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加喜生日

方氏惱怒,丫頭匆匆去找世子鍾華。

……

老侯養病數年,病人常求的是一個靜字,院子裡常年鴉雀無聲。老國公請進以後,龍懷城和陳留郡王拜見過,由世子鍾華,及叔伯父留沛等招待在附近小廳。小十讓鍾南鍾卓等帶走玩耍,老國公夫人由南安侯夫人陪着,俱都退出這裡。是個說話的好所在。

門簾子放下來,老侯和老國公細細相看。見一個形枯骨瘦氣衰老邁,一個雖滿面紅光卻無當年壯筋骨,嘆上一聲,又自嘲的一笑。但還能相見,而且以後時常能相見,兩個人又說幸甚。簡單的問過對方病情身體,話切入正題。

“我這裡靜,但說無妨。我們雖久不往來,我知道你這疼愛外甥的人,必然有許多疑慮。今天說不完,明天接着說。”一開口,南安老侯先給老國公安心湯藥一碗。

老國公適才誇說這裡幽深,聞言更不客氣,身子微微前俯:“最擔心的一件,是袁柳結親。”

南安老侯頷首,稍有見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這裡面兇險,老國公憂愁不足爲奇。

“接到信就梗在我心裡。阿訓事後寫信給我解釋,但信中怎麼能解釋得明白?後來他說接我,本來我不答應,後來想想我不在他身邊只怕愁死,再說生下八個兒子也擋不住他,不如來吧。守着他,守着壽姐兒,天大的難關我總在他身邊。不中大用了,卻還能多個眼睛多個心思。”

“那他信裡怎麼解釋?”

“信裡不過說壽姐兒定親那年和柳至說好,還能怎樣?我雖欲分析利害給他。同樣,我信中也不敢亂寫。他如今是權貴了,步步都得小心。這柳家的親事要不是當年早定成,新說的斷然不能答應!”老國公無奈。

老侯慢慢地道:“你知道嗎?我沒有干涉到底,就是聽到這當年早定成,想柳至倒是一片誠心。”

“誠心又能怎麼樣?當年還是想得簡單!當年誰也不知道柳丞相在小兒女提及親事時已不在人世。柳至的意思,不過是以爲阿訓孤兒寡母在京中無人依靠。他們成就兒女親事,能牽制柳丞相不對阿訓下手,不對壽姐兒再下毒手。也是柳至必然在柳丞相心中地位不同,有自恃的地方,才這樣做吧。”

老侯有了笑意:“看來你和我一樣,雖然臥牀不起,卻頭腦清明。你說的沒有錯,柳至是柳丞相最看重的子侄,當年皇上爲太子的時候,遍收功勳子弟,他怎麼能知道柳家有個柳至出色,人是柳丞相送去的。沒有兩年深得太子喜愛,柳丞相又送去幾個人,難免打牽制太子府中的意思。太子曾爲此事發怒,斥退柳家好些人。獨對柳至依然重視。太子三近臣不是虛名,在自家裡早成倚重之人。親事的話一出來,我細細的整理以前,倒對柳至有些賞鑑。”

老國公眉頭還是展不開:“當年是當年的事情,時已過境已遷。按當年的境遇成就親事,柳至是國舅,有整個柳家一呼百應。阿訓沒有太后勢單力孤。袁柳結親,別人要針對的軟柿子將是阿訓,但對付阿訓而爲拿下的只能是柳至。不管風吹浪打,拿下阿訓意思不足。朝堂風雲也好,後宮針對加壽的風雲也好,兩個人一結親事,所有矛頭指向的都將是柳至。他重要!”

“呵呵,”老侯笑了:“所以呀,這柳至當年是想把以後幾十年大包大攬,加壽也好,小袁也好,全承擔下來。所以呀,我沒有攔這親事。”

“哎喲,當年柳至雖不明白,阿訓是皇后接來,肚子裡難道不知他將來位高權重。如今一個刑部尚書,一個兵部尚書,演變成二權臣勾結。這柳至看走了眼且不說他,這該多招人眼睛?御史們每天上他們的密摺,懇請皇上猜忌他們都有道理!空穴也能來風。你說我愁不愁?”

老侯繼續笑:“所以等我想明白,這對難兄難弟一個頂着柳丞相、皇后的憤怒,一個頂着此時太后和皇上的不悅,當年早就想到也不管不顧,我還攔什麼呢?”

“那現在麻煩可就大了。一,算阿訓聰明,把親家府上的常大人送上右都御史一職,但他擋不住所有的御史。二權臣過於親密,這是御史本應該防備,哪怕他們出去騎個馬喝碗酒,密告他們也是份內之事。多一位都御史,不過擋住部分罷了。”

老侯解釋道:“我任過都御史一職,小袁事先來找我商議,我還說常家清一色的古板人,不知變通只怕不行。但如今來看尚且滿意。常大人把小袁的連襟,第五個兒子調到都察院,父子並肩有個幫手。”

“這也罷了,”老國公再道:“再來說二,剛剛我說過即使他們兩個不結親事,二權臣走動過近也有人盯着。這二呢,太子之位從來不一帆風順,皇上可不是隻有一位殿下,如果起非分之想,猜忌袁柳是意料之事。只要反反覆覆地引導皇上重重猜忌,這兩個只顧兄弟義氣的必然倒下一個。另一個要是不服,跟着一起倒。”

他盯着老侯,等着老侯回答。

老侯沉吟:“說起來有幸,皇上跟歷朝皇帝相比,不但是明君,而且真心孝敬太后。有太后在,”

老國公截斷他,這裡能放心說話,他毫無遮攔:“萬一太后沒了呢?”

“你忘記了吧,還不止袁柳能遭猜忌,加福許的又是誰?梁山王執掌兵權!”

老國公徐徐而言:“我女婿瞻載,不是已經公開不服梁山王?爭兵權呢。帶的一干子郡王蠢蠢欲動,太子往山西去,差點把梁山王告上。據阿訓對我說,他和梁山老王也打了不止一回?”

“都是聰明人,都有招數。爲加福打,也是真的。但兩家結親,也是真的。真真假假的,依我來看,跟皇上每天看的奏章一樣,皇上看了這些年,難道不明白?”南安老侯從容地道:“以我來看,皇上是心裡有數,有時候裝糊塗罷了。還是我說的,咱們有幸吶,皇上孝敬太后,又看重太子舊臣,以我來看,情意可抵猜忌。”

老國公雖還不放心,但下意識的鬆快一些,喃喃道:“真的長此以往,那再好不過,那就最好。”

“你不知道的,這件事情出來,我託人去阮家,讓阮樑明來探病,單獨交待了他。”老侯說起來眉眼兒有得意。

老國公就狐疑:“與他何干?”

老侯得色更重:“也難怪,你心只在袁柳身上,在你外甥身上,阮家又不是你的親戚,你想不到也是有的。聽我,慢慢對我道來。”

想來爲說的仔細,要麼是說的話已多,老侯吃茶,也舉碗讓老國公。老國公着急的聽,拿出打仗時缺水少糧的勁頭,一張嘴,一碗茶一古腦兒下去。老侯對他搖頭好笑,慢慢地呷完,放下茶碗,老國公張嘴要催促,老侯擺手讓他先不要說。

鍾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在廊下屏氣凝神候着,聽裡面說倒茶。進去兩個,把茶水換過再次退出。

房中,老侯對老國公笑:“壓壓你的焦急,看你,已到京裡,有話慢慢說,額頭都冒出一堆汗,把你急出病來,小袁還放心讓你明兒來看我?”

“明兒我本就不來看你,鎮南王府和梁山王府、常家韓家本來緊跟着請客,要下貼子,是我女兒來看我,我們家宴,所以貼子推到加喜生日以後。要緊的話,今天說吧,免得我今天夜裡睡不着,我半夜拍你房門。”老國公讓悶到現在,老侯又不是外人,面色露出不豫。

老侯就說起來:“我叫阮樑明來,阮樑明自己也糊塗。我說你從現在開始謹慎小心,他說他年青尚書很小心。我說你更加小心,他說爲什麼?”

“爲什麼?”老國公一樣的問。

“你想啊,倒退到三年前,袁柳要結親事那月,小袁已是兵部尚書,官職讓拿下來。柳至還不是,但我早知道張良陵舉薦的是柳至。刑部另一位侍郎是魯駙馬,背後人稱魯草包。從這草包到刑部任職,格局已定。張良陵有傷病,跟我不熟悉,有一回用酒也說出他想早早告老。不是原兵部的老牛尚書,是讓梁山老王嚇回老家。張尚書不幹了,二位侍郎中難道選草包不成?如果沒有小兒女親事,柳至那年已經尚書。”

老國公皺眉竭力克化新消息。

“再回到今天,小袁尚書,柳至尚書,是他們鬧騰親事以後皇上有旨。也就意味着,以後縱有猜忌,小的皇帝不會理睬,官職是他定的不是嗎?再回到三年前看阮樑明,他可是我家的親戚,也是我妹妹的親戚。他當時代吏部尚書在袁柳結親以前,這親事出來,他能倖免猜忌嗎?皇上難道不以爲兄弟情深的又出來一個,阮樑明有意刻意謀取高位,方便接應小袁?”

老國公聽明白了,面上有一瞬間的蒼白,喃喃道:“你說的也是。”

“所以三年前親事的話一出來,我把他叫來,讓他千萬不要弄丟官職,哪怕關鍵時候踩小袁一腳,給柳至一刀。反正他們兩個鬧出天大事情,踩的人還會少嗎。保住阮樑明才最要緊。保住這一個尚書,對加壽好處多多。”

話音落地,老國公扶着桌角吃力的起身,老侯叫着:“哎,你這是作什麼?好好的坐着倒不好?”老國公已轉到他面前,行禮艱難也儘可能下了一禮:“老大人運籌帷幄,非我一介武夫可比。本應下全禮,但身子不能,恕我也罷。”

老侯哆哩哆嗦的身子去扶他:“省省吧,你坐下吧。”兒子們聽裡面說話高聲,從門簾縫裡看過去,見兩個老人你扶我,我扶你,一個身板過僵立腳不穩,一個搖搖晃晃,大吃一驚後不敢再等吩咐,進來道:“這是怎麼了?不是好好說話,這鬧哪一齣?縱然想動動,也得看看自己身子。”

扶兩個人重新坐下,蔘湯早就備下,送進來給他們喝着。老國公和老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笑的有了笑容。

就剛纔的話來說,老侯指揮着京中諸親戚齊上陣,老國公來前的憂愁緩解不少。

……

方氏的房裡卻沒有和諧,世子鍾華和方氏激烈的爭吵起來。

鍾華怒聲跺腳:“你怎麼敢這樣想,你怎麼能這樣想!”瞬間就氣得呼呼的:“你怎麼能懷疑二弟!”

方氏越看丈夫越傻,哭道:“逼到眼前了,我不懷疑他懷疑誰!”方氏覺得自己受夠了!她屢屢爲丈夫謀劃,丈夫屢屢避開。直到今天迫在眉睫她不得不直白提醒,他卻反而要跟自己拼命的架勢。

她什麼也顧不得了,這心裡悶的,再不一下子說個痛快,她過不去。對着鍾華喊了起來:“你是世子,你撐起來了嗎!你是世子,他們有敬重過你嗎!平時沒事就袁家袁家的,袁家又不是她正經孃家!不過是借勢顯赫自己,讓人知道她的出身比我好。壓的是我嗎?壓的是你,是你這個傻子!”

鍾華氣的隨意要發暈,見妻子一張臉兒作猙獰狀,跟平時賢惠溫柔分明兩人。鍾華生出寒意,這就是一個人兩副面容?怎麼這般可怕!

方氏還在喊:“有孕,別人有了誰不是安安生生的,獨她不知弄的什麼鬼兒!袁國夫人聽信她母親攛掇,把她接回家養胎。又怎麼樣?也沒生下這二房裡長子,二房裡長孫!到起個名字,真真好笑!又叫容姐兒!她回家養到生纔回來,誰容不下她!這個家裡只有你是世子比南哥大,這容字針對誰!”

鍾華額頭上青筋暴露,憤然還上一大聲:“閉嘴!你太胡說了!”

方氏初時一驚,隨後見到丈夫的臉兒暴怒也有猙獰,也是心底寒生。也想這就是他的真實面目嗎?可見一個人兩個面龐,平時都是裝的,自己又何必同他客氣!

話更滔滔不絕:“我胡說!證據平白擺着的!南哥去齊王府上,老侯爺怎麼誇的你忘記了!說南哥是你們兄弟裡最得意的人!你們兄弟幾個裡,別人有什麼可壓!壓來壓去不就是你這世子!再說南哥是怎麼去的齊王府上!還不是他們慫恿着陳留郡王府上的縣主,好沒廉恥,沒成親就跟了未婚夫走。離京的時候說看父親,結果呢,山西的影子可曾見到……”

“啪!”鍾華暴怒之下,掄圓手臂,給了方氏一個巴掌。

方氏倒在地上,因吵架前支開家人出了院子,一時沒有人來勸更不會有人來扶,地面冰的她更加痛心。就睡在地上帕子掩面吸着涼氣:“好!你好!”

眸中凌厲如見對頭,愈發的瘋狂上來:“你倒打我!人家祖父也上門,姑丈也上門,叔父更上門!你當他們說閒話不成!等你當不成世子,你再回來哭,別指望我勸你!”

一巴掌出去以後,鍾華的怒氣發泄好些。他平時性子不差,到此怒氣不再盛行,唯有灰心喪氣上來。對方氏的失望讓他嗓音沮喪:“你,萬沒想到是糊塗人!曾祖父和二弟妹祖父交往多年,到京裡哪能不相見?至於國公陪伴在情在理。郡王是得意女婿,是老國公諸多女婿中最鍾愛的一個,同來親戚相見,也是情意。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他們圖我的世子之位?”

仰面,鍾華有了淚水,泣道:“你看似聰明不想蠢笨!二弟要我的世子位,還用得着親戚上家裡嗎!只消對忠毅侯說一聲,往宮裡對太后說一聲,不動聲色就換下來。”

方氏愣住,張大嘴慢慢坐起。腦海裡一片混亂?是這樣的嗎?不是先有說動親戚,再長輩登門逼迫?只消忠毅侯一句話……方氏徹底的糊塗了。在她的心思裡,她以爲圖謀世子位必然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但現在就丈夫的話裡,顯然不需要繁瑣。方氏爲自己提醒不中傻了眼。

鍾華說完一頭衝出去,避開可能會有家人走路的路徑,來到僻靜無人地方,胸脯氣得起起伏伏,好半天才沉靜下來。

他對這親事不無後悔,但無端休妻家中不會答應。而對長輩明言方氏的失德,鍾華又臉上發燒。就只恨恨的想到當初的大媒,那是一個上年紀的老親,家中有人當官和方氏的家人有往來,曾見過方氏,說是好姑娘。方家的人託她說親事,說到鍾華身上。

鍾華把老親大罵一頓。勉強消了氣,往書房裡要水淨了面,強打笑容來陪客人,好在無人發現。隨後侯夫人叫他過去,說方氏又病了,怎麼身子這麼弱?鍾華想要麼自己一巴掌打重了,方氏沒臉出門。要麼她聽過自己的話,羞愧不敢出門。鍾華都覺得安心。對母親說不必請醫生,只怕是昨天晚上貪涼,睡一睡就好。

侯夫人讓兒子再去待客,對長媳已生抱怨,對心腹丫頭道:“過年病,來貴客病,冷眼看着不上臺面?今天來的可是貴客中的貴客,先不說身份,也不說和老侯爺的情意。就只京官幾時有機會見到外官?這就是難得了。又是鎮守一方的老國公夫人,指望着她上前去說幾句,讓老國公夫人看着妯娌親厚。這倒好,她無端不出來了,我怎麼對老國公夫人圓話?她要是以爲這是嫉妒眼紅南哥媳婦孃家好,這可太丟人不過。”

丫頭悄笑:“侯夫人雖是玩笑話,但也有些道理。南二奶奶的孃家比家裡人都好,南二爺到齊王府上當差地,都說沾就要大婚的齊王妃光彩。家裡別的奶奶們有想頭,原是有的。”

侯夫人跟她嘀咕一回,出來對老國公夫人解釋。爲她到來,長媳不能陪伴而告罪。

老國公夫人在大同受冷落數十年,哪怕也隱約覺得這裡面有不對,但鍾家招待上足夠盛情,沒憑沒據不能亂猜測,免得給龍書慧添煩惱。反勸侯夫人不要生氣,說去看望世子夫人,大家勸住,老國公夫人就此作罷,繼續享用她的“貴客”待遇。

……

老侯不能陪一天,老國公也不能坐足談話一天。午飯後就告辭。這半天裡,小十是興高采烈的,玩的開心。老國公夫人自感受盡尊榮,是滿意的。老國公雖沒完全解擔憂,但大概瞭解京裡這些親戚各有神通,也是含笑的。

再有陳留郡王和龍懷城見相待甚誠,都覺得做客圓滿。

……

鍾華和方氏冷戰好幾天,這是後話。

……

住下來幾天,老國公夫人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就像她想像中一樣,袁訓母子會維持表面上的禮貌,而且會對小十很好。

不知是不是有意,老國公固然對袁訓說過不必一天三請安,但他從早上開始就不在房裡,避免老國公夫人更多和袁訓母子遇到。

大早上,老國公去袁訓書房,指點孩子們練箭,他也復原下身手。回來的日子還短,因爲拜客的緣故,早飯總是回房和老國公夫人用。但等拜客回來去和袁夫人說上半天話,老國公獨自前往。

安老太太在山西就發現這對姑嫂間的秘密,總是湊巧的在老國公去見袁夫人的時候,打發人把老國公夫人接去說話聽戲。家裡爲老太太有一班戲子,不管白天還是半夜,都可以敲打唱起來。

有時候也需要休息,老國公夫人獨自回房。整理下今天見哪些客人,光一個南安侯府許多人就要思量,今天說的話,下回有哪句可以再接。頗能打發鐘點。

小十,從進袁家就放風一般。就這幾天,他已經不回父母房中睡。不是在袁夫人房裡,就是在執瑜執璞或者香姐兒房裡。犯一個所有到京都親戚的通病,小十不是不喜歡加福,是喜歡加福但是想到戰哥?算了吧,還是隻和加福三侄女兒說說話笑一笑,保持一定分寸的好。

太上皇和太后留下來聽元皓等孩子們說話的那天,小十跟韓正經、好孩子睡到老太太房裡。對於小十公子來說,日子美美的。現在只等着起個大名,把四月的重大事件過去,他就可以去家學裡上學,每天白天見正經,晚上會正經。

據他的小腦袋瓜子猜想下,以後要和正經總做伴。難免會有少見姑母的時候,他往袁夫人面前跑的就更勤。直到加喜生日的頭天晚上,晚飯過後,他回到父母面前。

……

“喲,你這忙人回來了?”老國公夫人打趣着兒子。

小十還真帶着氣喘吁吁模樣,先要一碗茶吃,就來告訴父母:“了不得。”

老國公也大笑:“什麼了不得?從你到京裡,聽你無數聲了不得。姑母給你一萬銀子做私房,了不得。九嫂撥了鋪子給你,了不得。新衣裳一做好些,又了不得……”

小十瞪大烏溜溜的眼睛:“這一回真是了不得,”

老國公夫人輕笑:“你快說吧。”

“知道加喜生日在哪裡過嗎?在宮裡!”小十露出吃驚不已的神色,重複道:“加喜生日要去宮裡過呢,怎麼辦!”

老國公又要笑:“怎麼辦的話也出來。”他也取笑兒子:“你已見過駕,還不知道怎麼辦嗎?”

小十讓說糊塗,想想也是,自己是見過駕的。下來問九哥好不好,九哥說沒差錯。卻自己又這會兒犯了難?

這是爲什麼呢?

很快想起原因,對父母親噘嘴:“全是正經鬧的,他揪我去老太太房裡,說學規矩。我聽好半天進宮不能亂說話,吃東西怎樣的話。我既知道了,可不回來學給父母聽,怕你們不知道。你們進宮去錯了,可怎麼辦呢?”

老國公哈哈大笑:“不是你怎麼辦嗎?怎麼說上幾句,就成了我和你母親怎麼辦?我們知道怎麼辦的很,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小十精神抖擻:“我不擔心,九哥會顧着我,加壽大侄女兒說那天我跟着她,還有正經和好孩子會陪着我。”

老國公逗他,學着他的語氣:“怎麼辦?胖隊長不要你了。”

“要,就是他太神氣了,小王爺呢,我靠邊兒站站,避免得罪他。”

就鎮南王世子對袁訓一家的粘乎勁兒,老國公並無擔心。但兒子說出心裡話,他又放一層心。在這裡溫和地道:“有敬重的心就很好,也是,從小兒養成,等到大了,身份尊卑更出來,就不會出錯。”

扭臉兒望向妻子:“今天妹妹又問我起大名的話,”

老國公夫人沒來由心頭一緊,忙問道:“是什麼名字?”

“我想叫他龍懷恩。”

“懷恩?”老國公夫人唸叨幾句,沒有老國公認爲可能會出現的難堪或是自卑或者激出來的不悅。她默然垂下眼簾尋思下,就浮出笑容:“這名字好。”

老國公見她答應,徐徐來解釋:“阿訓對我一片孝敬,是他懷我的恩情。小十對阿訓當懷恩情。”

這解釋本可以先說在前面,但老國公還是想看看妻子會是什麼反應,再解釋的時候他早心中有數,拿捏什麼語氣也可以對景。

懷恩二字,如果從袁訓開始說起,而老國公夫人多心的話,不管怎麼措詞也能影射到她。只有她自己想明白,這名字從此纔是他們母子的警訓。

老國公總要考慮到自己是不是先離開人世,小十是已交給袁訓,他是龍家的骨血袁訓會另眼相看。妻子呢?早年和妹妹母子的芥蒂讓老國公遇到事情,儘量尋找萬全之計。

等他真的不在了,老國公夫人最好學老太太,看個戲鬥個牌,凡事不計較最好。也存在小十得官後把老國公夫人接走,但就老國公看來,妻子還是留在袁家養老有照應的多。

他苦心想出這個名字,袁夫人聽過不答應,說另起又大又響亮的名字。袁夫人起了來,老國公又不答應。商議幾天,袁夫人沒有明說,但據老國公猜測,估計是老太太插話——因爲有舊事的存在之下,袁訓也不可能答應這個名字,跟隨時說到老國公夫人似的——袁夫人在今天說好,只是讓老國公回來問問老國公夫人,大家都答應再定下來也罷。

老國公夫人的反應還行,老國公纔有了把袁訓加進來的解釋。他有他的深意,在他的認識裡對妻兒最好。說到底老年得子,幸好有個貼心的外甥,不能不時時提醒家人。雖然小十有同母兄長龍懷城,但老國公內心裡還是更信任袁訓。

老國公夫人心裡不知道轉動的和丈夫是不是相同,但她含笑聽完。旁邊小十終於有了名字,拍手歡笑:“好呀好呀,明兒我見正經去,我有了名字了。小六侄子若是不時時陪着太后,我也可以告訴他。”

“你今天晚上不去見正經嗎?”老國公悄放下心頭一塊石頭,和兒子再來玩笑。

小十大聲反對:“不行!我得看着你們早睡,明兒加喜生日纔不會起晚。還有明兒的穿戴不能錯,必要我瞧着。不然錯了再回來換,耽誤我進宮。胖隊長答應帶我在宮裡轉悠,指他的私房好地方給我玩。”

小臉兒繃緊緊的一絲不苟,老國公夫妻放聲大笑。

“好好,咱們趕緊睡下來,別耽誤加喜生日起不早。”

……

加喜三週歲的生日,對柳雲若前所未有的鄭重。滿心裡轉動人面龐,頭一個不能讓戰哥看笑話,第二個不能讓凌離看笑話,第三個不能讓父母親看笑話……十二歲的小柳公子也有納悶,自己日子裡竟然有這許多看笑話的人?而且一個也不能放鬆。

讓戰哥看笑話,打架還是小事。戰哥會到袁家搬弄來搬弄去,搬弄的未來岳父不喜歡自己。讓凌離看笑話,加喜歸了別人不說,滿京裡將流傳自己慘遭拋棄。

直到今天柳雲若沒理過自己心思,而且話說回來十二歲的孩子也難對三歲孩子產生愛意。柳雲若不是當年受傷的天豹,加喜也不是當年一歲的加壽。天豹對加壽的感情裡,懷的相當一部分還是感激之情。柳雲若就更不是情意。

但哪怕不是情意,讓加喜小姑娘喜歡自己這事兒,經過兄弟奪“愛”,準岳父回京,父母親常年的諷刺,戰哥的嘴巴實在毒辣,在柳雲若心裡上升到最高事件。

牀下拖出大包袱,做出門前的檢查。裡面是自己想出來的,和旁敲側擊有妹妹玩伴的指點。一堆東西里,如時新點心,新鮮果子,竹子木頭做的玩具,小巧的鳥哨等等等,是柳雲若今天哄媳婦的輔佐。

半人多高的包袱,小子要背。鑑於跟父母親同出門,柳雲若自己揹出去。零零碎碎的並不重,不過是小柳公子的玉樹臨風受些影響。

柳至裝沒看到兒子後背鼓出一個包,柳夫人也忍住不笑。父子上馬,包袱放馬上,伴着柳夫人的車往宮裡來。

一路殷勤,又背到太后面前。太后眯起眼還是似笑非笑,柳雲若好生不解。自己轉變了不是嗎?好歹有個笑臉兒纔對吧?但再三地看,太后面上更多出來面無表情。幸好有皇后在,皇后面上心裡樂開了花,捧場地道:“雲若,給加喜帶的吧?是什麼,打開給我看看。”

打開,皇后看一樣誇一樣:“怎生想來?加喜必然喜歡。”而太后索性把眼睛閉上,裝着養精神。皇后大感冷落,更要爲柳雲若助陣。說加喜讓哥哥姐姐接走現在小鎮上,親自帶着柳雲若過去。

受加喜邀請,柳雲若多次在袁家小鎮上吃過飯,他不但熟門熟路,也早知小鎮本來面目。但見這一回小鎮大變模樣。離開有半里路可以見到的時候,皇后也驚的命住輦車。定定的看着,讓柳夫人提醒:“娘娘,過去看更真切。”

皇后有了悻悻然,柳雲若有了悻悻然。一起想到袁家的幾個孩子活潑點子多,但那股不服氣壓得肚子隱隱作痛。

四月裡的小鎮,芳菲華盛在花草上面。桃花猶豔,杏花如雲,石榴沒有大開,也翠綠枝頭點點殷紅,是畫筆難以尋求的自然姿容。但現在呢,變成整一個玩耍嬉戲之地。

不是不好看了,是太出乎皇后和柳雲若意料。

樹身除了花以外,垂掛下來各種各樣的禮物。草叢裡幾步一個鞦韆,幾步又一個木馬,幾步又一個大布偶。搭眼一看遍地都是,跟這裡生長的不是草,本身就是禮物和玩具一樣。

清雅的小鎮,變成玩具鎮和禮物鎮。多喜帶着加喜三個人在草叢中穿梭,奶聲奶氣的互相招呼:“加喜歡,我撿到大魚。”

“多喜歡,這裡有大果子,”加喜拖動布做的櫻桃。幾個人好似落到玩具國家的小精靈。

四個小姑娘話能說得清楚,柳雲若就聽得明白,怒火從胸膛中憤然而出。看看滿鎮的玩意兒,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大包袱。衡量一下全鎮和包袱的對比,柳雲若放下包袱給皇后,拔腿來尋他認爲的始作俑者——只能是戰哥無疑。

鎮後的木屋裡,蕭戰指揮十幾個太監團團轉:“剛吃過早飯不久,點心先別捆上去。只捆玩的。果子用帕子包着吊下來,在她們夠得到的地方。”

小六、元皓、韓正經、好孩子在他旁邊興奮的團團轉。蕭戰不時盯他們一眼:“都給我站好了!現在不許去搶多喜加喜的東西!等她們玩過新鮮勁兒,你們再陪她們玩。大了,不是貪玩時候了!”

小紅在他身後,有個小案几打着算盤。蕭戰也叮囑她:“這一筆費用高的,劃給大姐!大姐大姐,就是遇事兒多付錢。雖然這主意是我出的。”

孩子們一起不樂意:“我出的我出的,在山西的時候開會,我們也說話了。”

吵的蕭戰不耐煩,把手一揮:“知道了!說一遍就行!”

柳雲若衝過來喝上一聲:“戰哥!你一天不搗亂行嗎!”一眼看到這裡堆的諸多的玩具點心果子,再想想他的包袱再來十幾個也比不上,眼睛微微的紅了。

蕭戰猝不及防的一愣,從來不是客氣人,雙手叉腰:“滾!誰讓你吼我的!”兩根粗大手指揪住身上正裝:“我身份比你高,我身份比你高!”大腦袋一昂:“跪下行禮!”

“太不像話了!”跟後面的皇后氣的嗓音顫抖。蕭戰等人呼呼啦啦跪下:“娘娘千歲。”

皇后把這裡一堆東西看在眼裡,以她對蕭戰的瞭解,用心不用再問。嘴脣也跟着哆嗦,皇后說話都不利索:“你,是存心的吧,你你……你應該……哄的是加福吧…。”

“娘娘息怒,這是孩子事情。與存心無關。”隨後而來的還有柳夫人,聽到這話柳夫人魂飛魄散。親事一天沒定下來,她抱定的宗旨是一個人也不能得罪。而親事定下來,蕭戰成了親戚,又犯不着得罪。結果,就是不能得罪。

梁山老王妃的冷臉兒開始在眼前晃動,嘲諷的話在耳邊出現。柳夫人聽了這幾年,只想到頓覺痛苦萬分,促使阻攔皇后不能晚上半分。她跪到皇后面前,仰面眸中含淚:“娘娘,他們不過小孩子。”

柳雲若分明看到母親眼中有淚,心中如扎無數個尖錐。這一次比聽凌離的話還要傷他,他也走過去跪下,對皇后懇求道:“您去您愛的包子鋪轉轉吧,我和戰哥開玩笑呢。”

皇后也看到柳夫人的難過,她的心也讓揪動。她的無能總不能半點兒沒閃現過,皇后的怒容慢慢有了平復。又一個人及時出來。太子和加壽在林中散步,見到這一幕兩人趕來。太子語氣輕鬆的吩咐加壽:“扶母后,咱們去包子鋪,看看包子好了沒有。”

柳雲若對母親示意,柳夫人慌里慌張,只想到皇后今天不要使性子就好。免得加喜生日別人都來祝賀,就她們成了破壞。甚至來不及叮嚀兒子,跟在後面去了。

蕭戰等慢慢起身。戰哥是大禮節不錯,這會兒用不到大禮節,恢復大大咧咧,繼續對柳雲若白眼斜睨。柳雲若靜靜站着,直到皇后不可能看到這裡聽到這裡,大步過去,劈面給了蕭戰一拳。

蕭戰可不是容易打中的,自己笑話了人也有防備。往後一跳,舉手架住。柳雲若怒火上頭,把母親的眼淚也算到蕭戰頭上——他這會兒自然想不到與自己有關——緊追跳上去,左一拳右一拳,拳拳有力打得近處生風。

他氣極了,氣勢肆如風暴,蕭戰一時半會兒竟然還不了手,只是招架之中。

韓正經、元皓、小六面面相覷。元皓先跳起來:“別打我表哥!”讓正經抱住,兩個小胖子滾倒草地上。韓正經大叫道:“二對一不公平!”元皓推他掇他,他們兩個翻翻滾滾也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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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 ▪тt kдn ▪℃O 叫聲中,送走皇后的加壽過來,後面跟着見到大姐尾隨而來的多喜、加喜、增喜和添喜。

多喜、加喜、增喜和添喜氣壞了,握緊小拳頭尖聲:“不許打表哥!”蕭戰不是增喜和添喜的表哥,但不影響小姑娘們學話。

“別打了吧,太后來了。”加壽一句話,讓柳雲若停下來。蕭戰有了喘息,停下來怒目過,忽然低吼一聲:“見到柳雲若怎麼辦?”

“多喜不喜歡。”

“加喜不喜歡他。”

“增喜不喜歡他。”

“添喜不喜歡他。”

四個小姑娘背書似的流利,柳雲若傻眼。

“哼!”蕭戰囂張地一瞥,以爲太后真的來了,眼下也就不能多計較。草叢中分開韓正經和元皓,給韓正經劈頭蓋臉幾句罵:“膽兒大了!敢打我表弟。”元皓忙說打着玩,蕭戰作罷。左手抱起多喜,右手抱起加喜,帶着一干子孩子揚長而去。

就是小紅,走以前也對柳雲若大白眼兒。柳雲若氣餒之極,這會兒心情不能應酬一件小事,悶悶往無人的地方去,打算靜上一靜。

加壽叫住他,和氣地道:“別理戰哥,但說起來,你真的和戰哥比差得遠。我們回來這幾天,戰哥除去晚上回家睡,從早到晚陪着多喜她們。因此多喜聽他的,只是我沒想到他亂教了話。”

柳雲若對加壽印象從來不壞,不會誤會成看笑話,也無力回話,嗯上一聲垂頭喪氣繼續去相中的深草叢中。

他以爲是個寧靜地面,沒想到又一個他不願意見到的人早就在。

日光下,凌離眼神銳利,神情嗤笑,悠悠道:“看來你這親事是真的要吹。”

“滾!”柳雲若也以爲太后已到,不敢拔拳頭,低低咆哮一聲。

凌離不怒反緩緩一笑:“哦,差點忘記。衛戒這個月成親,他頭一天,茅都第二天,日子在齊王殿下大婚以後,他們讓我口頭送張貼子。不知你敢不敢去?”

“我去!”柳雲若頭昏腦漲,想不到口頭送貼子不用理會,回他斬釘截鐵一個字。

凌離動步要走的姿勢,“站住!”柳雲若叫住他,眸子可以噴火:“你是不是故意這樣做!”

“故意?”凌離好生不解的模樣。

“故意促成我和加喜的親事,故意點醒我!”柳雲若攥緊拳頭:“我不感激你!”

凌離扯開嘴角:“白癡!”一扭身子瀟灑而去。柳雲若差點又暴跳如雷,好容易壓抑住自己,怔怔的瞪神地上草蟲飛舞,再就品味一團怒氣在全身上下不受控制的遊走。

這一回,可算把他又氣壞了。

……

小鎮外面稍高的地方,亭子上袁訓、柳至、連淵、尚棟、阮樑明、方鴻等十幾個人坐得滿滿的。從這個地方居高臨下,藉着一樹高大就要盛開的石榴花叢,輕易能看到剛纔的打鬥。

稍轉面龐,又能看到凌離和柳雲若對話。

他們笑一笑,連淵道:“孩子們大了,會弄鬼兒了。”袁訓卻問道:“衛家茅家親事是怎麼回事?”

方鴻點一指頭到柳至鼻子尖:“我也剛知道,跟他家雲若有關。”再一想不對,收回手指到袁訓面頰:“應該問你,是你女婿!”

打落這隻手,袁訓嘲笑:“看不出來禮部尚書成了刑部尚書,衛家親事你知道也罷了,茅家親事你也管?”

“我倒不想知道,是衛戒尋死覓活,他家祖母尋我母親哭訴說親事不好。我母親說捉姦成雙,你不成親人家姑娘就要吊死你門上。我多事看了一眼,從衛戒嘴裡聽到茅家和他一起懷恨。不然我上哪兒管這些零星事!”

說着話,凌離從亭下經過。柳至叫住他:“過來過來。”凌離上前行禮:“伯父們叔父們都在這裡。”

“你和雲若最近怎麼了?”

凌離泰然自若:“沒事兒,挺好的。”

柳至忍住笑:“聽說你們最近鬧生分?”

凌離疑惑滿面:“您聽錯了吧?”再倒打一耙:“是雲若說的?要是他說的,您應該去問他多心了什麼。我這裡反正沒事。”

尚棟慢慢騰騰:“孩子們大了,真的大了。”他愁眉苦臉:“難道我老了不成?”

……

太后到來以後,柳雲若已知趣不敢往加喜面前亂獻殷勤,要獻也只能等蕭戰不在,或者私下裡把蕭戰打下來。這個生日就沒有意外的事件出來。但在十一殿下安王眼裡,花團錦簇富貴無邊。他在心裡忿忿,憑什麼!不就是太后侄子,僅這一條,就創造出袁家權勢京都,這還講理不講理!

那自己身爲皇帝兒子,力爭上游也有道理。

……

太子讓歐陽容堵了心,對着歐陽容身上的貴妃服飾,心情陰晴不定。他已聽說歐陽容是過年受太上皇太后擡舉,越過侍奉日久的樑妃趙妃張賢妃等,成爲諸妃之首。因爲是太上皇太后說他們病的時候,嬪妃們都有孝心,提出表彰兩個,皇帝沒有反駁。

具體內幕太子還不明白,但他不費力氣就想到皇后並不是真正的六宮之首,宮中大權在太后手上。這個時候又顯出加壽的好,壽姐兒回來,太后自然移交權力。歐陽容不足爲懼。只是那貴妃的服飾,太扎心了。

……

一場鬧劇還有另外一個人看在眼裡,沈沐麟和香姐兒也在附近轉悠,也隔花隔水的沒落下。當天回家,沈沐麟心有餘悸,總擔心蕭戰對他也要來上一手,無端的心神不寧。

他的父母親過年匆匆進京,沒住幾天又回任上。祖父母伴着他,沈老大人走進來,說他的曾外祖母方老太太多一天也不能等,再等每天要看太醫,最好明天就見到曾孫媳婦。

沈沐麟往袁家來說,方家上上下下的人已打聽清楚,寶珠答應,爲香姐兒準備禮物,準備衣裳。

第二天出門時,沈沐麟的擔心得到驗證。蕭戰騎馬出現在車旁,死皮賴臉要求跟去。美其名曰小古怪頭回走婆家,妹婿不放心。必得護送不可。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有哥哥不護送,倒成了妹婿當家?香姐兒攆他,他不走。反過來問沈沐麟小氣到不敢招待他?沈沐麟無奈把他帶上,眼皮從見到戰哥開始,跳到方家門外下馬。

方家是個大家族,從小沈夫人讓衆多兄弟姐妹衆星捧月就能看出。再生下衆多子女,每位再加上一個或兩個丫頭,在門外接祿二爺的人山人海狀。

有兄弟妹妹低聲:“真的是袁二姑娘?”提心吊膽的沈沐麟耳聽八方,聽到後再看蕭戰,果不其然見到他壞壞一笑。此人是來看家裡人詫異的笑話,沈沐麟對蕭戰下第一個結論。

方老太太和所有的老太太一樣,到年紀沒事兒就歪在榻上。又符合香姐兒聽到過的偏心程度,因爲偏心她未來的婆婆沈夫人,見到香姐兒就讓她坐到身邊,慈祥的笑容還沒有給完,就吩咐送東西來。

在等東西來的時候,老太太絮絮叨叨,一會兒說加祿你生得好,一會兒催着家裡別人給東西。已在這房裡的早有準備,還有幾個一看就是躲着不想給見面禮的,老太太記性極好,讓家人叫了來。那滿面不甘的模樣,讓香姐兒有熟悉之感。

家裡有個叫蕭戰的孩子,給加福東西行,給別人東西時,戰哥就這臉色。因此哪怕給的人再不痛快,香姐兒還能落落大方,沒有隨着侷促或難爲情或不好意思,香姐兒自己也知道,這是蕭戰之功。

託他時常無賴的福氣,同樣的場景遇到,實在沒法緊張。

收着東西,道謝着,偶然也瞄一眼蕭戰。見他念念有詞,而怕他出亂子緊跟不放的沈沐麟顯然聽到,滿面的不敢相信。

香姐兒心癢癢的想知道,趁着給一圈兒結束,給的人和收的人都有個喘氣的時候,給沈沐麟使個眼色。

沈沐麟提起壺,先給長輩們續水,再裝着給她續茶水,看得房裡人都笑。湊近道:“東西沒有給加福的好。”香姐兒錯愕的差點失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就她來說不難懂。而看蕭戰唸叨不停,沈沐麟也聽懂了。

一剎時,香姐兒不知道不顧形象質問蕭戰的好,還是大笑的好。她憋住氣,斜眼看着蕭戰在她收到的東西上掃來掃去,盤算着沈家對她的好遠不如梁山王府對加福,嘴裡沒完沒了的念着居然是:“東西沒有給加福的好,東西沒有給加福的好,”又氣不打一處來。

幸好方老太太喊她,把香姐兒心思打散。原來是東西送來,方老太太讓一個又一個的匣子箱子流水似上來:“喏喏,這是麟哥兒娘相中過的,早幾年就說過留給你。”

“喏喏,這是歷年裡該給你的,做一下給你。”

“喏喏……”

香姐兒看蕭戰神色緊張伸頭探腦,不由得暗暗解氣。外面嘈雜聲出來,卻亂了別的人。

…。

先是幾個家裡沒出門子的小姑娘早就不服,把母親叫出門理論:“做什麼對她那麼好?我們就不是女孩兒嗎?母親就不是祖母的孫子嗎?”

另一個道:“那件鑲翡翠首飾,我只看過一眼再沒有看過,我說了只看看就行,也不給看第二眼。這就給了她?我呢,我還是這家裡的人嗎?”

這是小些的姑娘們,嬌慣的,年紀在八到十歲左右。稍年長的姑娘們,年青的媳婦們,滿面不服在兩邊觀看。不用有證據,就知道她們慫恿過,纔有小姑娘跳腳高。

喧鬧聲香姐兒聽到一言半語,本是想來個面紅。但方老太太抓住她的手不放,也不讓她分一絲神思:“來來來,看看這個瓷器,是我的嫁妝。麟哥兒娘六歲時就相中了,就說是她的。她多聰明啊,起小兒就是最聰明的一個……。”

外面越吵越兇,一個八歲孩子哭的聲嘶力竭:“拉馬來套車來,我上姥姥家去,我不在你們家裡呆了,我不在你們家裡呆了!”

一個就要出嫁的姑娘也沒忍住,悄聲問她的娘:“真是的,不怪堂嫂挑事,這也太氣人了。那麼些東西,這是搬家的箱籠不成?全給了她,她得幾個車才能拉走?我們難道是撿來的。”

她的娘也滿面酸意,低聲道:“快別說!老太太早糊塗了,除去麟哥兒娘眼裡不記得任何人。”暗指南城大長公主:“過年麟哥兒娘,你的好表姑回來一趟,第二天老太太就勒索到長公主頭上,說她的一對玉瓶好看,你看,那紅木匣子裡放的就是,到底讓老太太弄了來。”

姑娘瞠目結舌:“這……這…。這今天是相孫媳婦,還是蝗蟲過境?我那表姑就這般沒出息。”

“也別提她!你運道高。你記事的時候,你表姑已不在京裡。不然你有得氣生,你父親聽到還要不依。”

姑娘也氣上來:“表姑,又不是我親姑姑。”

“哼!你是沒看到她在時的盛況!一干子堂親表親沒有一個不讓着她的,就因爲過世的老太爺得了重病,她那天生下來,居然老太爺好了!她從此成了家裡的姑娘小姐,別人縱然是姑娘小姐,跟她一比也成燒火丫頭!我進門這些年看得足夠,要想安生過日子,唯一的法子就是捧她在手心裡,不然小的鬧老的鬧,你父親回房還要罵人,那是別想安生。”

姑娘直了眼睛:“這還讓人活不活?”不該有的憤怒出來,湊到她母親身邊:“我要退親!我不嫁了!不給我也挑這樣疼愛我的婆家,我當一輩子老姑娘!”

“呸!混話一堆,日子就要近了,你說不嫁就不嫁!”她的娘把她好生鄙夷,雖然自己心裡也懂鄙夷的其實是這個家裡着實的不公平。

要說她鄙夷老太太,她又何必?身受這難過的還有一堆妯娌。要說她鄙夷新孫媳婦,這位是祿二爺,她又不敢。只能拿女兒出氣,母女對着瞪眼睛。

蕭戰巴巴跟來,生怕老世家出來一件稀罕東西把他壓下去。本來覺得上風佔盡,傾盡沈家也不過這些。結果輸在這闔家大鬧的氣氛上面。

而那位老太太要說糊塗,不如說應對兒孫的涵養高。她不但自己聽不見,還把香姐兒留在身邊寸步不離,喝完茶說話,說完話吃湯水,外面怎麼鬧,總有停的時候。她老人家充耳不聞,只關心箱子匣子是不是都到香姐兒車上,一車運不走,讓侯府再發一車來。用她家裡的車,她老人家自知年老不管家,出這房門外的管事一概不能相信。侯府來車最好。

沈沐麟奉命和祖父母當了看管的人,盯着上鎖箱子一路運出去,盯着運走。

就要成親的衛戒羨慕沈沐麟忽然出現就娶袁家女,藉着南城大長公主的光兒來看熱鬧。看了一個全套,心中騰騰針對柳雲若的殺機如火山爆發,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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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一段距離的時候,反覆查過海南到洛陽,洛陽到昆明,昆明到西雙版納,再到拉薩,再到西安,西安到大同的公里數。

第571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第280章 ,豬爹爹第518章 ,大家好論第443章 ,辦案信神第602章 ,小女婿之爭第796章 ,戰哥最討人喜歡第322章 ,無奈糾結總要解開第298章 ,蕭儀之死第241章 ,清算國公府第308章 ,可愛加壽第28章 ,逞強第488章 ,蕭戰來幫忙(二)第四百九十三章第471章 ,一羣蠢婦第836章 ,皇帝在海邊,安王妃出手第647章 ,元皓大放光彩第603章 ,回鄉祭祖第235章 ,父女相見第507章 ,袁二重出宅門第734章 ,一百六十兩銀子的隊長第9章 ,探病第357章 ,血書,血書和偷聽第514章 ,不死心第566章 ,黃躍的心思第723章 ,酒囊飯袋的袁兄第170章 ,送親的難當第578章 ,娘娘們對大婚的額外要求第349章 ,這個纔是真二爺第372章 ,一視同仁第442章 ,情意爲重第36章 ,飯堂風波第354章 ,血洗污名聲第542章 ,一代賢后歸自己第76章 ,天上掉小鬼第461章 ,梁山老王的奸滑第130章 ,好!第809章 ,眼饞孫子第589章 ,梁山王府裡爭功勞第24章 ,比較第691章 ,舅舅又不要元皓第358章 ,袁將軍和沈將軍的秘密第515章 ,下聖旨生孩子第467章 ,我定親了第78章 ,準備第5章 ,夜話第183章 ,送寶珠是歡歡喜喜的第241章 ,清算國公府第841章 ,原來如此第653章 ,泰山行宮第156章 ,諸般都是好的寶珠第352章 ,對簿公堂第177章 ,嗚嗚和嚶嚶第51章 ,左右都是死第564章 ,賣皇上是好品格第695章 ,正經爺當家第141章 ,分錢第267章 ,小王爺大包大攬第441章 ,文章之名,符其實第794章 ,運道差的歐陽容第134章 ,動心第207章 ,謹慎第9章 ,探病第170章 ,送親的難當第121章 ,當家第418章 ,峨冠的小二第63章 ,糊塗人與不糊塗人第65章 ,雞蛋和石頭第309章 ,醬鴨與白光鴨第665章 ,蘇先到了第712章 ,福及家人第25章 ,迴避第31章 ,得寶珠,中狀元第174章 ,唯一的弟弟第316章 ,哄妻手段第556章 ,小老妖怪第574章 ,念姐兒金殿來幫忙第485章 ,步步錯來步步錯第838章 ,第386章 ,別惹他們第561章 ,廝殺第150章 ,自己掙下的錢第382章 ,誰是螳螂誰是黃雀第114章 ,承擔第267章 ,小王爺大包大攬第616章 ,夫子們的矛盾第452章 ,太上皇發威第179章 ,讓寶珠也去第457章 ,承歡國公的執瑜執璞第259章 ,關安的來歷第817章 ,冰火兩重天第547章 ,太后孃家沒有好人第130章 ,好!第166章 ,嫁的丈夫好第328章 ,得意而回與失意人第134章 ,動心第268章 ,循循第164章 ,原來是姑母?第404章 ,橫刀自刎第99章 ,做紅包第810章 ,大小乖寶很聰明
第571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第280章 ,豬爹爹第518章 ,大家好論第443章 ,辦案信神第602章 ,小女婿之爭第796章 ,戰哥最討人喜歡第322章 ,無奈糾結總要解開第298章 ,蕭儀之死第241章 ,清算國公府第308章 ,可愛加壽第28章 ,逞強第488章 ,蕭戰來幫忙(二)第四百九十三章第471章 ,一羣蠢婦第836章 ,皇帝在海邊,安王妃出手第647章 ,元皓大放光彩第603章 ,回鄉祭祖第235章 ,父女相見第507章 ,袁二重出宅門第734章 ,一百六十兩銀子的隊長第9章 ,探病第357章 ,血書,血書和偷聽第514章 ,不死心第566章 ,黃躍的心思第723章 ,酒囊飯袋的袁兄第170章 ,送親的難當第578章 ,娘娘們對大婚的額外要求第349章 ,這個纔是真二爺第372章 ,一視同仁第442章 ,情意爲重第36章 ,飯堂風波第354章 ,血洗污名聲第542章 ,一代賢后歸自己第76章 ,天上掉小鬼第461章 ,梁山老王的奸滑第130章 ,好!第809章 ,眼饞孫子第589章 ,梁山王府裡爭功勞第24章 ,比較第691章 ,舅舅又不要元皓第358章 ,袁將軍和沈將軍的秘密第515章 ,下聖旨生孩子第467章 ,我定親了第78章 ,準備第5章 ,夜話第183章 ,送寶珠是歡歡喜喜的第241章 ,清算國公府第841章 ,原來如此第653章 ,泰山行宮第156章 ,諸般都是好的寶珠第352章 ,對簿公堂第177章 ,嗚嗚和嚶嚶第51章 ,左右都是死第564章 ,賣皇上是好品格第695章 ,正經爺當家第141章 ,分錢第267章 ,小王爺大包大攬第441章 ,文章之名,符其實第794章 ,運道差的歐陽容第134章 ,動心第207章 ,謹慎第9章 ,探病第170章 ,送親的難當第121章 ,當家第418章 ,峨冠的小二第63章 ,糊塗人與不糊塗人第65章 ,雞蛋和石頭第309章 ,醬鴨與白光鴨第665章 ,蘇先到了第712章 ,福及家人第25章 ,迴避第31章 ,得寶珠,中狀元第174章 ,唯一的弟弟第316章 ,哄妻手段第556章 ,小老妖怪第574章 ,念姐兒金殿來幫忙第485章 ,步步錯來步步錯第838章 ,第386章 ,別惹他們第561章 ,廝殺第150章 ,自己掙下的錢第382章 ,誰是螳螂誰是黃雀第114章 ,承擔第267章 ,小王爺大包大攬第616章 ,夫子們的矛盾第452章 ,太上皇發威第179章 ,讓寶珠也去第457章 ,承歡國公的執瑜執璞第259章 ,關安的來歷第817章 ,冰火兩重天第547章 ,太后孃家沒有好人第130章 ,好!第166章 ,嫁的丈夫好第328章 ,得意而回與失意人第134章 ,動心第268章 ,循循第164章 ,原來是姑母?第404章 ,橫刀自刎第99章 ,做紅包第810章 ,大小乖寶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