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森當即沒膽了,慌忙拉着岑淵的袖子打哈哈討喜,“我兄我哪裡說什麼了呀,不都是爲我們衛國好嘛。”
岑淵最煩他這弟弟插科打諢糾纏不休,偏偏也是最對他沒轍,無奈拂袖冷哼,“凡事以大局爲重,你厭惡大衍是大衍的事,可公主是公主,莫要再惹事生非了。”
岑森切了一聲,不情願地打了個響指暗中發了指令把扮作的劫匪都給撤了,本來今日想着看好戲,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直接把這小公主害慘了,但捱了一頓訓心裡異常不痛快,依舊不服氣擡首挺胸,兩眼卻是忍不住斜瞄他王兄,只見岑淵悠悠望着那匹受驚的馬,馬兒被侍衛趁亂制服,正不停撂蹄子打滾。
岑森忽然間兩眼彎起笑意,笑盈盈地拿着胳膊肘戳戳岑淵,“哎,王兄,這小馬性子挺烈啊。”
“烈倒是沒看出,不過笨是完完全全了。”岑淵上前撫着鬃毛,緩緩道。
“笨還不是要娶。”岑森正要脫口而出,結果被岑淵那佛擋殺佛的眼神堵了回去,只好把嘴乖乖閉上,眉眼裡卻是掩不住的風騷任性,笑嘻嘻道,“笨點無所謂,長得好看呀。”
說完嘖嘖一聲,方纔那金陵帝姬看模樣他是沒留意細看,不過那被他王兄摟着時驚鴻一個照影確實是漂亮,不然他王兄也不能扶得那麼不動聲色。
他自顧自樂得笑,岑淵卻是又劈頭蓋臉,“杵着幹嘛,等孤來罰你?”
岑森哼哼一聲,嗖的溜走,岑淵看着他的背影爲這個貪玩任性的弟弟搖搖頭,又將視線移到馬兒身上,俗言說老馬識途,危急時能有人幫青青找好馬安頓好她一線生機,想必她身邊亦是有聰明人。
想念即此,目光又是深了幾分,變幻出不透明的冷漠,從這麼高的馬背上摔下來,也不知道腦子摔壞了沒,他悶悶沒有說話,旋即板着臉回了王宮,儀仗山呼恭送,宮裡,還有一大批公務亟待處理。
青青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只覺得後腦勺嗡嗡的有些難受,頭皮也是發麻,暈乎乎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大牀上,紅羅幔帳,一入眼略有些刺目,在花瓣枕頭上疑惑地歪着腦袋,耳邊響起了一聲驚喜吶喊,“殿下醒了?”
青青微微睜着眼,看到珈藍滿臉歡喜地凝視着自己,她回憶瞬間倒流慢溯,混亂的草場,喧譁喧囂匪患狼藉,珈藍那捨身決絕的神情由歷歷在目,青青一個掙扎翻身坐起來,拉拉珈藍的手,“珈藍你沒事吧?”
珈藍吸一口氣,緩緩搖頭,“沒有,那日危急時刻劫匪忽然全撤退了,奴婢幸得保全。”一面又關心地問起青青,“殿下可覺得哪裡不舒服?那日太過倉促,到底不該讓殿下孤身返現,是奴婢的過錯。”
“沒,不是你的錯。”青青見珈藍一臉自責,忙搖搖頭,可是立馬一手捂着腦袋有些暈,皺皺眉,疑惑不解道,“我感覺我頭有些疼,一晃就暈。”
“衛王宮裡的御醫說殿下從馬背上不甚摔下,可能會有些腦震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能亂動也儘量不要多費腦,好好養傷爲上。”養病馬虎不得,珈藍如實將御醫的話一板一眼告知,結果青青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抿了抿脣最後苦惱道,“我要造火箭怎麼能不廢腦呀。”
“殿下先放放吧。”珈藍知她心裡天大地大比不上火箭大,聲音緩緩略有哭笑不得,“殿下已經昏睡了好些天了,該是時候去見見衛王了,兩國關係還需要殿下從中合攏呢。”
“哦。”青青捂着腦袋謹慎地點了下頭,劫後餘悸未了,猶是後怕道,“那天真是好險,我再也不也騎馬了。”
“衛王已經將作亂劫匪盡數通緝處置了,殿下儘可安心。”珈藍有些猶豫,生怕青青動怒一個耍脾氣回大衍發落,到時二國關係怕是雪上加霜更是難以和緩。
“嗯。”青青有些悶悶不樂的,受了這麼大驚心裡略有不快,但一想既然禍亂已經終止也沒什麼好追究的了,忽然又是面有難色,抓着珈藍的手有些慌,“珈藍,你快幫我想些話呀,我該問衛王什麼呢?”
珈藍沉沉心,這些事宜太后早就有過囑咐,她對青青微微一笑,用異常安穩的語氣勸她,“殿下要首先記住,無論何時何地,面見何人,您都是大衍帝姬,您的身後是我大衍舉國之力,決不能降尊紆貴向他人低頭。”
青青愣了下,歪着頭慢悠悠若有所思說,“嗯,這個我知道,我要有骨氣。”
珈藍對她的回答大概滿意,微微頷首表示認可,又用語重心長的語氣接着道,“第二點,鳥飛返故鄉兮,狐死必首丘,殿下永遠是金陵人,決不可向他人俯首稱臣。”
“嗯,知道。”青青攥攥拳頭,異常認真。
珈藍娓娓將面見衛王事項皆向青青道來,青青聽到最後記不住索性拿了支筆季記下,一整天躺牀上默默背了下來,珈藍檢查時她簡直堪稱倒背如流,第二日衛王宮裡來了司禮監來請她入宮,屏退左右,青青把記着詞的小紙條偷偷放在袖子裡,時不時看一眼,心裡依舊默背,司禮監領着她一路穿殿而過,最後來到了衛王宮主殿長樂宮。
“啓稟大王,金陵帝姬已至。”司禮監拈着拂塵在殿外恭恭敬敬通稟,不輕不重的聲音在偌大的宮殿寂寥廖迴盪,青青被這肅穆的氣氛一渲染,手心裡微微出汗,忍不住又看了袖子裡小紙條一眼。
“傳。”裡面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
司禮監拈着拂塵邀青青進殿,“殿下,請。”
青青點頭,受着珈藍的叮囑決不能失了氣勢,遂又揚了揚下巴,端着一張小臉不苟言笑竟也生出幾分嚴肅來,她斂了神色端起架勢來進殿,頗爲氣勢洶洶地邁着步子,穿過長而空的外殿,內殿裡鋪着猩紅地毯,一縷煙從雕花金獅爐裡升起,九扇檀木屏風上綴着好多碎瓷片,亮閃閃的空隙裡隱約透出一個若隱若現的頎長背影,那人聽得青青的腳步聲,側臉轉過身來,一時間風動影沉,明晃晃的光線亮的滲人。
衛王岑淵從屏風後走出,眉目凜凜,精光懾人,不鹹不淡地行了個拱手禮,“衛王岑淵拜見帝姬。”
青青看着面前這一張冰山臉,莫名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只覺他氣勢咄咄威壓實在厲害,抿了抿脣莫名有些緊張,但依舊按照禮節擡擡手,“衛王免禮。”話一出口她覺得氣勢很弱,故意暗暗蓄力,打算說話聲大點壯壯膽。
“殿下坐吧。”衛王一揚手,殿外恭候的司禮監自覺奉茶,又畢恭畢敬退出,青青坐下手心裡冷汗直冒,忽然間被他這雙狹長逼人的眼睛一盯,背好的滾瓜爛熟的詞已經忘了。
岑淵隨意呷口淡茶,期間不動聲色瞄她,見她眉宇間現出幾分緊張,淡淡道,“殿下屈尊衛國卻不甚遭遇劫匪,是孤失職治理不利,如今匪患已除,殿下大可安心。”
青青一愣神,偷偷瞥了一眼袖子,看了眼紙條上的字,哦了一聲繼而正色道,“衛國匪患如此猖獗,你身爲國君理應嚴加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