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已平,他們自回海底聖境,胡仙仙當然游回岸邊繼續到處亂走。
墨金冕狂嘯幾聲後,打了三個極響的噴嚏,紫星芷夢簫被噴了出來,掉在剛游到岸邊的胡仙仙身邊。
揀起黏乎乎的簫,胡仙仙捏着鼻子在海水裡涮涮,忍着笑大喊:“秦沐風,你的簫!”
秦沐風把杜婉芷交給阿苤扶着,回身向胡仙仙飛掠。
噴出紫星芷夢簫後,墨金冕又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看着噴嚏連連的墨金冕,鄂日渾想上前幫忙,可又止不住的想笑。
鄂日渾怕墨金冕見自己笑他會生氣,就扭開頭想等自己笑夠了再過去。
胡仙仙的喊聲一出,墨金冕就突然止住了噴嚏,惡狠狠地瞪一眼胡仙仙,擺動巨尾,朝海中漩渦處竄去。
將簫扔給還在空中的秦沐風,胡仙仙急切道:“快去攔着墨金冕!他要衝進你們的海底聖境!”
秦沐風接了簫就急掠向前,一腳踏在墨金冕頭上,竟想再次將簫插入他鼻孔。
墨金冕可能打噴嚏打得昏頭了,都忘了施展法術攻擊秦沐風,只憑本能使勁晃着腦袋,想把秦沐風甩下來。
海中的漩渦越來越小,只剩下阿蔻,杜婉芷和阿苤還沒有進入。
墨金冕甩了好幾下腦袋後總算清醒些,四爪張開擺尾騰空而起!
他在空中突然化爲人形,秦沐風沒有立足之處,向海面上跌去。
墨金冕右手一掐指訣,原本天地灰濛一片,此時忽見天空中月光淡淡,海平面上晨曦微微。
這是墨金冕撤了法術,他左手一抖,一張閃爍着晶瑩光芒的墨色大網出現在手中,“哼,我能救你們,就不能救天兵天將嗎?”
還沒走遠的胡仙仙看到沙灘上又是金光大盛,原來墨金冕放天兵天將出了迷霧叢生幻境。
天兵天將們很快清醒過來,往還沒來得及退進海底聖境的秦沐風諸人圍攻而去。
海邊不知何時又聚集來許多各色修道之人,他們一見海面上打鬥起來,就紛紛飛掠去助陣。
這些修道之人裡有不少人還高喊着:“擒拿程浩風,逮捕秦沐風,立功昇仙位!”
胡仙仙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這一幕,這些修道者是得了通緝令之後來的,難道他們早已埋伏在此處?
想不到會有這麼多人把抓住程浩風和秦沐風當成進階的墊腳石,她想得出神,也沒察覺墨金冕已踱步到得她旁邊。
“你看到了吧?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混亂!朋友可以馬上變敵人,被尊敬的人也可以馬上可以變成被憎惡的人……”
胡仙仙慌忙退開幾步,可墨金冕沒有逼近她,而是表情凝重地看向海面。
見他表情有異,胡仙仙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海面上飛昇出一條水龍,水龍透明的身體上映着銀白月光和暗紅霞光。
這條水龍遠比墨金冕的本體巨大,它飛昇得越高,海水就變得越淺。
打鬥中的人們都被這條水龍所震驚,動作都不由自主遲緩了一些。
一道藍色身影從海中飛出,飛上了水龍的頭頂,是程浩風!
程浩風藍色道袍不知是何材質所制,藍得如海水亦如天空,並不炫目的顏色透着自然而然的威嚴。
他頭戴紫金芙蓉冠、腰繫銀綃紫玉帶、足踏朝陽紫雲靴,已不是古板的落拓道人程浩風,而是強大的化魔邪仙程浩風。
此刻的他令人敬畏,也讓人驚怖。
在龍頭之上傲然而立,程浩風平靜而威嚴說道:“一切閒雜人等,速速退離此處海域。”
胡仙仙的心難以自禁劇烈跳動,她知道自己不該心動,可還是心動。
但這種心動不只是女子面對心愛之人的心動,就算她明瞭男女之情的狹隘,就算她已對當初所求放下,仍然對他怦然心動。
墨金冕仰頭看着程浩風,眼中透着難以掩飾的驚奇:“一個化魔的邪仙竟然還這麼正氣凜然……”
聽了他的話,胡仙仙明白自己心動的原因了——心動是因爲程浩風的出現確實帶給自己很大心靈震動。
她以爲程浩風他們就算不會變得怪模怪樣,眉宇之間也會有陰鬱之氣的。畢竟他們是背叛道門,走上邪途之人,心中總會藏有很多陰暗想法。相由心生,心理陰暗的人神情也會顯得陰暗。
可立於龍頭之上的程浩風,不僅面貌無絲毫變化,舉動之間還那般坦然從容,目光之中也只有端方肅穆。
他那神情好似他面對的不是來追捕他的天兵天將與天下修者,而是面對侵犯他的賊寇匪徒。
胡仙仙一嘆:"他化魔之後倒更瀟灑了,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書呆子酸氣……"
墨金冕的牙咬得“咯咯”直響:“不可能……不可能……哪有化魔之後一點邪惡陰險氣息都不帶的 ……”
見到墨金冕咧開的嘴中,那個缺牙的小洞,胡仙仙忍不住笑起來。
墨金冕沒好氣地冷哼:“你別笑!這天地就要變了!邪魔無邪氣,就是天地變換、善惡不分、時光逆轉之時!到時候,一切的倫理秩序都沒有了!”
這麼說着,墨金冕朝遠處掠去,他邊掠行還邊咕噥着:“我得快走……快走……”
胡仙仙輕笑,她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懷着看熱鬧的心態又往海面上望去。
海面上的人又鬥做一團,有一個天將大吼:“程浩風,你們竟然敢公開對抗天庭,就不怕天庭剿殺?!”
程浩風眉心一擰,左手輕託右手,右手輕輕一彈,無數個水珠從他手中彈出。
這些水珠泛着銀灰色,漸漸變大,向天兵天將和那些修者飄去。
水珠很快化成了一個個的大水泡,每個水泡中裹一個天兵天將或修道之人,向空中漂去。
水泡看似很薄,可他們在其中亂掙亂踢也弄不破水泡。
看着一場爭鬥就這樣輕易被程浩風化解,胡仙仙深感自己所知太少。
此情此景,秦沐風也看得有些吃驚,“沒想到三師兄的功力如此深厚。”
程浩風淡淡地說:“只是送他們回去罷了,不耗多少功力。”
說罷一揚手,水龍瞬時化爲虛無。他在海面上凌波而行,行向朝陽初升之處,身影沒於天際。
胡仙仙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已消失不見她還在望着那個方向。
杜婉芷他們也要離開了,她忽然回身向胡仙仙大聲喊:“胡姐姐,你要跟我們一起去海底聖境嗎?”
回過神來,胡仙仙向她一笑:“謝謝,不必了。你們快回去,別再又惹出事端。”
杜婉芷輕點頭,“胡姐姐,你多保重。”
胡仙仙答應着:“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見他們就要轉身進入海中,又說,“婉芷,你們雖說、雖說已經……請你們無論如何還是不要做傷害平民百姓的事。”
此話惹得秦沐風不悅,冷聲反問:“胡姑娘,你當我們是什麼?”
胡仙仙不知該如何回答,在心裡自問:如果真的發生仙魔大戰,自己敢怎麼辦?自己該算神仙,邪魔,還是凡人?
見她難堪,杜婉芷對着秦沐風輕搖搖頭又對胡仙仙說:“胡姐姐,你可知道,魔非山精野怪,亦非凶神惡煞?魔者,執念化魔。”
胡仙仙見杜婉芷神情悲慼又落寞,輕輕一嘆,不再多說,向遠處走去。
她的身後傳來秦沐風的聲音:“胡姑娘,三師兄已有自成天地之能,你真的不想與我們同去海底聖境嗎?”
胡仙仙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她確實不想去什麼海底聖境。她的心很累,比她佈滿傷痕的身體還累,只想好好歇一歇。
在海岸上的一處小坡,她找到了忙着掠行時丟下的竹簏,取出乾淨衣服到密林中換好。
可等她換好衣服從密林中出來,卻發現本來已是朝陽初升的清晨,竟變成一片漆黑的夜晚。
她摸摸自己的眼睛,不疼不癢,而且雖說在黑夜,還是能看清一些大石頭,大樹之類。
胡仙仙懵了,她的眼睛沒出問題,就說明這真是在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