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午看見風塵走進,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書。但風塵依舊盯着小午看,不是以往那種溫柔的眼神,這種眼神中帶着點悲傷與驚訝。本想要扯開這一話題,沒想到風塵先開口了:“你看到了吧?”雖然尷尬,小午還是點了點頭。風塵拿起桌上的那本孝經,拿出一片葉子,是那片小午喜歡的葉子,眼神中的哀傷更多了:“漂亮嗎?”小午依舊點頭不敢出聲,她沒有見過他這樣無助的眼神,在她的眼中他很陽光,很開朗很樂觀。
風塵走到窗前,透過陽光看着這片落葉,“我記得你上次也是在撿這些落葉。這些葉子真的就這麼好嗎?”小午走到風塵身邊,拿過他手中的那片落葉,“我記得我跟你說過,落葉就像我們生命的結尾枯黃又無力,無論以前是多麼的光鮮亮麗到最後都是這樣被無情地落下來。”風塵開始笑了起來,這種笑讓小午覺得心慌,“你知道嗎?我娘以前也喜歡在秋天收集落葉,可能是我爹忙於朝政不回家的原因,我娘開始變得寡言,很少與別人說話。那時候我娘最喜歡的就是秋天。”小午耐心地聽着,看着他那種無助的眼神,看着他微微發憷的嘴角。他接着講:“也就是在秋天,那個她最喜歡的季節,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離開了,拋下我和爹。家裡的東西她都拿走了,就剩這麼一本孝經,裡面夾着的是她最愛的葉子。到底爲了什麼讓她離開自己的孩子?”
小午看見那一滴眼淚從風塵的眼眶中滑落下來,她把那一片葉子還給了他,“每一個母親都不會想要離開自己的孩子的,你孃的離開一定有原因,你說過這是她最喜歡的葉子,既然是最喜歡的她又爲何不帶走。她留下這個就是爲了給你一個念想,這葉子,你該好好留着。”
風塵的眼中忽閃着淚光,盯着小午看了半響:“小午,我怕。怕你也想孃親一樣總有一天會離開我。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小午有些猶豫,這種永遠的事情她從不敢輕易地許諾,永遠意味着一生,她還不敢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要陪伴一生的男人,或許是因爲還忘不了韓壽。
風塵有點明白小午的心思,那一抹陽光又出現在臉上:“我答應你,無論以後你我是怎樣的結局,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死去。”或許真的被風塵的話語所感動,小午一把抱住風塵,聽着他的心跳在那裡“撲通撲通”。
那一天風塵很開心,一方面是小午來家裡吃飯,另一方面是小午抱着他。吃完飯後小午一人去了後花園散步,本來衆人都說着要陪小午一起,可都被小午拒絕了。深秋的夜晚有點冷,小午也只穿了淡淡薄薄的幾件衣服,一陣風吹過,不由打了個寒顫。這時背後有種溫暖的感覺,轉頭一看,是韓壽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爲自己披上。小午本想掙脫開,可是韓壽的手緊緊抓着她的肩,她默默看向遠方,又有幾片落葉落下。
小午可以清晰地聽到韓壽在身後的呼吸聲,那麼沉重。他說:“你的傷還要緊嗎?”小午這才意識到病了這麼久,韓壽還沒來看過自己,畢竟自己是因爲他受傷的,這樣的舉動也應該正常吧。小午轉身看着韓壽:“沒事,好多了。”韓壽的臉上似乎有點歉疚:“其實你沒有必要幫我擋的。”小午拉了拉要滑下去的外衣:“你說落葉好看嗎?”韓壽從身後抱住她,緊緊緊緊抱住,“爲什麼要這麼做,你可以告訴我嗎?”小午從他手臂裡掙脫出來,“你這樣對的起你心裡一直的那個人嗎?”
韓壽慢慢放開了手,淡淡說一句:“是呀,你不是她。”這句話讓小午的心好痛,“我不是她,那你會喜歡我嗎?”韓壽思考了好久纔回過神:“給我一個忘記她的時間吧。”的確這個時間他們倆都需要,畢竟忘記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
或者是爲了慶祝小午的康復,小午、風塵、春英、古林還有韓壽一羣人決定出遊。古林拉着韓壽的手一直不肯鬆,韓壽也沒有反抗被她拉到這兒又拉到那裡。風塵在小午耳邊說起:“我妹妹好像很喜歡你家的這個幕僚。”小午驚訝地叫了一聲,衆人都回頭看着她,弄得風塵尷尬的紅了臉。
風塵順勢拉起小午的手向前向後,像是個和母親出去玩的小孩。小午笑道:“你這樣不怕別人笑話,你妹妹是女孩。”風塵依舊這樣不肯鬆手,反而更變本加厲把頭靠在小午的肩上,衆人哭笑不得。小午也笑着停不下,但她隱約間看見了韓壽眼神中閃過的難過。
大家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春英突發奇想站起身子道:“要不我們聊點開心的事。”
小午笑道:“你想聊什麼?”春英道:“說說自己最怕什麼,怎麼樣?”風塵舉手道:“那我先說了各位,我什麼都不怕。”古林從身後拿出一個黑色的東西,大喊道:“有蛇!”風塵叫起來,瞬間躲到樹後面。古林笑道:“哥,只是樹枝。你怕什麼我還會不知道嗎。”衆人掩着嘴笑了起來,風塵尷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春英道:“我就誠實地說了,我怕小午。”說着用手指着小午,做出委屈的樣子。風塵故意從小午身邊走開,“哎呀,還真是危險。”小午向他使了使眼色。韓壽疑惑道:“爲什麼?”春英笑道:“小午睡覺打呼,那感覺真是,哈哈。”小午羞愧低着頭,沒想到春英這丫頭竟把這種事說了出來,害得所有人都看着小午賊笑起來。風塵更是誇張,捧着肚子直喊疼,只有韓壽在一邊掩着嘴微微笑着。
小午尷尬道:“別笑了,古林,你最怕什麼?”古林笑着說:“我,我不怕打呼,我怕高,小時候從高處摔下來過。”風塵在一邊迎合着:“那丫頭自從那次之後,連二樓都沒敢去過。”古林有點害羞地躲到韓壽身後,“韓壽,你說,你最怕什麼?”韓壽停頓了許久,許是思考了一下,說:“血,我最怕血。”風塵驚訝道:“大男人竟然怕血。”春英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是我記得當時小姐中刀時,你倒是一點也沒有暈,還一直幫她止血。”
風塵直勾勾地盯着韓壽,似乎想要看出韓壽的內心。韓壽則是溫柔地看着小午,眼神中還是那種憂傷:“你知道情急之下,沒有什麼可以阻攔一個人。”或許是這句話的深沉應了這個景,所有人陷入了沉思,開始想起以前的那種奮不顧身。
看着衆人陷入沉思的表情,春英走到小午跟前道:“來來來,讓我們看看我們這個大小姐最怕什麼吧。”小午仔細想了一想,從小到大自己也沒有怕過什麼,如果真的要說起害怕,應該算那是她與韓壽道別的時候,她最怕韓壽說放棄,可是這種事又怎麼說的出口。
正當小午想找個合適的理由時,一羣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衝了過來,圍住了五個人。風塵連忙將小午拉到身後,“你們是誰,想要幹嘛?”其中一個人大步走了過來:“你們不必緊張,我只是想找你身後這位姑娘聊一下。”韓壽突然抽出身後的佩劍,指着那個人:“就讓我的劍陪你聊吧。”那人後退幾步:“不要動劍,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我們主子想要見一下小午姑娘。”小午從風塵身後走出:“你主子是誰,爲何要見我?”那人屈身道:“是您的姐姐惠妃娘娘。”風塵思慮道:“這姐姐見妹妹還要用這種架勢?”
韓壽也好奇,當年這個蕪兒的離開與這個惠妃脫不了干係,如今找她的三妹去又會爲了什麼。韓壽攔着小午,淡淡說:“不能去。”小午微笑着,眼神裡散發着那種安靜與祥和,就像昔日蕪兒看着他一樣,韓壽有點愣住,他有點相信,着眼前的人就是蕪兒,難道真是因爲姐妹,纔會如此相像嗎?
小午掙脫開風塵的手,走向那羣人:“我跟你們走。”他們都想要阻止她,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或許是她堅定的眼神讓他們感到寬心。
無論你說什麼,請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