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午慢慢走向大廳,偷偷躲在門框旁,有人正和賈老爺聊天,那人沒有轉過頭,但是這個背影做夠讓她辨認出,他瘦了,不再像之前那樣玉樹臨風,倒是有那麼一點穩重,轉過頭來,他的臉依舊是那樣清秀,只是眼神中有那麼一點哀傷。
“小姐。”從身後傳來的聲音。
小午轉過頭去,只見韓壽就站在他的面前,她是多想衝過去抱住他,他那溫暖的感覺,而這一切都化成泡沫。
韓壽道:“小姐,我是剛來的幕僚,剛剛老爺說讓你去一下。”
小午道:“你不認識我了嗎?”
韓壽疑惑道:“小姐我們有見過嗎?我倒是沒印象了。”
小午失望地走過韓壽身旁,他依舊是韓壽,她不再是蕪兒,真的變成陌生人一般,擦肩而過。
原來是南風塵來了,賈老爺對這未來的女婿倒是喜歡。南風塵看見小午便拉着她的手出去了,“小午,最近在幹嘛?”
小午道:“好好說話,抓着我的手幹嘛。”南風塵這才反應過來,放開手。
小午看着南風塵臉上有那麼一絲尷尬道:“你來這兒幹嘛?”
南風塵:“我來看看你,平時忙着幫父親經營商鋪,所以沒有來,今日我特意抽空出來,我們去哪裡玩?”
小午道:“我不想出去,你去吧。”
南風塵道:“別呀,我可是聽說今日有街上會有廟會,你不是最愛湊熱鬧嗎?”
小午道:“只是今日真的不想去。你去吧。”
南風塵道:“我還以爲你喜歡,既然你不去,我還去幹什麼。只是玉娘看不到這樣的廟會了。”
小午一驚:“玉娘也來了?”
南風塵道:“是啊,前些天說要來看病。”
小午道:“玉娘病了嗎?嚴重嗎?”
南風塵道:“你不必擔心,她只是有點受了風寒。”
小午道:“既然玉娘也去,那我也就去看看。”
南風塵道:“就知道,捨不得她一個人去。”
三個人一起,在這熱鬧的街上,周邊的那些戲法兒小吃都是當地的特產,小午一直拉着玉娘這兒逛逛,那裡吃吃,至於南風塵正忙着付錢。頓時,三個人被前方的歌舞所吸引,只見跳舞的那個女子婀娜多姿,更是舞步輕盈,當那人正對着小午時她才認出臺上的那人是夢蝶,是那個夢蝶妹妹。
南風塵拉着倆人走入後臺:“這個歌舞坊也是我家的,我帶你們認識剛剛那個跳舞的。”
玉娘道:“好呀。”
夢蝶走了過來,行了行禮:“南風公子,叫夢蝶有何事?”
南風塵道:“小午你看,這就是城中最好的歌姬了。”
夢蝶盯着小午看了許久:“這位小姐長的好眼熟,不過,應該是夢蝶認錯了,那故人已經走了。”
莫非夢蝶認出自己了,夢蝶,我其實就是你的蕪兒姐姐。
南風塵道:“夢蝶的眼力真好,我也覺得似曾相識呢。”
小午瞪了一眼南風塵:“我倒是不敢高攀風塵公子。”
夢蝶道:“爲何要叫他風塵公子,不是南風公子嗎?”
小午笑着說:“還不是因爲他玉樹臨風,惹盡世俗的塵埃。”
夢蝶笑着看着小午:“這個姑娘真是有趣。”
南風塵看着小午道:“我也覺得。”
玉娘看着南風塵,眼神中略帶憂傷。
回到賈府,小午偷偷溜進東邊的廂房,想要尋找韓壽,豈料被韓壽抓個正着。韓壽疑惑地看着小午道:“小姐,來東廂房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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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午尷尬道:“我,怕我們照顧不周,纔來看一看。”
韓壽道:“小姐言重了,賈老爺對我是悉心栽培,何來不周之說?”
小午道:“韓壽,我們可以聊一聊嗎?”
韓壽道:“不知小姐想要問什麼?”
小午道:“我聽說你是從宮裡回來的?”
韓壽道:“沒錯,我以前是在宮裡做樂師的。”
小午道:“那你爲什麼出來,是宮中待遇不好嗎,還是有別的原因?”
韓壽沉默了一會,淡淡地說:“我出宮想找一個人,小姐可認識賈蕪,聽說是你們賈府的。”
小午遲疑了一會,原來他出宮是來找自己的,原來在他的心裡真的有那一畝三分地。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她卻不能告訴他,因爲那個蕪兒已經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了,現在她要以小午的身份重生。
小午道:“這個人對你而言很重要對吧。”
韓壽道:“確實,她在我失落的時候一直陪在我身邊,對我而言就像家人一樣重要。”
小午很開心卻又很失落,“可是我沒有見過這個人。”
韓壽有點失落:“也是,找一個人沒有這麼容易,謝謝你,小姐。”白玉玲瓏從韓壽身後躥出,像往常一樣跳到小午身上,它那雪白的毛軟軟暖暖。
韓壽道:“沒想到它竟然和小姐一點也不陌生。”
小午道:“或許我倆有緣吧。”
韓壽吃驚道:“我們倆?”
小午笑道:“我和這隻小白貓啦。”
南風塵風塵僕僕而來:“小午,我帶玉娘來看你了。”
韓壽聞聲道:“小姐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告辭了。”
小午想要留住韓壽,可他卻早已轉頭離去,現在的她他不願多看一眼,她覺得心好痛好痛,就像一半一半交雜在一起,讓她無法從中找到完整的自己。
玉娘羞滴滴地站在南風塵邊上,“小午,你近來可好?”
小午道:“我一切都好,倒是你,你的風寒可有痊癒?”
玉娘道:“多虧南風少爺照顧我,我現在好多了。”
小午道:“那就好,你的病剛剛痊癒,不該到處走動,應該我去府上看你。”
南風塵在一旁道:“你倆要聊到什麼時辰,我可是來你家蹭飯的呀。”
小午哭笑不得:“放心,餓不死你。”
南風塵笑着說:“對了,待會我妹妹也要過來,你沒意見吧。”
小午道:“你們家倒是省力,飯菜都不用做了。”
南風塵道:“你不會不答應吧。”
小午道:“你說呢,你大少爺的妹妹來,我怎麼會不歡迎哩。”
到了晚膳的時候,所有人都坐着等着南風塵的妹妹到來。只見一個渾身泥漿的女子從門口破門而入,大喊道:“哥,對面那個小姐刁蠻的很,還把泥漿倒我身上。”所有人都擡起頭看着這眼前的泥人。
南風塵見狀起身拉住妹妹道:“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弄的滿身是泥,成何體統!”
小午也走過去,“這位姑娘,你要不嫌棄,我房間還有幾件換洗衣物,我讓丫鬟去拿。”
妹妹看着這個姐姐笑道:“你就是小午吧,我哥那個未婚妻?”
小午詫異道:“什麼未婚妻?”
妹妹道:“你倆就別裝了,我哥這麼喜歡你,成親是早晚的事。”
南風塵指責道:“你就別說了,快去換身乾淨的衣裳吧。”
春英帶着那泥人走入後院,小午驚訝地看着南風塵:“你妹妹還真是活潑。”
南風塵道:“我們倆從小失去孃親,她可沒有外表看似的那麼堅強。我最疼的就是我這個妹妹,也許是這樣把她寵壞了吧。”
妹妹換好乾淨的衣服走回,這一身紅色的衣裳襯得她的臉更加白皙,雖說走路吃飯談吐都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風韻,但是她那傻里傻氣的性格讓人都覺得喜歡。
妹妹道:“小午,這身衣服真好看。”
小午笑道:“你要喜歡便拿去。”
妹妹憨笑道:“好呀好呀。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古林,南風古林,聽說我娘是在一片古樹的森林中生下的我,後來爹爹就取名爲古林。”
小午道:“古林,那我就叫你林林吧。”
古林道:“小午你喜歡怎麼叫都行。對了,你們府中有一會吹笛的男子是嗎?”
小午道:“會吹笛?”
古林道:“是啊,穿着白色衣服的,春英說叫韓壽。”
小午道:“韓壽,確實,我們府中有這個人。”
古林道:“小午你可以讓他教我吹笛嗎?”
南風塵道:“古林,別胡鬧,家裡的那些老師都被你趕走了,你這又是哪一齣。”
小午思慮了一下,“這倒也無妨,我去和他說說先。”
南風塵道:“小午要是不行就算,這個野丫頭做事總沒分寸。”
大概是到了快睡覺的時間,南風塵拉着古林回府了,這次飯桌上她一直在詢問韓壽的事情,要不是玉娘身體不適,看這架勢,還可以聊到深夜。不過雖說這姑娘做事大膽,但小午還是很喜歡和這樣的人做朋友。夜已深了,小午還是決定去找找看韓壽,韓壽依舊沒有改掉深夜吹笛的習慣,就像她第一次與他遇見的時候那樣,他坐在臺階上吹笛,她聽着笛聲尋找過去,她問一句他答一句,就像這樣該有多好,爲什麼這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小午從身後悄悄拍了韓壽一下,韓壽回頭連忙站起身道:“小姐深夜爲何在此?”
小午道:“被你的笛聲吸引過來了。”
韓壽道:“我的笛聲真的有如此神力,可以吸引這麼多人嗎?”
小午道:“這麼多?你是指古林嗎?”
韓壽道:“那個渾身泥的小丫頭,老實說她還真有趣,我還真想教教她吹笛。”
小午有點傷心,對於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人,他竟然都肯教她吹笛,要知道當時的她是多麼辛苦想要聽他演奏一曲。
韓壽看着滿天的繁星:“還有一個人,我答應她要吹給她聽,但是她沒等到那時候就離開了。我告訴她我只吹給喜歡的人聽,她傻傻相信,我多麼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在這樣一片星空下,爲她吹起屬於她的歌,告訴她,我喜歡她,就像她喜歡我一樣。”
這也許該怪緣分太少,當她喜歡他的時候,他放棄了,而現在她從他的世界走後,他開始後悔,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心裡只有他一人,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只會這樣。這時候一切的難言之隱化作淚水充滿眼眶,眼睛好酸好酸,心口好疼好疼。
小午忍住淚水問道:“那你吹給我聽吧,就當是彌補當時的遺憾。”
韓壽道:“這樣,好吧。”
在這個夜深的院子裡,又只有他們倆個人,她第一次聽他吹笛,那首曲子是爲她吹的,這種幸福就好像宮中一起生活的場景,他不會忘記,她也不會忘記。可能她至今都不會明白爲什麼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這個晚上她終於明白了他的心意,就像她想要的那個回答一樣,感動而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