然,以蘇婉現在的身份,能讓她主動避讓的人,真是寥寥無幾。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馬車,也停了下來。
昌武侯太夫人睜開了眼睛,問道:“怎麼回事?”
外面跟車之人亦是回稟了此事,昌武侯太夫人皺了皺眉頭,語氣不耐地說道:“報上我們府上的名號,讓他們趕快避讓。”
昌武侯太夫人心情一直不好,脾氣也十分暴躁了,不止如此,以前的她,長相富態,頭髮只是略顯灰白,連皺紋都很淺,但是現在,她不但瘦了許多,連頭髮都花白了,一臉的疲憊和病容,看起來竟似比以前老了十多歲。
其實,她老得這麼快,跟蘇婉不無關係。
自從蘇婉被封了楚國夫人以前,不,或許說,自從知道蘇婉跟皇帝的關係以來,她就再也沒有舒心地笑過了,後來,接二連三的打擊和擔憂,也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整天整夜的睡不着覺,這還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她就已經老邁至此了。
這兩天身體剛好些,她就立即動身去了法華寺上香禮佛,最重要的是法華寺的籤特別靈,她也想求個好籤讓自己心安,可惜,結果卻不盡人意,反而讓她的心情更加煩躁了。
過了一會兒,昌武侯府的家丁在外面氣喘吁吁地稟報道:“啓稟太夫人,對面是楚國夫人的馬車。”
“你說是誰的馬車?”閉目養神的昌武侯太夫人一聽,立即睜開了眼睛,推開車窗,狠狠地盯着那家丁問道。
“是……是楚國夫人的馬車……”那家丁嚇得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再說一遍!”昌武侯太夫人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地說道。
那家丁聞言嚥了嚥唾沫,“是楚……”
“好了,不必說了。”昌武侯太夫人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老太太?”陪着昌武侯太夫人一起去上香的大小姐霍靈芸,有些擔憂地看着她喊道。
昌武侯太夫人咬牙閉目,臉上的肌肉似乎都在抖動,過了好一會,她才睜開眼睛,聲音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緩緩說道:“我們避讓!”
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像那個她一直都瞧不上眼的小蘇氏低頭退讓,更沒有想到,那個小蘇氏,竟然會讓他們昌武侯府落到如此尷尬不堪的境地,若是早知如此,她一定會早早殺了她,絕對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霍靈芸聞言,臉色亦是多了一抹黯然,她如今的日子也不比以前好過了。以前,她地位超羣,除了是嫡女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是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可是現在,壽寧大長公主被剝奪了封號,就連英國公府似乎也有了衰退之相,她在昌武侯府的地位,雖然不說是一落千丈,但卻也是大不如前了。
而以前,她從來都放在眼裡的繼母小蘇氏,卻成了高高在上的楚國夫人,受盡皇寵,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昌武侯府的馬車退避之後,蘇婉她們的馬車就開始前行了。
王太夫人看向車窗外,看着楚國夫人的馬車緩緩駛過,眼睛一眨也沒眨,不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蘇婉似乎略有所覺,不由也往外看了一眼,卻因爲車窗擋着,什麼也沒有看到。
等走遠之後,蘇婉才問外面的人道:“對方是哪個府上的?”
外面跟車的婆子道:“回夫人,是昌武侯府上太夫人的車駕。”
乍然聽到昌武侯府這幾個字,蘇婉有些恍然,頓時生出幾分恍如隔世之感。
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這個名字了,以前在昌武侯府的那段日子,現在回想起來,竟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一般。
但是,昌武侯府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她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王太夫人一直對自己瞧不上眼,但是剛纔,她卻不得不對自己主動避讓,想必她心裡定然是憋屈得想要吐血吧?
想到這裡,蘇婉脣邊不由露出一絲冷笑。
陳雅琴也十分驚訝,隨即亦是笑了起來,對蘇婉說道:“妹妹,看來老天爺也在幫你出氣呢!那昌武侯太夫人,回去之後,怕是又要大病一場了。”
蘇婉一直沒怎麼打聽昌武侯府的消息,聽到這話,問道:“怎麼?那昌武侯太夫人生病了嗎?”
這可真是個稀罕事,以前王太夫人的身體,不知道有多好呢!就是生病,也不過是偶爾頭疼腦熱什麼的。
“妹妹,你做了楚國夫人,那王太夫人虧心事做多了,怕你伺機報復昌武侯府,嚇都嚇死了,就是病了也不足爲奇。”陳雅琴說道。
蘇婉想到她說的這種情況,頓時失笑不已。
她這還沒對付昌武侯府呢,她自己就把自己嚇病了,可真是夠好笑的。
其實,倒不是她原諒了昌武侯府的所作所爲,而是,顯德帝肯重用昌武侯府肯定有他的理由,她不想陛下爲了她自己的私事大動干戈。
何況,朝堂上的事情,本就不是兒戲,顯德帝就算再任性,也不可能在大事上胡來,就算真得處置朝廷重臣,也不可能是因爲她,而是因爲有他自己的考量,所以,她從來不會自找沒趣。
經過這件事,蘇婉的心情極好,回到府上之後,又留陳雅琴說了一會兒話。
陳雅琴走了之後,蘇婉摘下了大鳳釵,又換了家常衣裳,歪在榻上休息起來。
昌武侯太夫人原本以爲碰到蘇婉,就已經夠倒黴了,沒想到回到昌武侯府之後,竟然還有一個更大的打擊在等着她。
王姨娘生下來的那個不足月的兒子,終究還是死了,而王姨娘已經哭得死去活來了。
昌武侯太夫人到底還是擔心王姨娘,忍着身體的不適,立即去望秋院探望王姨娘了。
王姨娘早就搬到望秋院來居住了,屋子裡的擺設,也換成了她的傢俱,蘇婉以前陪嫁的傢俱早就收起來了,倒不適王姨娘道德高尚,而是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如今的望秋院,以前找不到當初蘇婉存在的半點痕跡了。
昌武侯太夫人到的時候,王姨娘還在抱着剛剛死掉不久的嬰兒,嚎啕大哭,似乎要把這麼些天,她所有的懼怕、委屈、憤恨都哭出來。
王太夫人一進來,王姨娘就披頭散髮的下了牀,跪倒在王太夫人面前,哭道:“老太太,您的孫子死了,他是被人害死的,您一定要替他報仇啊!要不然,我……我就死也不甘心啊……”
此時,二太太洪氏,三太太陶氏還有昌武侯的其他幾個姨娘都在這邊,見到王姨娘哭得如此悲痛,也不由紅了眼眶,尤其是那些掉過孩子,或者孩子夭折過的人,都有些感同身受。
王太夫人聽到孩子沒了,也十分傷心,但是,因爲早就有了心裡準備,也算能接受,只是聽到王姨娘的話,不由厲聲問道:“你說什麼,他是被人害死的?誰這麼大膽,敢害我們霍家的骨肉。”
“就是那個小蘇氏!若不是她,我怎麼會早產,我的兒子又怎麼會死?這一切都是她害得……都是她害得……”王姨娘恨恨地說道。
王太夫人聽到這話,想要斥責,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就算是她害得又如何?她如今早已今非昔比,難道你還能找她報仇不成?”
王姨娘眼睛通紅,惡狠狠地道:“怎麼不能?她隱瞞身份,欺騙聖上,根本就是欺君之罪,是大逆不道,只要我們揭穿了她,她就必死無疑……”
“住口!”王姨娘話未說完,就被王太夫人打斷了,“王姨娘,你瘋了,連她的親生母親都揭穿不了她,你憑什麼能做到?”
何況,聖上未必不清楚此事。
“侯爺……只要侯爺肯指認她,陛下就一定會相信的。”王姨娘緊盯着王太夫人說道。
啪——
王太夫人狠狠地扇了她一個耳光,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道:“無知蠢婦,你自己想死,也別拉上我們霍家,你難道非要害得我們霍家一起完蛋你才高興是不是?”
王姨娘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臉頰,癱坐在地上。
然而,當她看到門口那個高大的身影時,她卻彷彿一下子活了過來,不管不顧地爬了過去,抱住她的腿哭嚎道:“侯爺,小蘇氏害死了我們的孩子,你要爲我們的兒子報仇啊……妾身求你了……妾身給你磕頭了……”
說着,果然向霍淵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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