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裝作很隨意的道：“我覺得那個水莊主的年齡一定是不小了。打賭你敢不敢當着她的面叫她‘大嬸’？”
“爲什麼要叫柔柔‘大嬸’？！！”穆青羽簡直驚呆了，但心裡已經開始七八下的打鼓。
柔柔！這名字一聽是裝嫩啊。
柳雅都暗自乍舌，繼而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好玩兒而已。如果你覺得她年輕貌美，那叫一聲也無妨啊。但如果她的實際年齡真的很大了，你這樣也算是一句尊稱了吧。反正這次你去了也沒心存善念，和去人家房揭瓦也差不多了，用個尊稱總不過分吧。”
穆青羽被柳雅給繞糊塗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因爲，柳雅從眼神到表情，都寫着明明白白的“圈套”兩個字。
可是細細琢磨，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啊。
水柔柔應該是不怎麼年輕了，否則也不會執迷於採補之術。何況他現在和水柔柔沒有了什麼瓜葛，當初也是那個女人背叛在前，用一句敬語也算是先禮後兵了吧。
這樣，穆青羽被柳雅給帶到溝裡去了，心裡竟然默許了這個稱呼。
轉而，穆青羽又問道：“既然是打賭，那如果我叫了柔柔作‘大嬸’，你又給我什麼好處？”
“好處？打賭一定要好處嗎？那要是你不敢叫，你給我什麼好處？”柳雅反問着，然後道：“我們同路而行，算不是朋友也算是有些交情，偶爾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沒有什麼要緊。你跟我要什麼好處呢？要不，你叫一聲大嬸，回頭給你治手的時候，我也不要你的好處吧。”
穆青羽聽了竟然還覺得挺有道理的，繼而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了。
滄千澈在一旁聽着，有點憋不住笑。不過他覺得柳雅這主意還挺有實際意義的。
再往前走，已經到了山腳下。明秀山不是很高，但也不能騎馬去。所以衆人只能把馬留在山腳下，步行山。
此時已經是臘月旬，天氣最冷的時候。加早已經遠離了南方，走到這東北方向來了，所以樹木早不見了綠色，山的石階也是鋪着一層薄雪。
拾級而，穆青羽腳步竟然越走越慢，最後忍不住停下來擡頭朝半山腰看去。
從這個位置，是看不到那個秀水莊的。但穆青羽的視線彷彿被牽引了一樣，有些發直。
柳雅朝滄千澈聳了聳肩膀，也沒想到這穆青羽還是個情種。
滄千澈走前幾步，拍了拍穆青羽的肩膀，道：“想好了再去，不要有太多的執着了。”
這句話說的很肯，也很真誠，穆青羽轉頭看看滄千澈，又看看柳雅，問道：“若是柳姑娘背叛了你，你會怎麼樣？”
滄千澈搖搖頭，道：“她不會。是因爲堅信這一點，而她也相信我，我們纔會在一起的。”
穆青羽怔了半天，似乎是在琢磨這句話，又好象是在回憶從前。
過了一會兒才道：“你的意思也是說，遭到背叛的其實並不是真的感情？”
滄千澈點點頭，認真道：“也可以這麼說。起碼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心裡放下過她嗎？”
穆青羽梗了一下，然後極其輕微的搖了搖頭，道：“我知道自己一直都是真心的。我的放蕩和墮落，也是因爲柔柔她不在乎我的心情和感受，她似乎只當我是很多男人的一個，當我是特別的一個而已。但是，我卻把她當成了我的唯一。”
“所以，這是區別了。我和雅兒都是彼此的唯一。水柔柔對你來說也是唯一的執着。但你對水柔柔來說，只是其之一。”滄千澈說完，離開了穆青羽身邊，回到了柳雅身旁。
雖然沒有去牽起柳雅的手，但是站在柳雅的身邊略微靠後一點，既是給了她全部的呵護，也在她身後給了她一個依靠。
本來身形高挑，頗具英氣的柳雅站在滄千澈的身畔，也是一副柔美、嬌俏的模樣。
彷彿一切溫柔都環繞在兩人的周圍了，讓這周圍的冷山、薄霧和淺雪都變得發暖。
看到了這一幕，穆青羽的視線微微失神。又是良久之後才慢慢地點點頭，道：“我懂了。並非良人，一無所託。”
說罷，他率先邁開腳步，朝前面秀水莊的方向走去。
滄千澈再次牽起柳雅的手，對她溫柔一笑。
柳雅則是吐吐舌頭，然後朝着穆青羽的背影喊了一聲：“喂，青羽公子，別忘了我們打賭的條件。你要記得叫她一聲‘大嬸’哦。”
穆青羽本來走的堅定的步伐，忽地是一頓，肩膀也是一栽，有種不堪重負的感覺。
柳雅在他身後偷笑，一臉都是詭計得逞的模樣。
滄千澈卻歪着腦瓜看着柳雅，忽然說道：“雅兒，我初見你的時候，你並不是這樣子的。”
“啊？”柳雅一愣，下意識的反問道：“那我是個什麼樣？”
“清冷，煞氣，讓人看一眼不寒而慄。”滄千澈似乎也是回憶起了從前，繼而說道：“那時候我也有一些好勝的心思，覺得自己總不能在氣勢輸給你你這個小女子了。”
說完，滄千澈用手輕柔的順了順柳雅的髮絲，又把她狐裘大氅的風帽拉過來給她戴好，又把袢帶也繫緊，然後道：“可是我越來越發現，你從前更多了一份煙火氣，不再那麼冰寒冷澈了。”
“那這樣好，還是原來好？”柳雅也不禁多了一份小女人的心思，竟然把從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做了一個較。
滄千澈“哈哈”笑了，道：“都是你啊，雅兒，都好。只要是你，一切都好。”
“傻。”柳雅咬了咬脣，反手將滄千澈的手緊緊握住，道：“走吧，我們趕緊去見識一下那位絕美的大嬸水柔柔。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讓青羽公子如此失魂落魄的。”
滄千澈擡頭，看向了繼續向前的穆青羽，低聲說道：“其實我好像明白枯墨禪師的意思了。這樣的了斷，對於青羽公子纔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