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衆人都走了之後,太夫人倚在榻上眯着眼睛問道:“那小蘇氏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珠拿了美人錘,跪在腳踏上給她捶腿,聞言輕聲細語地說道:“奴婢也不是特別清楚,可能跟幾天前,太太被氣暈有關。”
“哦?誰給她氣受了,竟然將她氣成這樣了?”蘇婉兒在府裡的境況她一清二楚,只不過以往都沒事,怎麼這次倒被氣暈了?
“據說是侯爺新納的俞姨娘。”明珠垂着眸子,掩住了眼中那絲如有若無的嫉妒。
俞姨娘進府不過三個月,卻很得侯爺寵愛,一個月竟有七、八天待在她的院子裡。
七八天看起來不多,但侯爺一個月統共纔來後院幾次?單隻俞姨娘一個人便分了一半。
這讓人怎能不嫉妒?
“原來是她!怪不得?”太夫人的口氣重帶着一絲輕蔑鄙夷之色,蓋因這俞姨娘乃舞女出身,乃侯爺下屬所敬,是個罕見的絕色美人,不但能歌善舞,還通詩書,豔而不俗,連不好女色的侯爺見了,也不由多寵了一些。
不過她命好,進府日子雖短,卻已經懷上了孩子。太夫人雖不喜她,也得顧忌她肚子裡那塊肉。
“自她懷孕後,我就讓她閉門養胎,如何能氣到你們太太?”太夫人有些疑惑了。
明珠低眉順目地解釋道:“咱們侯府每日分給主子的白粳米飯都是有定例的,俞姨娘懷孕之後,胃口大開,粳米就不太夠了,又不想吃下人們吃的白米飯。所以,她就讓人吩咐廚房,把原本屬於太太的那份一同給了她。”
太夫人聽到這裡不由皺起了眉頭,說道:“我記得你們太太一直都是讓人把她的那份粳米留着,到月底的時候,就把省下來的粳米讓人給她久病不愈的母親送去,自己一口也不吃,只吃尋常的白米飯。”
“正是。”明珠雖然也瞧不上蘇婉兒,但對她的孝順還是非常欽佩的,“上個月底,太太讓人送粳米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屬於自己的那份白粳米飯進了俞姨娘的肚子,這才被氣倒了。”
太夫人點了點頭,道:“這俞姨娘確實不像話,是個不安分的,怪不得你們太太變得強勢起來了,想必也是被逼急了,不過,就是些矯枉過正。”
明珠沒有說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太夫人才吩咐道:“明珠,你讓人去趟廚房,吩咐他們將太太的那份粳米留着,誰都不許再動,難得她一份孝心,我們侯府也不能太不近人情。至於俞姨娘,等她過了頭三個月,胎坐穩了之後,就讓她繼續給你們太太晨昏定省,再不許出這些幺蛾子,否則,就讓她滾出侯府。哼,這天下能懷孕的女人多的是,也差她這一個。”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嚴厲至極。
——他們昌武侯府,可容不得如此不懂規矩的女人。
蘇婉回到松鶴院後,立即讓人擺飯。
早飯也有定例,六菜一湯一飯,四個葷菜,兩個素菜,米飯是普通的白米飯,但蘇婉吃着卻也極香,只是對她來說,這飯菜略顯油膩了些。
前世她很注意養生,飲食很是清淡,今生也不想改變飲食習慣,肉食只略動了幾筷子,其餘的都讓綠芙看着分了。
因爲早飯吃的晚,午飯只略吃了點,午睡之後,下午便又練了會兒字,看着空蕩蕩的書房,蘇婉決定要去買些書來裝飾一下,不過想到自己現在囊中羞澀,能夠支配的錢,滿打滿算也只有二百兩,便有些灰心,要知道這時候的書可是很貴的。
看來,當務之急,還是要賺些錢來花。
還要想辦法出去看看母親和弟弟,既然接收了蘇婉兒的人生,自然要爲她的人生負責。蘇婉兒最放不下的,便是她的母親和弟弟了。
她從小跟身爲老中醫的外公長大,耳濡目染,又久病成醫,醫術不說十分高明,也有一定的火候,或許對母親的病有些幫助。
晚上,蘇婉又去了趟松鶴院給太夫人請安,這次,太夫人倒是沒有爲難她,只是,態度依舊不冷不熱的,蘇婉也不在乎,回去之後,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了。
前世她一直早睡早起,穿越後,對於這裡的作息,竟沒有什麼不習慣。
只不過,在她快睡着時,卻聽到一陣柔和婉轉的琴聲傳來,將她的睡意趕跑了些許。
蘇婉只得睜開眼睛,詫異問綠芙道:“這麼晚了,誰在彈琴?”
她的臥室裡還有一張塌綠芙值夜時就睡在這裡。若是侯爺來了,她便睡在外間的榻上。
綠芙此時還沒睡,正在給自己鋪牀,聞言轉過身來說道:“肯定是惠芳園裡的俞姨娘。”
“俞姨娘?”蘇婉眯了眯眼睛,壓住了心底洶涌而出的憤怒、不滿之意。
“除了她還能有誰會這麼張狂?”提到俞姨娘,綠芙的語氣裡便多了幾分不屑,“要不是她,太太您前幾天前也不會被氣到,還鬱鬱寡歡了幾天。偏偏侯爺還寵着她,連太太您暈倒,都沒來看一次。”
想起這些,綠芙就爲蘇婉感到不平。但她只是個丫鬟,對此也無能爲力。
“好了,睡吧!”蘇婉輕聲說道。
俞姨娘雖然不是蘇婉兒生無可戀的主因,但卻是壓倒駱駝最後一根稻草。雖然,因爲蘇婉兒之死,纔有了她的重生,但是,對於間接導致蘇婉兒消失的人,她也不會輕易放過,這是她欠蘇婉兒的。
惠芳園,臨水閣。
正在彈奏古箏的俞姨娘,忽然一聲驚呼,只聽“崩”的一聲,琴絃竟然斷了一跟,琴音戛然而止,俞姨娘的一根手指,頓時汩汩地冒出血來,驚的一羣丫鬟都忙亂起來。
俞姨娘也驚的臉色發白,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緊緊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嚇得心臟都幾乎要跳出來。
一羣丫鬟扶着俞姨娘到榻上躺着,又是端水,又是拿傷藥和乾淨的繃帶,又是忙着去請太醫,最後還是俞姨娘緩過神來,阻止了她們,道:“都這麼晚了,就不要去驚擾大家了。我剛進府,又頗得盛寵,本就很打眼了,若是再多事,豈不是讓人說我張狂?”
太夫人今天剛派人敲打了她,若是她再多事,恐怕會徹底厭了她。
頓了頓,她又問道:“侯爺今晚宿在哪兒了?”
一名丫頭俏生生地道:“侯爺宿在王姨娘的院子裡了。”
除了俞姨娘的臨水閣之外,侯爺留宿最多的便是王姨娘的落梅院了。
“流螢,你親自去一趟落梅院,就說我受了驚嚇,難以入睡。其他的,你自然知道該怎麼說。”
“是,奴婢這就去。”
當晚,原本在落梅院休息的侯爺,忽然又去了臨水閣,氣得王姨娘摔了整整一套茶具,也讓屹立侯府多年不倒的王姨娘顏面大失,俞姨娘越發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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