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開始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黑暗如同噬人的深淵,青桐渾身汗毛直豎,輕輕喚了一聲,“小姐?子言?金公子?”
回聲迅速反彈,沒人應她。
青桐意識到,從進入鬼莊的那一刻,他們進入陣中,便已經被分開了。
她稟住呼吸,嚴陣以待。
在青桐意識到不對勁之後,很快子言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發出的示警無人迴應,此時除了自顧自,完全沒有別的辦法。
陸心顏以爲這種黑是正常的,從一個有光的地方進入一個完全無光的地方,眼睛需要一段時間適應,特別她沒有半點內力。
“這裡面真黑,青桐,子言,你們看得見嗎?”陸心顏道:“有沒有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我跟你們說,我以前闖鬼屋可有經驗了,沒什麼好怕的,裡面的那些東西再真實,都是假的,不過是利用光線聲音嚇嚇人而已,你們只要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是虛幻的,就沒那麼可怕了!要是還怕,閉上眼睛,捂上耳朵,在心裡想件開心好笑的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沒有人回答,陸心顏以爲他們過於緊張,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阿珠這小丫頭有沒有被嚇哭,別看她平時柔弱的樣子,其實膽子挺大的,你們可別連她都比不過,到時候讓她反笑話,那就太丟臉了!特別是小金毛你,我不光會笑話你,還會告訴你三師哥,讓他一起笑話你!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上次進來,肯定被嚇破了膽,否則剛纔說要進來躲躲時,就不會一臉菜色,生不如死的樣子!不過我告訴你,膽小不是可恥的事情,不承認自己膽小纔是件可恥的事情!所以小金毛,老實說,你上次是不是被嚇破了膽?”
陸心顏誇張地笑了兩聲,等着小金毛惱羞成怒地懟回來,結果耳邊除了風聲,什麼也沒有,安靜得可怕!
她這才意識到有問題,“青桐?子言?小金毛?”
臥槽!居然就這樣走散了?明明她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過!
最少青桐子言肯定是走散了,否則他們不會不應她。
陸心顏想想自己剛纔爲了緩和氣氛,傻子似地自言自語了一堆,結果全說給了空氣聽,不由面上微熱。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周圍還是如剛進來時那般黑,陸心顏不懂陣法,也沒見識過陣法的威力,但此刻,心中涌起一陣後怕。
從進來開始,所有人就被迫散開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明明只是進來的先後不同而已!
那現在到底是走,還是留?還是打開門退出去?
陸心顏猶豫了一下,決定轉身打開門看看,萬一那些人走了呢?這樣的話,她可以上馬車上等青桐他們,萬一還在,她關上門就是了。
陸心顏轉過身,按照記憶,伸手摸向大門。
門呢?
明明就在身後的?
去哪了?
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她心中恐慌不已。
雙手也不知摸到什麼,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往下墜去。
“啊!”
陸心顏不由自主發出尖叫,那叫聲像在山谷裡大喊一樣,迴音綿綿不絕。
像有無數人在接力似地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臥槽!
陸心顏在心中咒罵一聲,迅速閉上嘴。
同一時間,她感覺一樣冰冷的東西纏上自己的手臂。
“啊!”渾身汗毛豎起,再次發出可怕的尖叫。
那東西將她整個人往左邊迅速拉去,陸心顏雙腿在空中亂蹬,另一隻手想扯開那纏着她手臂的東西。
等手抓住那東西后,她再次尖叫,“啊!”
整個人毛骨悚然。
纏着她的東西,是一雙手,一雙男人的大手,冰冷的,像死人一樣。
“閉嘴!吵死了!就不該救你!”
“小金毛?”陸心顏反應過來後,大罵回去,“嚇死人了,你不會出聲嗎?”
耳邊傳來小金毛的悶哼聲,似乎懶得搭理她。
同時還有一種詭異的滴答聲,像巖壁上水滴下來的聲音。
這整個過程其實不過片刻,在陸心顏說完後,只覺腳下終於踩着踏實的地了。
然後咔嚓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關上了。
沒有了懸在半空中以及不知會掉到何處的恐慌,踩到地面的瞬間,陸心顏心中安定下來。
“站着別亂動。”金宇警告的聲音響起,“出了事我不負責!”
“不用你說!這鬼地方誰敢亂動?不過小金毛,我明明進了鬼莊後都沒動過,爲什麼我想轉身開門的時候,那門卻不見了?”
金宇不屑地哼了一聲,“女人就是見識少!之前我不是說過嗎,這鬼莊是一個大陣,從進門那一刻起,就進入了這陣中。”
“那青桐和子言呢?”
“這陣無時無刻不在變幻,前一腳進來,後一腳進來,會進入截然不同的陣中,他們現在,應該在不同的陣中。”
“這麼可怕?難怪人人都談鬼莊色變!”陸心顏嘖了一聲,想了想覺得哪裡不對勁,“不對啊,如果按你所說,我怎麼會和你在一個陣中?不是應該在不同的陣中才對?”
“這陣雖千變萬化,始終是由一個陣變化出來的,總有些相通之處,只能說你運氣好,大約不知摸到什麼東西,觸發了陣的變化,無意跟我進到同一個相通之處!”
陸心顏道:“原來這樣,那現在怎麼辦?”
金宇沉默了一會,“你,沒受傷吧?”
“小金毛,你是在關心我?”陸心顏詫異道:“還是在詛咒我?”
“呸,好心當雷劈,看你剛纔叫得那麼聲如巨鍾,一定好得很,當我沒問!”
聲如巨鍾?有這樣形容女孩子的聲音的嗎?“你叫聲才聲如巨鍾,你全家都聲如巨鍾!”
陸心顏吼完後,並沒有聽到小金毛的回嘴,空氣一陣安靜,她心裡一慌,“小金毛,你不會又死去了另一個陣吧?”
這什麼鬼地方?陸心顏抓狂,就說兩句話,人就不見了?
“你死,我都不會死!”
還好還好!陸心顏拍拍胸口,“在就吱個聲,一聲不吭的,好嚇人的好不好?”
“你膽子有這麼小?”金宇淡淡嘲諷,“膽子小會向三師哥告狀?”
陸心顏笑眯眯道:“看來你腦子好的很嘛,我還以爲你不知道你三師哥爲什麼揍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說我不配!”
“哼,醜女人!”
他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有氣無力,陸心顏突覺有點不對勁,同時鼻端聞到一股血腥味,不由大驚,“小金毛,你受傷了!?”
“現在才發現,真是蠢到家。”金宇喘着氣,“所以別拉着我跟你說話了,讓我保存點體力,我金家幾代單傳,我爹還等着我多給他生幾個大胖孫子,我不想死在這!”
“受了傷幹嘛不早說?”陸心顏取出火摺子,本來想在關鍵時候用的,現在不得用上了。
藉着那微弱的火光,對面金宇的臉,白得像鬼。
看着她的眼神,更是讓她心驚。
那眼神裡,殺意駭然。
大約沒想到陸心顏會突然拿出火摺子,金宇蒼白的臉楞了一下,眸中殺意卻不減。
陸心顏緊了緊手,咽咽口水,“小金毛,你想殺我?”
這話一出口,金宇眼中的殺意突然散去,然後罵了一句自己,“真是手賤,幹嘛救你?讓你死在機關中得了!”
接着又索然無趣道:“算了,不管你是怎麼死的,最後傷心的總是三師哥。”
陸心顏鬆了口氣,“你剛纔想殺我,是因爲你三師哥?現在決定不殺我,是怕你三師哥難過?”
金宇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你既然對你三師哥感情這麼深,爲什麼沒見你去京城找過他?”陸心顏奇怪道:“我從來沒聽他說起過你。”
“說明三師哥還將你當外人!”
陸心顏:忍住,別生氣!“逢年過節都不見你找你三師哥,看來你跟他的感情,也很一般嘛,難怪他從不提你!”
“切,你知道什麼?”金宇提高音量,脫口而出,“我不去找他,是心裡愧疚,我之前做過對不起他…”
“你做過對不起你三師哥的事?”陸心顏失聲道。
金宇矢口否認,“沒有!你聽錯了。”
“快點老實交待,不然出去後我告訴你三師哥!”
“你敢告訴他,我現在就殺了你!”金宇眸中兇光閃爍。
陸心顏渾身一涼,嘴硬道:“就憑你…你現在這個鬼樣?”
火摺子的光很弱,陸心顏看不清他們現在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不過離她兩步遠的金宇的臉色倒是看得清。
大約是失血過多,他的面色越來越白。
金宇斂下眸子,哼了一聲。
“算了,你不想說算了。”陸心顏道:“你哪裡受傷了,快點包紮一下。”
金宇沒動,“兩隻手臂都受了傷,沒法包紮。”
難怪他剛纔手冷得像死人,估計最後一點力氣都用來救她了。
陸心顏良心發現,“算了,看在你剛纔救了我的份上,我來給你包紮。”
“不用你好心。”金宇咕噥道,毫不領情。
“切,你以爲我多願意,要不是怕你死了,你三師哥傷心,我才懶得管你。”
看他受傷的份上,陸心顏決定自己走過去。
“我勸你別亂動。”金宇的聲音涼涼的,“這裡每動一步,便會觸動一個機關,這機關是毒氣、冷箭、刺網、落入沼澤地或者其他別的,沒人知道,再出什麼事,我自身難保,可沒力氣救你。不然我怎麼會站着一動不動,任傷口血流不止?”
陸心顏瞪大眼,“臥槽,你不早說?方纔我拿火摺子的時候,你不出聲?萬一當時我觸動什麼機關,豈不是現在可能是一具屍體?”
“關我什麼事?我救你一次已經不錯了。”
“行,你狠!管你死活!”
陸心顏索性熄滅火摺子,再也不吭氣。
她不說話,兩步之遙的金宇也不說話,安靜下來後,一些奇怪的聲音開始響起。
窸窸窣窣,像什麼東西在爬行,呵呵呼呼,壓抑滲人的低聲怪笑…
現代鬼屋裡的聲音,利用現代科技,模擬的各種恐怖的聲音,比這些恐怖百倍。
可鬼屋的聲音,陸心顏知道是假的,所以心理上再怕也有限。
但這些聲音,是真實的,在耳邊索繞不散,卻又無法肯定到底是什麼發出的聲音。
未知最可怕,那種恐懼的感覺,比一個人坐在荒野中,四周環繞着隨時會撲上來的狼羣還可怕!
“小金毛…”受不住這種煎熬,陸心顏抖索着開了口,“說…說說話唄。”
沒人搭理她。
“小金毛,你還在不?在就吱個聲。”
沒人出聲。
陸心顏咽咽口水,重新取出火摺子,卻見對面金宇雙眼緊閉,臉白如紙,似乎陷入昏迷。
“小金毛!”她驚得大叫,“快醒醒,不能睡!”
金宇紋絲不動,連眼睫毛也沒動一下。
要死了!這下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眼前吧?
不管怎麼說也救過她,又是蕭逸宸的師弟!
可小金毛說這裡動一動,說不定就會觸動機關,萬一像電視外那樣嗖嗖嗖一堆箭射出來怎麼辦?她豈不是要給他陪葬?
嗷!突然捨不得蕭大爺!怎麼辦?
陸心顏強迫自己定下心來想想對策,可腦子裡一團漿糊。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
不管怎樣,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眼前消失,她不能坐視不理!
陸心顏取出袖中的匕首,用力往地上一扔。
電視上不都這麼演嗎?如果有機關,匕首掉到地上,就會觸動,如果沒有,說明就安全了。
大約她運氣是真好,等了一會,沒反應。
陸心顏鬆口氣,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走了一步。
再扔匕首,仍然沒有動靜。
陸心顏走到金宇身邊,用微弱的火光檢查他的手臂,兩條手臂血淋淋的嚇死人。
他身後是一堵黑漆漆的牆,難怪眼睛閉着還沒倒下去。
陸心顏用匕首撕下里裙,胡亂又生疏地將金宇的手臂纏繞成木乃伊。
又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瓷瓶,那白芷給的藥,保命用的。
金宇是失血過多,有沒有效不知道,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捏開金宇的下巴,餵了一顆藥進去。
“你給我吃什麼?”金宇突然有氣無力道。
陸心顏嚇一跳,“你沒暈過去?”
“本來差不多昏了,被你綁成這樣,痛都痛醒了。”
陸心顏抱歉道:“對不起啊,小金毛,我只給過貓啊狗啊包紮過傷口,給人包紮,你是第一個。”
金宇氣息一滯,“你想氣暈我是不是?拿我跟那些貓狗相提並論?”
“小金毛,你該覺得榮幸纔是,你三師哥我都沒給他包紮過傷口,我還沒嫌棄你,你嫌棄什麼?”
金宇切了一聲,沉默一會後道:“剛纔我要是出手殺你,你會不會用匕首反擊?”
剛纔金宇並未完全昏迷,出於練武人的警覺,在匕首第一次掉到地上的時候,他的意識就清醒了。
陸心顏道:“當然會,我又不是傻瓜,你要敢動手,我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你自保!算你識相,否則你現在就是具屍體!”
她語氣平淡,話裡的肯定不容置疑。
金宇自嘲地笑笑,“果然最毒婦人心!看來我得多謝我一時心軟,否則今日,將命留在這裡的可能是我。”
“算了,過去的話題就不要再說了。”陸心顏道:“你失血過多,好好休息一會,我在這裡守着。”
“你守着有什麼用?危險來了你能避開?”
這個臭小子!陸心顏怒道:“死金毛!少說一句你會死啊!給我老實點閉上眼休息!”
金宇暗中撇撇嘴,正要閉上眼時,突聽身旁的女子又道:“就是因爲危險來了我避不開,所以纔要你養足精神,到時候擋在我前面,懂嗎?”
金宇氣結,就知道這個醜女人不安好心!
他哼哼兩聲,身體實在抗不過,很快就陷入半昏迷狀態。
沒了聲音,陸心顏猜想他應該開始休息了,伸出手扶着他小心坐下來。
安靜下來後,那些瘮人的聲音又開始響起來,不過這次因爲有金宇在身邊,陸心顏心裡的恐慌減輕不少。
身旁的金宇,很快傳來綿長的呼吸聲,陸心顏努力睜大眼,不讓自己睡過去。
要是兩個人都睡着了,萬一有什麼異動怎麼辦?
四周黑呼呼的,什麼都看不到,這樣的環境最容易讓人產生睏意。
眼皮好沉…
好睏…
陸心顏用力拍打自己的臉,讓自己精神起來,然後開始背九九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正正反反背了數次後,聲音越來越小,眼皮沉重得根本撐不起來。
這時,金宇突然發出略帶痛苦的呻吟聲。
陸心顏嚇一跳,該不會那藥不適合他吃吧?“小金毛,你怎麼啦?”
她伸手搖他,發覺他身上冷得嚇死人,應該是傷口引起的!
陸心顏沒有猶豫地將披風和外衣脫掉,蓋在金宇身上,“小金毛,你可要支持住!不然你三師哥會傷心的,知道嗎?”
這一變故,讓陸心顏完全沒了睡意,捧着金宇的手,不停替他呵氣。
那手卻一直沒有轉暖的跡象。
“小金毛,你阿爹還等着抱孫子呢,你不能讓你們金家絕後啊!”
“小金毛,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驅寒,可我是你三師哥的人啊,我要是抱着你讓你取暖,你心裡不會膈應嗎?所以你要爭點氣啊,你要是再不好轉,我只能這樣對你了。”
“小金毛,你聽得到我說話吧,你快點運點什麼內力之類的,讓身體變暖和啊,再冷下去你要變成人肉冰棍了,你知道嗎?”
“小金毛,你最愛的三師哥,這會肯定知道咱們出事了,正想辦法來救咱們,你堅持一會行嗎?你要是嗝屁了,我沒法向你三師哥交待啊!”
從對方逼她入鬼莊開始,陸心顏隱隱約約意識到,對方兜這麼大一個圈子,抓走阿珠要脅她,又擄走白芷,最後的目的,或許不是爲了對付她,而是爲了對付蕭逸宸,因爲蕭逸宸來江臨,是爲查貢品被劫案,而這些人,肯定與貢品劫案有關!
她有些懊悔自己的一時大意,以爲她不表露身份,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誰,結果還是讓阿珠和白芷陷入了險境!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沒用,她相信蕭逸宸的能力,一定會救她出去。
所以她只要保證自己不受傷,乖乖等他來就好了。
可沒想到,她沒出事,小金毛出事了,還是因爲救她!
“小金毛,我最後警告你,你再不好轉,我就脫你衣服了!”她惡狠狠地威脅。
用自己的體溫讓小金毛變暖,自然是最有效的辦法,陸心顏是現代人,人命關天的時候,其實並不是那麼介意。
可想到蕭逸宸心裡會不舒服,她就萬分不想了。
就在她等了又等,金宇的體溫一如以往的冰冷,想要動手的時候,突然感覺金宇的手慢慢暖和了。
爲了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又摸索着摸了摸金宇的額頭。
呼,好像開始正常了。
看來是抗過去了!
不對,千萬不要是發高燒啊!
傷口沒有經過清洗,直接就纏住止血,感染的機會非常大!
陸心顏剛放下去的心,又高高吊起,過一會便探探金宇的額頭,確認他有沒有發燒。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宇的體溫一直很正常,聽呼吸,睡得十分安穩,陸心顏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這一放下心,整個人立馬放鬆,睡意襲上來,很快支持不住,頭一歪,靠在金宇肩膀上睡着了。
金宇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邊的空氣很異常。
血腥味中夾着一種從未有過的好聞的香味。
有什麼東西撓着他的耳朵、左臉以及下巴,癢癢的。
他想用手拔開,兩隻胳膊被纏成木棍,根本動不了。
同時左邊手臂麻麻的,明顯血液不通。
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了微弱的光亮。
金宇心中一動。
這種光亮他見過。
之前他第一次來鬼莊的時候,在被人扔出去之前,就是出現這種光亮。
這說明有人在解陣法。
看來這條命又保下了。
金宇大大鬆口氣,眸光一轉,在這微光中,看清他肩頭的東西,也知道了爲什麼他下巴癢癢的,左邊胳膊血液不通。
以及,那好聞的香味從何而來。
女子靠在他肩上,正處得香甜,長長的睫毛隨着呼吸輕輕抖動,像羽毛一樣。
幾縷頭髮凌亂地貼在額上,有些狼狽,肌膚卻白得像白瓷一樣,比那微光還亮。
挺俏的鼻子下,柔軟的櫻脣呼着氣。
不得不說,這醜女人的樣子,長得是挺好看的,難怪能把三師哥迷成那樣!
再往下看…
優美的弧度起伏…
她居然穿着單衣!
金宇心頭一跳,慌忙移開眼,耳尖微紅。
這個醜女人!
“喂!醜女人!”金宇大聲吼道:“快醒過來!”
畢竟身處危險的地方,陸心顏睡得並不是很熟,金宇這一大嗓門,她便醒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死金毛,吵死了!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嗎?”好歹她也照顧了他大半宿。
“你你你,一個女人,跟一個大男人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你竟敢睡着?”
陸心顏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親愛的小師弟,我可沒將你當男人看,我想你也沒將我當女人看,怕什麼!”
對一個男人來說,最傷自尊的,大約就是不被當成男人看待了!
金宇怒氣攻心,“我怎麼不是男人了?要我脫了給你看看嗎?”
陸心顏瞧了瞧他被纏成棍子似的雙臂,眸子將他上下一打量,好整以暇道:“你倒是脫脫看。”
金宇被氣得憋出內傷,“醜女人…”
陸心顏撇撇嘴,“就算你脫了,我也沒興趣看,肯定醜得沒法入眼,你三師哥好看多了,我要看就看他。”
“哼,三師哥纔不是那樣的人!”
“切,你懂什麼?他巴不得天天在我面前寬衣解帶!”
“你胡說!”
“你三師哥又沒問題,是個身心正常的男人好不好?”陸心顏翻個白眼,“正常男人,哪個不想睡女人?除非…”
她雙眼掃過金宇腹部以下,曖昧地眨眨眼,“要麼有問題,要麼…彎的,小金毛,你老實交待,你是哪種?”
金宇只覺一股熱氣直衝頭頂,蒸氣沸騰,“你你你…你不要臉!”
陸心顏瞧他那快要冒出白煙的頭頂,甚覺無趣,欺負個純潔的小處男,沒什麼成就感,還是勾引蕭大爺、挑戰蕭大爺的底線好玩。
她伸手摸向金宇的額頭,金宇觸電似地彈開,“你幹什麼?”
陸心顏慢悠悠道:“看你體溫正常不?剛纔試了下,好像有點熱,不過應該不是身體發熱,是氣的,看來沒事了,到時候我也好跟你三師哥交差了。”
你也知道我是被氣的!金宇氣呼呼的,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三師哥怎麼會瞎了眼看上!?
見他好了,陸心顏取過蓋在金宇身上的衣裳,展開雙臂,正要穿上。
金宇見鬼似地尖叫,“你居然當着我的面穿衣裳!?你還是女人嗎!?”
最起碼也該跟他說一聲,讓他閉上眼之類的啊!這醜女人,爲什麼不按牌理出?
陸心顏瞟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偷看我穿衣裳!”
金宇:…
穿個衣裳而已,用得着大驚小怪成這樣?她又不光着身子,只是穿得少了點,什麼都看不到好不好?
陸心顏優雅地整理好衣裙,看着閉上眼一臉生無可戀的金宇,體貼地道:“行了,我穿好了,你可以睜眼了。”
金宇過了好久才睜開眼,見到眼前女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不知爲何,不由自主地別開眼。
“胳膊上的繃帶要不要幫你鬆一鬆?”陸心顏看着自己的傑作,有些不好意思道。
這樣綁着,整夜血液不通,時間一長,只怕兩條手臂沒有因爲受傷廢掉,反而被她給綁廢了。
金宇難得沒有回嘴,不知在想什麼,默默地點點頭。
陸心顏小心地解開繃帶,血漬凝固,此時就着微光,看清楚他手臂上的傷口,大約是被利器劃開的,一條條深可見骨。
她倒抽口氣,“疼嗎?”
金宇翻個白眼,“廢話,這麼深的傷口,你說疼不疼?”
陸心顏又問:“昨晚救我之前已經受了傷嗎?”
金宇不語。
看來是真的了,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躍起單手將她拉住。
她雖是女子,也有近百斤,再加上從上面掉下來的衝力,那力度可想而知。
難怪後來金宇很快就支持不住了。
“謝謝你啊,小金毛。”陸心顏道。
她如此認真真誠的道謝,金宇突然很不習慣,面上一熱,“我纔不想救你,我是爲了三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