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兒,壽宴的事辦得如何了?”惠妃試着製衣間送來的新衣。
“前些天我已去翠音司找了最好的樂師,過兩天便會來彩排。”
“人選之中可有林琞這個人?”
“娘娘怎麼知道林大哥?”蕪兒滿是疑惑。
“林大哥,你叫的倒是親切。”惠妃突然冷笑起來,“你去把這兩件衣服送去楊妃和衛夫人那裡。”
“是。”
從惠妃的眼神中,蕪兒覺得姐姐似乎早就認識這個林琞,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剛剛又不敢出口相問。
“小姐,咱們先去哪裡?”春英看着綾羅綢緞做的衣服。
“先去衛夫人那裡吧。”
“小姐不怕她刁難你?這人小肚雞腸,一定會乘機羞辱你的。”
“怕又如何,還是得去。”
春英摸着手上的衣服,“小姐這衣服材質好好,果真皇宮的衣服不如民間。下次小姐也要做幾件帶回家。”
蕪兒笑着敲了敲春英的頭,“你這丫頭。”
這時房門突然打開,一宮女伸手打了春英一巴掌,蕪兒回過神來,原來是衛夫人身邊的冰兒。
“冰兒,你怎麼動手打人!”蕪兒怒道。
“誰讓這個狗奴才隨便亂摸東西,我家主子的衣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冰兒道。
從房間裡走出一身着紅衣的女子,髮髻梳得老高,額頭上還有紅色的硃砂印,身上佩戴的金飾更是耀人眼球,不用看臉也知這人是衛夫人。
“衛夫人,娘娘讓我送衣服來。”
衛夫人猖狂地笑了起來,“喲,我當是誰,這不是市集那個毀容女嗎?”
“你這女人!”春英怒道,冰兒又欲打耳光,誰料衛夫人出手阻止。
“冰兒她脾氣大,你可別跟他計較。”衛夫人道。
“夫人,衣服我放這裡了,我還有事先行告退。”蕪兒剛想走,誰知衛夫人把這新衣扔在了地上。
“夫人,你這又是爲何?”
“這麼素淨的衣服怎麼可以,我決定穿我的紅紗裙,這條裙子送給你了。”說着重重地將門合上,蕪兒撿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灰。
“春英你看,我立馬有了一件漂亮的衣裳。”蕪兒上下比劃着。
“小姐真聰明,早就料到這衛夫人善妒,一定不會要娘娘送來的衣服。”
“就算不是姐姐送的,她看見我也肯定不要這衣服。”
“小姐英明。”兩人偷偷笑了起來。
楊妃的住處分外雅緻,沒用金粉砌牆,也沒有珠寶鑲嵌,就連楊妃的衣服也是極其素淨,一身青色長裙繡上幾朵小花,與衛夫人不同楊妃不重外表,更是不穿金戴銀。
“姑娘來所爲何事?”
“娘娘命我,送衣服給您。”
“姑姑收下吧。”一旁一年邁的老嫗接過衣服。
“姑娘是惠妃的親眷?”
“正是。”
“賜座。”
“娘娘,這萬萬不可,我還得回去覆命。”蕪兒道。
“別急,惠妃那裡我自會通知,我倆喝茶聊一聊。”
“是。”蕪兒只得坐下品茶。
“姑娘叫什麼名字?”
“賈蕪。娘娘喚我蕪兒便是。”
“蕪兒,今年幾歲了?”
“十八。”
“我的妹妹也是這個年紀了。”
“娘娘也有妹妹嗎?”
“有,只是十二歲的時候不幸墜河。”
“蕪兒不知娘娘的傷心處,還望娘娘見諒。”
“也罷,這事情也得過去。蕪兒,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娘娘是想問爲何蕪兒要帶着面紗。”
“是呀,你一進門我便想問了。”
“也是在十二歲那年,我因意外毀容了。”
“十二歲?我記得那年是太子妃的選舉。”
“是的。”
“這麼說要不是這件事,你姐姐不會進宮?”楊妃道,“你要小心你的這個姐姐。”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這麼推測了,往日在家中下人們這麼說,近日春英也曾提醒過,蕪兒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但畢竟是血濃於水,她相信姐姐不會這樣狠毒。
皇上的壽宴終於到了,皇上年紀尚青,一臉的稚氣,甚是喜歡這一壽宴。壓軸表演是妃嬪們的舞技展示。首先出場的是楊妃,楊妃身段不算妖嬈,素淨的衣服襯着她那談談的妝容,雖不算驚豔,但也算的上是清新脫俗。惠妃是第二個出場,惠妃的舞技蕪兒從小就知,小時候姐姐和自己在舞坊學習,師父總是誇姐姐冰雪聰明,自己卻是一個舞藝庸才。惠妃的舞姿果真驚人,一場舞蹈過程中,場下連連喊好,就連皇上也看的目瞪口呆。
最後一個出場的是衛夫人,她依舊穿着那一身俗氣的紅紗裙,戴的金銀首飾也是俗不可耐,這就是一個注重外表的女人。不過雖說外表俗氣,但音樂一起,無論是節奏還是柔韌,衛夫人都拿捏到好處,那紅色的長裙隨風飄揚,如同仙女般從天而降。這樣的舞姿並非常人,就連姐姐都看得說不出話來。
“寡人,今天真是大開眼見。惠妃辦的這場壽宴真是驚喜連連啊。這次舞技最佳的要數衛夫人了,沒想到美人的舞技如此驚人。”
“謝皇上誇獎。”衛夫人得意地看着惠妃。惠妃的臉上頓時如同烏雲密佈。
“還有蕪兒,這次辛苦了。”皇上道。
“都是奴婢應該做的。”蕪兒道。
“這樣,西域那裡進來進貢一種奇香,寡人將它賜予你。”
蕪兒接過此香,隔着木盒,也嗅到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與衆不同,讓人有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此香一旦觸碰,三個月內不會消散。”
“謝皇上。”
回到殿內,惠妃開始不停地摔東西。
“娘娘,你別激動。”蕪兒勸道。
“你別管我。”惠妃順勢一推,蕪兒正好倒在碎瓷片上,手被劃傷了。
這個場景,一些記憶的碎片劃過蕪兒的腦海,似乎在小時候也有過一個人把自己推向深淵。
“蕪兒,你沒事吧?”惠妃連忙扶起癱坐地上的蕪兒。
蕪兒默默走出宮殿,又來到翠音司的廣場上,她坐在臺階上,努力回想過去的種種,但是無論怎麼想怎麼回憶,童年的記憶還是殘缺的。她只能想起有一股力量把她推進深淵,這也是她一直以來在做的噩夢。
“你就這麼坐着。”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你。”回頭一看,這不是那個啞巴醉鬼,不,不是啞巴,就是醉鬼。只見韓壽懷裡一個白呼呼的肉球鑽了出來。
“白玉玲瓏!”蕪兒跑過去,抱過小貓。
“你怎麼知道這貓叫白玉玲瓏?”韓壽滿臉疑惑。
“我在翠音司聽你叫過它。”
“翠音司,女人是不能進去的。”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你這人儀表堂堂,爲何總不說明白。”蕪兒道。
“我說了你會明白嗎?”韓壽有一點無奈,“好吧,我說便是,從前的翠音司是男女都可以進的,而且翠音司多數是女人。只是五年前,一個女子與裡面的樂師私通被發現了。”
“然後,他們怎樣?”
“還能怎樣,這皇宮豈是談情說愛的地方。那女子是一個妃子的宮女,那個妃子抓走了那女的就再也沒回來了。”
“沒回來?”
“對呀,第二天在翠音司的井裡被發現,屍體都泡漲了,根本認不出樣貌。”
“這麼恐怖。”
“可不是,從那以後翠音司再也沒有女人敢進,說是隻要進去就會被女鬼附身。”
“什麼!”蕪兒驚慌道。
“騙你的,這怎麼可能有鬼。哈哈哈哈!”韓壽狂笑起來。
“誒,你過分啊!”蕪兒用手敲打韓壽的背,豈料傷口碰到了衣服上的珠片。
“你沒事吧。”韓壽緊張地拉過蕪兒的手,從袖中掏出一絲巾,替蕪兒包紮上。
“你上次爲何要喝的爛醉?”
韓壽的臉色突變,“你這女人哪來這麼多問題。”
“我只是……”
“我不管你好奇還是關心,我的事向來都是我自己決定。”韓壽揮衣而去。
蕪兒回到房間,還是不明白韓壽這人,性情突變,有時風趣,有時又憂傷,他一定有自己的難言之隱。這種感覺蕪兒最能明白,沒有人想把這些難言之隱說出來的。就如同她的面紗一樣,只是爲了遮住不被看見罷了。
說起面紗,這包紮用的絲巾眼熟的很,難道是…
蕪兒打開首飾盒子,沒錯這與那天的絲巾一模一樣。
韓壽,就是她一直想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