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安靜的倚靠在玄逸懷裡,玄逸的手掌交疊的握着穆鳶的,穆鳶只覺得本來疼痛難忍的手上有絲絲的清涼,而後疼痛盡去,那裡似乎融化了又重新生長一般的微癢。
不過穆鳶並沒有去看。想也知道這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即使是自己的身體,穆鳶也不準備瞧上一眼。
她只是安靜的窩在玄逸懷中,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掌輕柔的附上了男人的手臂,手指尖慢悠悠的在他的手臂上蹭來蹭去。柔軟的指腹劃過了玄逸廣袖上的銀色花紋,蓮花盞被放到一旁,散發着幽幽的光芒,照的玄逸身上的銀色暗紋如同流動一般的好看。
“在看什麼?”玄逸並沒有鬆掉手上的動作,卻是微微低了頭,將自己的下巴放到了女人的肩上,眼睛看着穆鳶附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輕聲問道。
穆鳶勾起一抹笑,已經沒了眼淚的女人臉上再也不見哀傷委屈,餘下的只是明媚鮮活:“我想着。你身上的衣服總是這個款式的,是否哪怕做了鬼王也必須要按着規矩穿衣?”
“我叫鬼王,可終究還是鬼,以前也是個人只不過死了罷了。”玄逸說起自己的事情時候風淡雲輕。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既然是人,總歸是要有個位置的,我這身衣服便是那時候穿的。不過是習慣了,懶得更換,也就如此了。”
穆鳶翹翹眉尖,卻沒有去問玄逸生前是做什麼的。
當了鬼,死之前的事情就如同上一世一般遙遠,玄逸不曾追問穆鳶爲何不叫宋璃,也不曾問過她生前之事,穆鳶也不會用這個問題來問玄逸。
“怎麼。不好看?”玄逸見她不言,便在女人耳邊輕聲問道。
湊得太近,以至於玄逸說話時候的溫暖呼吸讓穆鳶耳朵發燙。穆鳶微微偏了偏頭躲開他,而後望向了玄逸的臉,臉上笑着道:“好看得很,就是太過於寬大了。抱起來有些費勁。”
雖然知道穆鳶說的不過是湊趣的話,可是玄逸還是彎了彎脣角,目光柔和了很多。
感覺到掌心屬於女人的手掌重新變得完整而又柔滑,玄逸知道這張畫皮已經修復完成。不過他卻沒有就此鬆開了穆鳶,而是反手將穆鳶又攬得緊了些,道:“若是瞧着不順眼,鳶兒大可以幫我縫件衣服,我定然會每日穿着,讓你抱的舒心。”
穆鳶在玄逸說出“鳶兒”兩個字的時候就打望了他一眼:“已經許久沒有人這麼喊我了。”以前,也就只有穆鳶的父母會這麼喊他們的女兒,到了大周,哪怕親近如柳賢妃,也只是喚她爾雅。
玄逸縱然法力高超,卻沒法真的看透人心,自然也不知道穆鳶心中所想。只是淡淡笑道:“如何,鳶兒可願意答應我?”
穆鳶將自己的手從對方的掌心抽了出來,將自己的廣袖垂下來遮擋住了腕子上的粉色蓮花,臉上帶了一抹笑:“若是你想穿,我自然願意縫給你,不過玄逸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以前可是從未給人做過衣裳,若是做的不好你也必須穿上給我瞧,不許嫌棄。”
“你從未給人做過衣衫?”玄逸一愣,而後輕聲問道。
穆鳶點點頭,卻沒有解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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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玄逸顯然是高興的,穆鳶也不懂得爲何玄逸會這般歡喜,可是這個男人落在自己臉頰上的一個親吻卻讓穆鳶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種歡喜的情緒。
伸手推了推他,穆鳶在男人的嘴脣離開自己側臉的時候追了上去,攔着男人的脖頸在他的脣角印了個吻,而後迅速離開,巧笑焉兮的對着玄逸道:“謝謝你幫我療傷。”而後就站起身來,坐到了椅子上,再不願意讓他抱了。
玄逸則是廣袖鋪展,一動不動的坐在硬硬的牀榻之上,眼睛看着穆鳶,頗有些似笑非笑的神情:“怎麼,公主殿下利用完了本王就不樂意再搭理一下了?”
穆鳶則是提起茶壺倒了盞茶,原本已經冰冷的茶水卻在穆鳶倒出來的時候已經溫熱氤氳,冒着嫋嫋白氣。
素手端着茶盞穆鳶反手遞給了玄逸,臉上帶着淺笑:“小女自然是感念鬼王大人的恩德,哪裡是利用呢。”
玄逸接過了茶盞,也不細瞧便一飲而盡,而後手掌一託,那茶盞就自己飛回到了穆鳶手中,就聽玄逸道:“你就是一張嘴巴好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穆鳶知道玄逸並不準備要她的答案,畢竟這些事情他們心裡都有數,穆鳶也只是露出了個嫵媚笑意就罷了。
窗外,梆子聲響了四下,已然是四更天了。
穆鳶將茶盞撂到了桌上,眼睛則是又看向了玄逸那張如玉般俊俏的臉上,道:“那無憂究竟是何人,那半年輕卻修爲高深,着實是讓人想不通透。”
玄逸本就不想瞞她,便也就直截了當的說道:“無憂本就是金童轉世,許是做了什麼錯事被髮來人間界經歷磨難,等壽終正寢之時再去當他的金童。這本不是什麼秘密,無憂出生時候我便知道了他的身世,那般顯赫的前世他的修爲自然是極深的。不過也恰恰因爲如此,他的眼界極高,不會輕易插手世間俗事,故而我纔不攔着你來這清涼寺中。”
穆鳶卻是皺緊眉頭,並沒有因爲玄逸的話而得到絲毫的寬慰:“那按你這麼說,無憂的法力毋庸置疑,那他的話也自然是真的。”說着,穆鳶看向了玄逸,“他說我會引起天下大亂,就差沒說我是禍國妖女了。”
玄逸卻是一臉的風淡雲輕,笑容悠然自在:“我與他相識甚久,有些小法術還是在他小時候我教了的,你且安心,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不然也不會輕易放了你回來,以後只要你不搭理他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度人之言,他也不會耐你如何。”
穆鳶眨眨眼睛:“你早就認識他了?”
玄逸點點頭,漫不經心的回道:“從他生下來我就知道他,後來也就熟悉了,”聲音頓了頓,玄逸的語氣裡難得的有了些無可奈何,“他很聰明,也很通透,雖然忘卻前塵往事卻依然保持着靈氣,只不過就是嘮叨了些,每次看到我都要度我,也不知道一個小和尚成天要度人是個什麼毛病。”
“和尚不是都要度人麼,應該說,他沒事兒老是想着度鬼是個什麼毛病。”穆鳶一邊說着一邊慢悠悠的拉開了袖子瞧着自己新生出來的這隻手掌。
玉般白皙,手指青蔥,與以前一般無二。
玄逸翻身從牀榻上下來,走到穆鳶面前,伸了手,輕輕地握住了穆鳶的手腕。
翻轉過來,那多粉色蓮花就出現在眼前,上面還有淡淡的胭脂顏色。
這是剛纔穆鳶用嘴脣貼上去的時候落下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會這麼找我過來。”玄逸笑着,用指尖點了點那腕子上頭的胭脂。斤估華弟。
穆鳶卻是抿了下脣角,現在想來,着實是曖昧得很了。
玄逸則是拉起了女人的手腕,湊近,輕輕地舔去了那上面的鮮紅胭脂色。
不同於一般的鬼,玄逸的身上是有溫度的,他的手掌,他的懷抱,都溫暖的與普通人一般無二似乎除了沒有心跳,玄逸根本就像是個活人了。
而此刻,他的舌尖掃過了穆鳶手腕的瞬間,女人臉上似乎要升起紅暈,卻因爲是個死身沒有血液無法成行。可是她的臉上分明是帶了些羞赧的,瞪着玄逸,明亮的眼睛澄澈的如同泉底清流。
“下次再喊我,你若還是如此,我會很開心的。”
留了這麼句話,玄逸就直接消失在了穆鳶面前,連一絲黑氣都沒有出現,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穆鳶猛的縮回了手腕,捂住了腕子,卻還是能感覺到那裡留下的淡淡溫度。
只不過只有一身畫皮的女人根本留不住這麼一點點的溫暖,不消片刻,就恢復了冰一般冷。
女人枯坐在椅子上,託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子外面漸漸升起來的晨光,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直到外面傳來了悠長而又茫遠的鐘鳴之聲,一下一下的,似乎敲到了人心裡頭去一般,而後,他就看到門扉上有着一個人影,而後便是敲門聲:“女施主,到時候去做早課了。”
穆鳶原本清冷如水的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了笑容,如同寒冰初暖一般,柔和了整個臉龐。
她拿出了自己放在懷中的面紗,慢慢的掛在臉上,只漏出了一雙靈動的眼眸,起身,打開了門,聲音清亮而又柔美:
“釋空小師傅,昨夜過得可好?”
釋空似乎已經經過一個晚上調整好了心態,佛家之人六根清淨,因爲一個美貌女子而動了凡心也不是易事,這會兒釋空卻是眼觀鼻鼻觀口的低垂着眼簾道:“小僧自小住在山上,夜夜如此,自然是無事的。倒是不知道女施主住的可習慣?”
穆鳶問這麼一句倒也不是想要調戲這個小和尚,只是擔憂昨兒個動靜那麼大是否驚擾到人。如今看來,無憂不僅是有本事摁住了自己,還有本事把一些響動全都壓下去,釋空這般居於寺中的和尚都沒有發覺,那旁人更是不會有什麼知曉的。
放了心,穆鳶也就跨出了門,反手合上了門扉後笑着對釋空道:“小師傅客氣了,你給我挑的廂房頗爲清淨,我自然是一夜好眠。”
釋空道了句:“阿彌陀佛。”而後就不想再言語了。
穆鳶卻不願意就這麼安靜下去,只管笑道:“小師傅,你可見了兩個男子,一個侍衛打扮,一個公公模樣,他們住在那裡了?”
雖然隨行而來的侍衛和公公不止一個,可是站在一起的卻是不多,尤其是昨兒個上山時,夫焉是直接揹着董路上來的,着實是讓所有人印象頗深,時空也不例外。
聽到穆鳶這麼問,釋空就知道她問的是何人,便道:“那兩位施主被安排在了南邊的廂房裡,離女施主的住處不遠。”說着,釋空頓了頓腳步,擡起手來指了指。
穆鳶順着他的手看過去,便看到了一排連着的廂房最頂頭的那間,窗戶開着,從窗外正好能看到正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董路,而夫焉正在擰乾手巾,而後直接扔到了董路臉上。
井水很冷,毛巾自然也是冰涼涼的,董路被這麼一激猛地就清醒了,可是卻也失去了平衡,直接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穆鳶見了不自覺的彎了彎脣角,掩面而笑,釋空也不自覺地露出了點笑意,不過卻是乾咳兩聲,別了頭,遮掩了臉上的神情。
“行了,有着他們鬧吧我也不去擾了他們。”穆鳶笑着轉身走到了釋空身邊道,“小師傅,帶我去做早課,只怕柳賢妃娘娘已經到了呢。”
釋空又道了句佛號,領着穆鳶朝着前殿走去。
***
早課安排的地方是在距離大雄寶殿不遠的一處偏殿中進行的,清涼寺的和尚們已經按着弟子輩分安坐於殿中的大小蒲團之上,而穆鳶到的時候,只看到了坐在一旁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的木才人,還有站得筆直的立於木才人身畔的汀蘭。
釋空快步的走到了自己的位子旁邊,跪坐而下,而後成了盤膝狀,神色嚴肅的拿起了敲木魚的錘子,閉了閉眼睛,便跟上了殿中和尚們誦讀的速度一起背誦佛經敲擊木魚。
而穆鳶則是走到了木才人身邊的蒲團上坐下,並沒有和木美人一般呈跪姿,而是和那些和尚一般盤膝坐着,逶迤宮裙遮擋住了精緻繡鞋,穆鳶偏頭瞧着身邊的木才人,小聲道:“木才人,你來的可真早。”
木才人似乎並不知道穆鳶來了,全神貫注的在祈禱着什麼,這會兒聽到了穆鳶的聲音似乎被嚇了一跳,忙
放下了手回頭看着穆鳶,臉上帶出了笑,用手遮掩着嘴脣小聲道:“公主也來得早啊。”
穆鳶倒不像木才人那般小心,畢竟她也沒什麼事情要求神拜佛,就算求了只怕佛祖也不應,沒了期盼也就沒了畏懼。可瞧着木才人這般小心謹慎的模樣,穆鳶也不遠嚇了她,也就壓低了聲音道:“木才人不必理我,繼續跟佛祖說願望吧,多說幾次他才能記得住呢。”
木才人連連點頭,又朝着穆鳶笑了笑,而後回身,繼續雙手合十放於胸前,低垂着眼簾默聲念着什麼。
穆鳶也就笑着收了言語,但一雙眼睛卻在一旁站於暗處的汀蘭身上打了個轉兒。
在穆鳶看來,哪怕是如同自己這般的鬼魂也不會在所有人都或跪下或坐下的時候站的挺直,似乎根本不懼怕與那正中間的佛祖金身。可是汀蘭卻是整個偏殿中唯一一個站着的人了,雖然低眉斂目,可是終究是不帶絲毫敬意的。
這倒是奇了。
穆鳶託着下巴瞧着她,卻在汀蘭感覺到目光要擡頭的時候轉開了眼睛,神情自在的望着端坐於高臺之上的巨大佛身金像,神色平和淡然。
不多時,柳賢妃就帶着李修儀和孟婕妤一道來了,柳賢妃看到穆鳶的時候笑了笑,沒有出聲,但是在瞧見木才人的時候卻露出了些許吃驚的神情。
這一番神態被穆鳶看在眼中,也就知道了其中關節。
想來是李修儀和孟婕妤在起牀後並沒有直接來偏殿做早課,而是去了柳賢妃那裡跟隨柳賢妃一起。細想也就明白,她們位份皆不高於柳賢妃,自然是事事以她爲尊,不願逾越了過去。而身爲末位的木才人卻搶先一步來了,只怕是出乎柳賢妃意料的。
但穆鳶卻是清楚,木才人這般膽小的性子恐怕並不是有心冒犯,而是沒轉過這個彎兒來,根本沒想那麼多。
若是木才人真的有那份腦子和智慧,就憑她的模樣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個不得寵的才人,只怕是真的沒這份心思的。
柳賢妃在木才人望過來的時候收斂了所有神情,只是笑笑,端莊雍容。她掩脣對着身邊的兩位宮嬪說了句什麼,李修儀和孟婕妤自是矮身行禮後各自尋了蒲團去,而柳賢妃則是扶着月娘的手走到了穆鳶身邊的蒲團上坐下。
月娘卻沒有像是汀蘭一般站着,而是跪到了一旁,神色恭敬肅穆。
穆鳶蹭了蹭身子離柳賢妃近了些,而後她笑着說道:“賢妃娘娘昨天睡得好嗎?”
柳賢妃本就不是爲了求子來的,這會兒也並不默誦什麼,聽了穆鳶的話也就笑着道:“睡得不錯,只是昨天離開後就沒見你,本宮甚是擔憂,卻是不知他們把你安排在了何處。”
穆鳶笑着掩脣道:“怕是這些和尚瞧着我模樣不像是尋常大周人,便把我單放在了個院子裡頭,倒也是不錯,那裡幽靜的很,我自己住這也是舒坦的。”
柳賢妃見她自在便知道穆鳶心情不錯,本想把穆鳶挪到自己旁邊的廂房裡,但是現在瞧着倒是不必多此一舉,柳賢妃也就笑道:“你歡喜就成了,若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儘可以託人來告訴本宮知曉。”
穆鳶笑眯眯的點點頭,道:“娘娘不用爲我憂心,釋空小師傅人可好了,他會幫我的。”
穆鳶說話的聲音雖輕,但是釋空卻是做的距離穆鳶不遠的,這一句自然是鑽進了釋空的耳朵裡。
小和尚敲着木魚的手亂了一下,這敲木魚的聲音也亂了幾分,他忙閉了眼睛默唸佛經,數着手裡的佛珠手串,這纔算是穩定了心思。
可是卻再也不敢去聽穆鳶說什麼了。
穆鳶自然是瞧見了釋空的模樣,饒有興致的挑挑眉尖,卻沒有出聲,只是笑着盤膝坐在那裡,神色淡然。
就在這時,大殿裡突然安靜了許多。穆鳶擡頭看去,便看到身披袈裟手執佛珠的無憂正從殿外走進來。那些和尚並未起身,卻是一同停下了誦讀的聲音,直到無憂走到臺子上面的蒲團上坐下後方才異口同聲道:“師叔祖。”
這聲音倒是讓穆鳶意外,沒想到這裡的都是矮了無憂兩輩的弟子,可是有些瞧着只怕比無憂大了一倍還要多呢。
無憂淡淡的點點頭,掃了一眼臺下衆人,目光所及自然也覆蓋了一旁的女子們。
而那雙幽深的眼睛在穆鳶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穆鳶朝着他展開了個明媚的笑容,但下一刻,無憂就不再看她,而是雙眼望着未知的遠處,開口,聲音茫遠又悠長:“晨讀開始。”
隨着他的聲音落下,便有一個和尚拿了一根銅棒,敲在了一個類似於磬的物件上頭。
“鐺!”
聲音低沉又響亮,讓人精神可以爲之一振。和尚們重新開始了誦讀,而無憂則是閉着眼目坐在高臺上,時不時的睜開眼睛望着某一個人:“釋嗔,剛剛那句前面漏下了,回去重新背誦第三篇,明天來找我。”
名爲釋嗔的和尚忙起身道:“我知道了,師叔祖。”
無憂又閉了眼睛,在一片混雜的誦讀聲中,他又突然開了口:“釋空,你從未連續誦讀過兩篇同樣的經文。”
釋空直接撂下了手上的槌子,起身低了頭。
無憂睜了眼睛看着他,緩緩道:“心不靜,今明兩日呆在廂房中,將靜思篇抄寫十遍。”
“是,師叔祖。”釋空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而是平靜地接受了,接着坐下,繼續敲他的木魚。
這倒是讓穆鳶覺得驚訝非常,她湊近了柳賢妃挽了她的手,小聲道:“賢妃娘娘,那個無憂大師是怎麼從這麼多人的聲音裡頭分辨出來誰是誰的?還能挑得出毛病,着實是厲害得很呢。”
可是沒等柳賢妃說話,穆鳶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來:“誦讀佛經貴在心靜,心思沉靜自然可以分辨出世間萬物的聲音動靜,與萬物合爲一體,參悟佛經,了悟世界。”
穆鳶一愣,而後擡了頭去,就看到高臺上的無憂正平靜的看着她。
那和尚嘴巴絲毫沒動,可是聲音卻繼續在穆鳶的耳邊響起來:“女施主頗具靈性,本心純善,若是有心向佛貧僧定然點化女施主,助你早日了悟。”
穆鳶皺緊了眉頭,也顧不得柳賢妃錯愕的目光,只管是伸了手去緊緊地捂住了耳朵,卻還是抵擋不住無憂的聲音。
“女施主若是潛心佛性,即使身爲鬼身卻依然可以立地成佛,佛祖面前,衆生平等,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所謂蒼生,善莫大焉……”
穆鳶終於算是見識到了玄逸口中的囉嗦究竟是什麼意思,沒想到昨天已經撕破臉,今天這個大和尚還是有心思到這裡開化自己,甚至不惜的使用了傳音入密。
穆鳶知道捂耳朵阻擋不了無憂的聲音,索性放下了手,對着柳賢妃快速的說了句“賢妃娘娘,我出去走走”而後就提了裙襬起身,快步的離開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