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額頭都冒出許許汗珠,能在清晨第一縷陽光下出一身汗,也算是爲新的一天增添較好的朝氣。
兩人相視笑了笑,高晉示意宋景然進帳,從宋景然的面色看來,他應該一夜未眠,如此急促的親自趕來,定是有大事商討。
宋景然隨着高晉進帳,將嚴永黯的話,細緻的講了一遍,也強調了裡面的利害關係。
高晉聽聞後,心緒千縷,他第一想到的竟不是夏風國王的目的,而是,他要失約於林軒兒獨一無二的位置,雖然,這個位置,只是他自己在心裡向林軒兒承若,他本想用這個承若,給林軒兒一次人生的紀念,如今卻是可望而不可即,心裡暗歎,難道他們終是無緣相守嗎?一陣痛惜。
然而對於夏風國王的意向,他並沒有心思去琢磨,眼下,他要的是北涼的江山;得了天下,他纔有機會反抗,坐擁天下,他纔有資格說‘不’
本就不算寬敞的帳篷,氣息越來越過凝重,安靜的氣氛,讓人感覺壓抑;高晉面色一直處於沉重的狀態,深邃的眼神,讓人難以假想他此時的意向,甚至連宋景然都不敢亂加猜測,這是他第一次,不敢去猜想高晉的意向,甚至發覺他如往日判若兩人。
兩人都靜靜的沉默着,宋景然知道,他需要時間來醞釀;其實,對於政治的角度,他應該是抱着慶幸的心理,但面對感情的角度,他的抉擇一定非常艱難,他對林軒兒的感情,絕對勝過自己。
又過兒片刻,高晉閉着眼眸,深深嘆息了一口,再度睜眼時,眼神竟是如此陰冷,“你去回覆他們,只要他們遵守承若,本王答應他們的要求。”
宋景然瞟了眼高晉,他這樣陰冷的眼神,似乎已經很久不再出現了,而這樣的陰冷,也在透露着他在改變,隨着他的決定而改變。
宋景然在高晉肩膀上拍了兩下,安慰的說道“放心吧,他乃一國之君,絕不會出爾反爾。”
高晉點了點頭,深邃的雙眸微微眯噓了一下,眼神顯得空洞,卻又帶着陰冷。
宋景然對於這樣的高晉似乎有些陌生,更加不敢多視,甚至在心底,有些不寒而慄,也許,這就是一位君王,所該具備的威嚴與深沉。
“對了,你對此事怎麼看?”高晉似乎也察覺到帳內的冷意,於是也收了收神,恢復以往的狀態,而他也很想知道宋景然是怎麼對待此事的,至少,可以提點意見。
宋景然嘴角抿了抿,“夏風國王的意向,應該是在思慮長遠之計。”
“哦~怎麼個長遠法,說來聽聽。”
“如果夏風國此時,具備相當厚實勢力的話,定不會與我們定此條件,而是直接趁機攻打我們;”
高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宋景然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給他來個錦上添花。
宋景然又道“以此可以證明,夏風國還不具備吞沒我國的實力,夏風國王以下嫁公主爲條件,而後再出兵助我們,由此一來,王爺得了北涼江山後,夏風國便是最大的功臣,而公主在此,若能得王爺得歡心,自是最好,若是不得,也可就此觀察北涼的動向,就算公主芳心被王爺攏獲,也不過是名一事無成的公主,損失了也不可惜。”
高晉像似被點破一層迷津似得,竟開心的‘哈哈’大笑“景然,若我真有幸多得江山,你必定是我朝當之無愧的臣相。”
宋景然笑了笑,笑意裡摻雜着牽強,他只想助他得江山,並未打算滾打在朝政之中,“臣相我就不望勝任了,經營好宋家商業便好。”
“做臣相也不會耽閣你掙錢,再說,你此次幫我這麼多,我又以何來答謝。”高晉露出一絲感激的神情,對於宋景然的相助,要是以謝,他怕是難以謝全。
“你我兄弟多年,說謝,是不是見外了。”宋景然剛好藉此岔開話題,他可以隨時的幫他,但他不想時時被政治牽連。
高晉笑了笑,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宋景然是以他後面的話爲主,而他更在意的確實前面的話,兩人各自領會一句,也就此誤會了各自的意向。
宋景然並沒有打算久留,因爲還答應林墨要去看一眼林軒兒,雖然,他也很想去看她;
突然想到林軒兒生產一事,高晉一直忙於軍營一定還不知道吧,此時說來,就當是給他緩解心緒了,儘管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對了,軒兒她生了,而且是對龍鳳胎。”
“真的...”高晉很是激動,隨之又尷尬的笑了笑,心裡泛着五味俱全,自己在高興什麼,爲她高興嗎?亦或是爲他,又是一陣暗歎,可宋景然一直在城外,怎會知林軒兒生產?
宋景然察覺到高晉莫名的眼神,心裡更加莫名其妙,也許是他、她們有過一些曾經,所以總是將事情對號入座,“我也是從暗魂那得知的。”
高晉笑了笑,如果宋景然不解釋他反倒是無謂,但他這麼一解釋,似乎有些刻意的掩藏着什麼,也許就是,多說無益吧。
隨後,宋景然便匆匆離去,經過喬裝後,一路向林府而去,離林府越近,他的心便越是激動與緊張。
但他一路又在思索,高晉對林軒兒生產之事,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驚喜,反而顯得有些冷淡,甚至沒有問問孩子出生的時間,只是簡單的關心了兩句,林軒兒的身體狀況,會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心裡暗歎,也許是過於忙亂,一時疏忽了,他這樣想着,心裡也安心了不少。
林軒兒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此時正在院內與暗魂翠兒等人逗着孩子,拉着家常;
外面戰亂四起,她們竟能每天都是如此悠閒,不知是福還是禍。而眼下,也並無人顧暇到林府是否有人居住,但她們還是較爲謹慎。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暗魂第一個先警覺起來,翠兒她們都逗着孩子,似乎並未察覺,唯有林軒兒注意到暗魂敏感的觸覺。
“翠兒,外面風大,你們將孩子抱進屋吧。”林軒兒帶着一絲淺笑,不管是福是禍,先將翠兒等人支開再說。
翠兒愣了一下,這四處封閉嚴實,好像並無風的影子吧,雖然這麼想着,還是抱着孩子與小穎以及周媽離去。
“魂姐姐...?”林軒兒試探性的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
暗魂笑了笑,說道“我昨日發現,西院有幾株花開的甚好,我這去採幾株來。”
暗魂說着便起身而去,早在剛纔,她已經察覺到那抹黑影的動向,若是敵意,幾名孤身女子,他完全不用隱蔽。
“哎...”林軒兒還來不及說什麼,暗魂已走遠,她有些搞不懂暗魂的意向,突然想到暗魂與宋景然之間的暗號,略帶激動的起身,緊隨暗魂而去,心裡抱着一絲希望,希望是他的出現。
暗魂在消失在林軒兒的視線裡後,便飛速的趕往一處,遠遠的便看見宋景然熟悉的背影,於是加緊了腳步而去。
林軒兒在跟丟暗魂後,更加確信暗魂一定有事相瞞,於是焦急的穿梭在府上的角落,如果真的是他,如果他不想見自己,哪怕讓她遠遠的看他一眼便好,她只要他平安無事。
林軒兒找了個大遍,竟是沒找到暗魂的蹤影,就在她沮喪離開時,隱隱約約的音聲傳來,她熟悉是暗魂的音聲,又是一陣激動,趕緊隨音聲而去;
待轉角處,只見,一抹熟悉在腦海裡的身影,而暗魂已不知去處,她甚至懷疑是自己出了幻覺;
她本是急促的腳步,瞬間變得沉重,像似被泥土所吸引,每一步都是那麼艱難,彷彿是上一輩子的戀人,又在這一世相遇,卻又不像那麼遙遠;她始終記得暗魂的那句‘沒有不可原諒的錯,只有無法挽回的心。’然而她對他的怨,永遠都只是愛的配角。
宋景然再度見林軒兒,想說許久不見,彷彿又是每每出現,雖然只是在腦海裡;腦海裡的她沒有此時的纖弱,沒有此時的憔悴,心裡隱隱的疼惜,一定是很擔心吧。
“宋景然...”林軒兒不由自主的喊着,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也許這樣靜靜看着就夠了。
宋景然心裡一陣刺痛,此刻,他想義無反顧將她擁在懷裡,告訴她,他愛她,可是,他還有資格嗎?
“阿墨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他很好,不用擔心。”宋景然垂下眼眸,避開了她深情的眼眸,他還是沒有勇氣,或者說,他還是沒有底氣,亦或者說,他還是不夠自私。
林軒兒點了點頭,垂下眼眸,掩去了眼神裡的失落,但臉上依舊看出一絲失望,心裡默默的告訴自己,只要能見到他,她不在意,他是否在意自己,就算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也好。
兩人都陷入沉默,如今寧靜而尷尬的氣氛,宋景然覺得有些難以呼吸,索性先選擇逃離,他怕再待下去,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林軒兒在宋景然走過自己身邊時,一把拉住他,並柔柔的喚了一聲“宋景然...”
宋景然心猛的跳動着,剋制住最後的理智,他手上用力,不想,林軒兒卻加大了力道,似乎知道他會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