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聽得空中鼓樂齊鳴,衆人遠遠望見五色雲團緩緩向義莊飄來。鼓樂聲中一道渾厚男聲綿綿傳音:“程浩風,本殿親臨,看你還能躲藏到何時?”
這聲音自帶回聲,一遍又一遍地在空中迴響。胡仙仙輕蔑地朝空中冷笑一聲,伸手叩門三下。
破舊的木門“吱嘎”一聲敞開,開門之人正是程浩風,他似是剛睡醒般揉了揉眼睛。衆人不再望向空中,目光全都朝他聚攏。
他有些驚愕地望了望門前衆人,隨即溫潤微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貧道不知各位大師光臨蔽莊,有失遠迎,請勿怪罪。”
法謀笑着接話:"阿彌陀佛,貧僧相候程施主多時。”他說過之後,法算等僧人也一 一與程浩風見禮。
程浩風與他們寒暄兩句後,與胡仙仙並肩走到義莊門前的路中央,等着法略抵達。
這秋日陽光雖還和暖,秋風卻真已蕭瑟起來。只是片刻之間,這蕭瑟秋風中瀰漫出桂花、菊花的芬芳香味,還有……還有杏花、桃花、荷花、蘭花、梅花的馥郁香味!
香味越來越濃,因有花瓣兒落在了發稍、掉在了肩頭、沾在了衣襟,讓衆人渾身都沐浴在漫天花雨中,香味漫溢。
衆人除胡仙仙之外都是出家男子,本不喜歡香啊花的,可這花雨紛繁的奇景實在美麗又壯觀,讓衆人都驚歎不已。
花瓣雨停歇後,一座金色蓮臺自空中飄然降落。蓮臺之上跏趺盤坐一位相貌端嚴的僧人,神情慈和,雙目低垂。
胡仙仙沒見過法略,但一見這僧人她就肯定他是法略。隨後法謀等僧人向他見禮時口稱“帝師”,更確認他身份。
他與衆僧寒暄之後,仍然坐於蓮臺之上,只是微擡眼皮,冷聲責問:“怎麼還任由賊道在此逍遙旁觀?來人,拘他跪到本殿面前!”
“誰敢動我夫君分毫?那十二個臭和尚還痛得在地上打滾呢。”胡仙仙朝前半步,護於程浩風身前。
程浩風向前一步,擋於胡仙仙前側,他雙手環胸而笑:“有勞帝師親臨,貧道受寵若驚。不知帝師可有膽色就在衆僧見證之下,與貧道爭辯?若是貧道無法爲自己辯白,甘願由帝師懲治。”
法略低哼一聲:“你還有可辯白的?離經叛道,盜取佛寶,私 淫 姘 居,罪行種種一言難盡!本殿此番前來是爲你道門除逆,你當爲了道門聲譽以死謝罪纔是,還狡辯什麼!”
當法略說到“私 淫 姘 居”之時,胡仙仙不自覺地一抖,羞怒之下氣息暴戾不已!
程浩風回頭輕笑,以眼神安撫她的情緒。
他待法略說完,朗聲道:“離經叛道之事天帝已然查清,現今通緝令已撤,天帝都不追究,你哪來權力追究?"
法略聽得麪皮繃緊,程浩風繼續說道:"盜取佛寶之事更是在幾年前就已有定論,帝師舊事重提,是想給高家村匪徒翻案?"
這一聲反問,問得法略的臉色都有些發白。程浩風語調更激昂了幾分,"至於‘私 淫 姘 居’ 之說更是荒謬!我夫婦二人既不是翻牆逾洞的偷情,也不是勾搭成奸的私奔,你出言怎能那般惡毒? ”
法略聽得圓睜了眼睛,瞟了胡仙仙幾眼後,厲聲大嚷:“好不知羞恥!不稟父母,不經媒妁,竟敢自稱夫婦!哼哼,若是私定終身卻也罷了,竟又未能真行夫妻之事,這就是可恥亦復可笑!”
“可恥亦復可笑的是你吧!虧你念了那麼多經文,居然和俗人一般見識!到頭來,連何謂‘夫婦’都不明白。”
法略的思路完全順着程浩風走了,竟忘了他本爲何事而來,中規中矩地講起夫婦之禮來。胡仙仙見程浩風胸有成竹的神情,也就收斂氣息,靜觀其變。
法略闆闆正正對程浩風說: “迎親拜堂、合亟敦倫,夫婦之禮世人皆知,豈是你這賊道幾句歪理就能改變的?”
程浩風老神在在地環視衆人一圈,低笑幾聲後說: “是麼?那請衆位高僧都聽聽,是我說得在理,還是你說得在理。”
他見法略默不作聲,就問他:“帝師之意迎親拜堂便是結爲夫婦的第一步,請問大師:若是有人強拉你與女子拜堂之後,你是否就算娶妻破戒?”
法略察覺這事情的發展方向完全不受他控制,正想冷靜下來想辦法扭轉局面,可程浩風這話激得他不能不回答。
他怒衝衝脫口而出:“那如何能算!被人所強,行個虛禮,哪算破戒?你莫要胡亂比方。”
“被人所強,行個虛禮,是嫁也不算嫁,娶也不算娶吧?世間多少男女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迎親拜堂?嫁娶之事成了給他人看熱鬧的虛禮,那樣的夫婦豈能算夫婦?”
程浩風說着就轉身牽起胡仙仙的手,兩人大大方方朝法略走去。陽光輝映之下,程浩風蒼白的臉色略紅潤了幾分,自傲的神態中漾滿歡悅。此時的胡仙仙梨渦淺笑,更是明麗可人。
法略不明所以地看着兩人走近,面色陰晴不定的他似是有些懼怕二人靠近他。衆人看向程浩風的目光中,有欽佩之意,也暗含妒羨之意。而他們看向法略的目光竟有鄙夷之意,法略氣得狠狠掃視衆人一圈,又挑釁地瞪視程浩風。
程浩風搓搓下巴,略低了低頭,有些羞澀地說道: “至於合亟敦倫,多少有夫妻之實的男女恐怕連對方容貌也沒看清,難道帝師認爲他們算是夫婦?”
“不算又如何?哼哼,好你個伶牙利齒的賊道,本殿差點兒被你繞暈了!”法略氣得臉上肉顫,端嚴的樣貌變得有些猙獰。
他說着又朝天高喊:“段天妃,請現身做證!本殿不想再與這賊道歪纏,快助本殿亮出鐵證!” ωwш.тт kan.C〇
喊聲猶在迴盪,只見空中飄嫋而下一道紫色倩影。段夢柔翩然落地,斜睨法略一眼,又向着程浩風冷冷而言:“你的歪理真是不少,你且說說到底如何纔算得是夫婦?”
法略一聽這話就急了,“段天妃,莫要聽那賊道胡扯……”
“盜取佛寶之事本有爭議,他要辯白,就給他機會辯白。”段夢柔面若冰霜地看向胡仙仙,“給你們三個機會辯白,若是你們無法自證清白,就不許再胡攪蠻纏。”
胡仙仙翹起嘴,朝她翻個白眼兒。段夢柔不再看向她,催促程浩風:“如何纔算得夫婦?你且講出你那歪理。”
程浩風灑然一笑,昂首說道:“夫婦自爲夫婦,不在虛禮,不在肉 欲,相知相守即是夫婦。我與拙荊心有靈犀,同甘共苦,如何算不得夫婦?更有何可恥可笑之處?”
段夢柔聽得竟有些癡,她雙眸氤氳水霧,應是憶起前塵往事。
法略見此情形有些着急起來,“段天妃,切莫聽那賊道胡扯……”
段夢柔恍然不覺,法略連喊她三聲,她纔回過神來。
段夢柔嫌惡地盯法略一眼後,冷聲說:“帝師身爲出家人哪懂得婚嫁之事?罷了,既說給你三個辯白機會,此一場算是你們取巧得勝。第二場莫再扯些閒話,且比法力高低。不許挾術傷人,各展其能施法,由衆人評判高下。哼,以法質詢,看你們如何以法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