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像這樣,當我愛你時,你選擇逃避;而當你愛我時,我選擇離開。
古林坐在小午的在牀邊,她要走了,她決定她心裡藏着的事情都告訴她,畢竟那纔是真相:“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韓壽愛着你,就從我第一天見到他的時候,我知道了。一個男人的眼光怎樣才能一直留在一個女人的身上,答案只有一個,他愛這個女人。那天他說要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怔住了。我問了我心裡想問的話,我問他,到底對你是什麼感情,他很震驚地看着我,像是我知道了他的內心在想些什麼。他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我開的口,我問他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裡,他說他只想默默守護你一輩子。
我頓時覺得我很可笑,我願意把終身幸福賠進去,爲的只是守護我喜歡的人愛的女人。我不甘心,我覺得你不配收到這麼多幸福,上天對每個人應該是平等的。你選擇了我哥,就不能在和他糾纏不清。
可我還是答應了他,在婚宴那天通知了衛向宛,我知道這也是對我哥的背叛,可我還是做了。從頭到尾,從接近我,到說愛我,他從未牽起過我的手,也從未真正擁抱我,我也會寂寞,也會傷心。可又有多少次,你看着我哥,他看着你,而我卻看着他。
現在我懂了,我似乎做到了我要做的一切,完成了使命,是時候應該離開了,原諒我無法真心地祝福你。”
小午的全身還是動彈不得,絲毫使不上力拉住古林,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了。她知道她這次的離開就不會再回頭,他們之間也在沒有什麼情誼可言了。
不知道韓壽是什麼時候發現古林不見的,他似乎瘋狂地去找過,他心裡還是有所愧疚,畢竟古林對他是真的好,而他卻絲毫沒有將她放到心上過,他是否後悔過,後悔沒有選擇愛情,而選擇守護。
她躺在牀上,還是用冷淡的態度說道:“騙子,無賴,混蛋。”這是她這麼多天昏迷醒來後說過的第一句話。
韓壽驚訝地看着她:“你怎麼了,是不是撞到腦袋了。”她知道這是在敷衍她。
“爲什麼要救我?這是我第二次問你這個問題了。”
他低着頭,她注意到了他臉上多出的那道疤,讓她心疼。
“爲你,我什麼都願意。”
她沉默了一會,問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
“很早。”
“究竟多早。是壽宴那會兒還是之後?”
他搖了搖頭,嘴角上揚了一定的角度,似乎在微笑:“不,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你是說在翠音司門口,你喝醉那次?”
“不,還要早。你不記得了嗎,那天在街道上,我遞給你絲巾,那纔是我們見面的第一天。”
她一時哽住,說不出話來,心裡似乎有所觸動而又有點心疼。她沒想過,他喜歡上她竟是一見鍾情。
“就因爲這第一次的遇見,我見到了你,你沒有蒙着面紗,臉上還有那幾道疤痕,那時的你並不美,可我卻愛上了你。本來還後悔着要不要進宮,直到那次在宮裡見到你,我就像抓緊了救命稻草般,終於,在這宮裡還有所期盼。”
“你進宮爲了查明秀秀被害一事,那時候你愛着她又怎麼可以同時愛着我?”
“不,我不是爲了這個進宮的,這也是爲什麼我一直沒有向你表露真心的原因。”
“究竟爲何?”
他從書架上找到了一本紙張泛黃的書,書上作者的名字是...字有點模糊看不清,她疑惑道:“這是?”
“我爹原本是個小縣的縣令,我一家人過着安靜平和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上頭說我爹監守自盜,將我一家大小處以死刑。當時我還小,母親不願我受苦,餵我喝下毒藥,或許是上天眷顧我,我中毒尚淺,從亂石崗中站了起來,那幾天我吃樹皮吃雜草,一個人走到了一個村莊,我死皮賴臉地求着老闆,讓我進到歌舞坊打雜。我從小跟着我爹學過幾首曲子,自然吹得不錯,在這個小村莊裡也算過的不錯。
直到那一天,我在門外聽到幾個官員在討論我爹的案件時,我知道了真相,我爹是被陷害的。上頭官員推卸責任時,一致決定讓我爹當替死鬼,甚至他們覺得死個小縣的官員沒什麼關係。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清人世間的冷酷無情,而那幾個官員中,就有你的父親。我要進宮,去爲我爹翻案。
也就在我決定和你告白的那一夜,我知道了你是我殺父仇人的女兒,我告訴自己不該靠近你的心,更不能和你在一起?可你卻一直陪在我身邊,讓我心痛,多少次我忍不住想要告訴你,話到嘴邊,又這樣的咽回去。這就是爲什麼我太愛你,卻又不敢告訴你的原因。”
竟不知還有這樣的原因,她也曾想過原因,可沒想到竟是殺父的血海深仇,她沉默了一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哭成了淚人。她裝作糊塗問道:“那你到底是恨我還是愛我?”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愛你,不是恨你!爲什麼命運總是這般無情,我倆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現實不公平。”韓壽激動地站了起來。
“現實,你說現實。當初要是你肯向前走一步,那根本就不會是這種結局了。”她笑了起來,笑的讓人想哭。
“蕪兒,可以,我們可以重來。”他閃爍着淚光,握住了小午的手。他的手還是這個溫度,像是以前的那個溫度,在這熟悉的地方,難道一切可以重來。
她還是忍住了淚水,抽出手:“你走吧,在這世上我已沒有眷戀,你對我而言...”她停頓了好久,還是說道:”一點也不重要了。”
他站起身子,向門走去,還是忍不住轉頭問了一句:“我們真的不能回到過去了嗎?”
“過去,你指哪一段?”小午冷淡的態度讓他再一次痛心,或許早該一刀殺死這個仇人來的痛快,他揮袖離去,他還是沒有聽見小午心裡滴血的聲音,他倆之間爲何總是相互傷害。
她多麼希望沒有聽到這麼一段真心的話,說出來又能怎樣,依舊不能改變什麼,錯過就是永遠。如果忽然間告訴你,你愛過的人其實也是愛你的,可你又有了現在愛的人,這不能改變什麼,這隻會讓你覺得你的愛太廉價罷了。
回憶的臭水溝裡,他的出現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你會回過頭去愛他嗎?
她走出了這間屋子,廊道的盡頭似乎上有個人影走來,很模糊很模糊。直到走進後發現,是晚清,她懷裡抱着的是,是個孩子,她的孩子。她興奮的跑過去,抱住了孩子,孩子可以回來,就像他的生活又燃起希望一般。可是就在這時,一滴紅色的血掉在小午的手上,她擡頭髮現晚清的嘴角流下一條血柱,像是止不住般,染紅了她胸前那一抹紗巾。
小午手忙腳亂地用手擦着晚清嘴角的血漬,還是沒用。她看見晚清在說話,她彎過身子,她聽見了:“太子,太子...”她這才見到她身後還插着一根箭,深紅色的血順着流了下來,她的臉頰再也沒有出現那種紅暈。
她絲毫不明白晚清最後喊着的爲什麼是太子,難道是太子下的毒還是什麼事。
還沒等她回過神,一支箭直直地射在小午身旁,她回頭看了眼竟是御林軍,難道是皇后要來殺她了。爲了孩子,她竟又想要活下去。韓壽一把將她拉過,用他手中的劍擋住了那些飛來的箭。他還是回來了,她竟欣慰地笑了。
他將孩子從小午手中接過,“我知道翠音司的一條密道,可以逃出皇宮,跟我來。”他拉着她的手緊緊的,飛奔起來。她看見了那口井,是出口,是希望,而與此同時,她也看見了身後飛出的一支箭在靠近,可能是剛剛還未後退的殺手,發動的第二次進攻,眼看着那箭就要觸到韓壽背部,她還是決定一把將他倆推開。
她倒在了血泊裡,這是多少次她期待的結局,她笑了。韓壽抱着她和孩子跳進了井內。他抱着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可她卻笑得解脫,“終究,你還是救不了我的。”血從她的嘴角滲出,順着臉頰慢慢流下。
韓壽哭着搖着頭說道:“不,你不能死,你還有孩子?”
小午笑道:“這是你今天說過的最多的一個字,不。 我們就像這樣,當我愛你時,你選擇逃避;而當你愛我時,我選擇離開。”
“你不要說了,我會救你的。出了這口井,我會找到最好的大夫,你會沒事的。”
“你就讓我解脫,讓我離開好嗎?”她的眼角流出了淚。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那裡抽泣。
“幫我照顧好琉珠,謝謝你,對不起。”她閉上了眼睛,沒想到最後他倆竟是以“謝謝你,對不起”這兩句話結束的。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抱着小午的屍身哭了許久,嘴裡依舊喃喃地說着這句話,一切的一切原來早已來不及。
在這最後,上天留給他的是無盡的孤寂。
賈南風最後因爲篡位害死太子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林琞也隨着賈南風一同離去。他們猜錯的是,那些御林軍並非賈南風派來的,而是皇上下令處死賈家一干人等。無論如何,在這宮中她還是難逃一死。
但這對她是最好的解脫,在死之前她再也沒有愧疚,再也沒有遺憾,她看着天際最後一點淡藍,看着風塵的臉龐,她笑着死去,或許在黃泉路上他還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