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回來的路上,心裡直犯嘀咕,有些奇怪出來這麼久都沒看到蕭樓說的黑熊洞,更是沒發現一處黑熊出沒的痕跡,不由覺得很是鬱悶。
畫臨騎着馬靜靜跟在一旁,想起剛纔騎馬去追她卻給跟丟了時,心裡就是一陣失落,好在轉了幾圈終於是及時找到了他們,只是此時看着她灑脫率性的側臉,不禁有些患得患失。
兩人各懷心思,不緊不慢地騎馬往驛站走着,畫臨的馬突然發出一聲急促響亮的嘶鳴聲,前蹄當即跳起幾乎要直立起來,再此突發狀況下他沒有一絲防備,被猛然甩落馬背。
慕幽見狀急速伸手想去拉住那匹馬的繮繩,以便穩住馬的情緒,卻還是稍稍晚了一些,指尖只是擦過繮繩,眼看着畫臨的馬發瘋一般慌亂地狂奔起來。
畫臨立時完全失去重心,整個身體就要摔落地上,慕幽眉頭一皺立即跳下馬背,傾身去拉他,終於是及時扶住了他的後背,用力一攬便抱住了他的腰身,才使得他沒能被狠狠摔在地上。
再轉眼一看,那匹馬已經朝着樹林深處飛奔而去,眨眼的功夫已經沒了影子。
慕幽有些緊張地看了畫臨一眼,連忙出聲詢問,“畫臨你沒事吧。”
畫臨驚嚇之餘面色略顯蒼白,見到慕幽在緊急時刻如此緊張他,心裡不禁緩和了許多,面色也漸漸恢復過來,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地愣愣看着她,一言未發。
慕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一把鬆開抱在他腰間的雙臂,擡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心想着該不會給嚇傻了吧,張了張嘴正想要再問他怎麼了,話還未出口卻又被他一把抱住了。
畫臨心神一動,將慕幽緊緊抱在懷裡,下巴輕緩地抵在她肩頭,嘴角淺笑着低低地說,“沒事,多謝夫人關心。”
慕幽心裡有些奇怪地歪頭想了下,隨手拍了拍他後背,疑惑地問他,“畫臨你是不是腿軟站不住?”
畫臨聞言面色一愣,無奈地扶額,卻是淡淡嗯了一聲,隨即微微一笑說,“夫人多扶我一會兒吧。”
慕幽緩緩哦了一聲,很是配合地抱着他後背雙手扶着他,突然瞥見斜前方好像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當即皺了皺眉對說,“畫臨你先坐這兒歇會兒,我去去就來。”話落便又鬆開了雙臂,準備扶着他原地坐下。
畫臨見她微皺眉看向一處,便隨着她的視線看去,也發現了一絲異動,隨即緩緩放開抱着她的雙臂。
慕幽頓時指着一顆大樹,冷聲大喊道,“站住。”說話間已經對着樹後正要逃跑的人影隔空彈了一指。
緊接着便聽到一聲脆亮的哎喲聲,那個人影應聲一晃便摔倒了,慕幽瞬間一個閃身來到人影面前,卻發現是個大概十幾歲的小男孩,她看了一眼男孩手中的彈弓,全然明白畫臨的馬突然驚慌跑走的原因了。
畫臨隨手牽着慕幽的棗紅馬,緩步走到他倆面前,淡然看了男孩一眼,沉聲說,“小小年紀居然如此頑劣。”
那男孩一臉的不服氣,揉了揉自己的小腿緩緩站了起來,小臉一揚語氣不遜地說,“要你管?”話落心裡又有些懊惱,不住地後悔不該想着看熱鬧了,反而被人抓。
慕幽聞言略微挑了下眉,看着男孩手中的彈弓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一時覺得這男孩有點意思,隨手彈了下他腦門說,“誰讓你打畫臨的馬了?”
男孩不樂意地揉了下腦門,氣呼呼地瞪着慕幽說,“你會武功了不起啊,別碰我腦袋。”
慕幽聳了聳肩,隨口說,“我又沒用內力彈你。”話落轉了下眼珠似有所思,又說,“小孩兒,你幹嘛偷襲畫臨的馬?”
男孩聞言沉默不語,低頭略一思索後立即指着慕幽身後,滿臉驚恐地說,“有毒蛇。”
說完,趁着他倆注意被分散的片刻,撒腿就跑。
慕幽一扭頭髮現什麼也沒有,才知道是被騙了,轉回身看見男孩才跑出十幾步,撇了撇嘴瞬間閃身擋在了他面前。
男孩頓時腿腳一軟,面色微微垮了下來,瞬間放棄了掙扎說,“我就是覺得好玩而已,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小哥哥你就放過我吧,我絕對不和別人說你們是斷袖的事。”
慕幽愣了下,一時間有些結舌,畫臨走過來靜靜看了男孩一眼,緩緩說,“小小年紀就學着偷盜,長大如何成器。”
男孩聽了面色一慌,沒想到居然被畫臨看出來了,心裡正想着如何辯解,卻又聽到畫臨沉着地說,“若只是玩性使然,方纔便可以直接說出,你幾次躲躲閃閃不願言之,已經足以說明偷襲馬匹的意圖不純,應該是有同夥吧。”
男孩默默低頭不語,過了片刻居然眼眶一紅,像是要急哭了,語氣既委屈又無辜地說,“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們不要抓我去報官啊,我實在是沒錢買吃的纔會偷馬的。”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陣輕緩的馬蹄聲,緊接着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馬還給你們,把我弟弟放了。”
慕幽本來也沒打算真的抓他,此時他們又把馬給還了回來,她覺得就更懶得再去追究了,看着那匹馬已經恢復了平靜,走過來靜靜地站到畫臨身旁,她無所謂地說,“知錯能改就好,畫臨我們走吧。”
那兩個小孩聞言,立馬一陣風似的飛快跑遠了,慕幽有些好笑地看了他們一眼,從畫臨手裡牽回棗紅馬翻身上馬,卻看見畫臨一動不動地想着什麼,面容略有愁緒。
慕幽坐在馬背上,有些奇怪地拍了拍畫臨的肩膀,不解地說,“畫臨你想啥呢,腿軟?”
畫臨隨即收斂神色,搖了搖頭也翻身上馬,心中有些憂慮地緩緩說,“皇城附近,尚有不能安居樂業者,有孩童如此年紀便出來偷盜,是家之過還是國之疏忽。”
慕幽歪着頭不以爲然地說,“哪沒有幾個小毛賊,想那麼多幹嘛,那小孩說的話我都覺得像編的,同夥馴馬技術那麼好,肯定是慣犯。”說着又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畫臨一眼,心想着可能真是剛纔給嚇傻了。
正是如此畫臨纔有些憂慮,近年來國庫空虛,個別地方官員玩忽職守,朝廷有時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到此處心裡不免暗自感慨,大衍確實經不起戰亂了。
畫臨緩緩看向慕幽,見她此時正很是困惑地看着他,對她輕緩一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沒再多說,兩人旋即騎着馬繼續朝驛站走去。
兩人剛進驛站大門,便見到蕭樓有氣無力地坐在桌邊,質問掌櫃的。
“你說飯菜沒問題,本世子又如何會吃壞肚子?”蕭樓說話間一手還緊緊捂着肚子。
慕幽正因爲沒找到黑熊又害得畫臨深陷危機的事情,對他很是不滿,此時看見他像是在爲難掌櫃的,便忿然走到蕭樓面前,有些忿然地說,“你吃壞肚子管別人啥事?”
蕭樓一手支着桌子,揚了揚下巴說,“九幽侯你最好別多管閒事,本世子用完午飯就腹瀉難忍,不找他找誰?”說着又扭頭看着掌櫃說,“本世子身子如此金貴,你卻不盡心伺候,以爲自己有多大能耐負擔地起罪責。”
掌櫃一聽頓時嚇得跪地解釋,“小的真是盡心安排各位貴客的伙食,是絲毫沒敢懈怠啊,世子您可要明鑑。”說着暗自思索了下,又怯怯地問他,“世子您會不會不小心着了涼,或者是路途奔波勞累引起的?”
慕幽聞言覺得十分有理,直接結果話來說,“我們都沒事就你有事,絕對是你自己有問題。”
蕭樓頓時氣結地嚷嚷道,“本世子金貴之軀,能有什麼問題?”
慕幽撇撇嘴,不以爲然道,“太嬌貴了唄。”說完想起她去打黑熊結果一無所獲,轉而雙手叉腰瞪着他問,“黑熊在哪呢?”
蕭樓此時心情也很是鬱悶,懶得跟慕幽糾纏,隨口說,“本世子又沒去找,你問錯人了吧?”
慕幽一聽這話當即一隻手拎起他領子,冷聲說,“你說的這附近有,我怎麼沒找到。”
蕭樓氣息虛弱地瞪慕幽一眼,嘴上卻是強硬地諷刺道,“你比黑熊還兇悍,估計那熊老遠看見你就跑了,怪我咯?”
慕幽聞言頓時一掌拍在蕭樓身旁的桌子上,那張桌子應聲裂開成了一堆木片,蕭樓原本一直胳膊正支撐在桌邊,此時慕幽攥着他領子的手又突然一鬆,他便一個不穩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蕭樓心裡一陣惱火撒不出來,頓時就忍無可忍地怒吼道,“九幽侯,你再動手,信不信本世子把這兒夷爲平地。”
慕幽切了一聲,緩緩挽着袖子,語氣不屑地冷冷說了句,“我先把你揍扁再說。”
掌櫃在一旁眼看着兩人就要大動干戈,怕自己這小店真的因爲二人的爭鬥被拆了,咬了咬牙便想勸說慕幽,硬着頭皮搓了搓手,壯了膽子說,“二位貴客消消氣,九幽侯您要找黑熊可真是來錯地方了,小的在這待了十幾年也沒聽說過有熊出沒在此啊,恐怕二位是誤會吧。”
蕭樓聞言突然厲聲喝道,“你閉嘴,做菜不合格讓本世子吃壞肚子,本世子還沒找你算賬呢,是不是想關門歇業了。”
慕幽現在算是徹底明白過來,冷哼一聲又重新拎起蕭樓的領子,聲音冰冷地說,“找揍吧你,敢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