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暗自稱笑,卻誰也不願說話。
可蘇洛念瞧着錢嫣然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起了善心,癡笑道:“惠妃娘娘說的極是,可從前麗貴嬪娘娘也曾穿過繡海棠的衣裳,也沒聽說惠妃娘娘出言指責麗貴嬪娘娘不能用海棠啊!”
蘇洛念一向不聰明,有什麼說什麼,在皇上眼裡是活潑,在衆妃嬪眼裡那是蠢笨如豬,她幫錢嫣然說話,可她卻得罪了慕容箬含,大家都心裡明白,雖然慕容箬含失了寵,可她這些年的寵妃豈是白做的,她可不會饒過蠢笨的蘇洛念。
慕容箬含嘲笑一聲,“海棠?爲何容貴人覺得本宮用不得海棠?海棠是甚麼尊貴的花?”又接,“容貴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到底知不知道海棠位列幾品?”
蘇洛念曾在家時看過各式花卉冊,故而能知一二,照本宣科道:“海棠花姿瀟灑,是雅俗共賞的名花,也素有“花中神仙”、“花貴妃”、“花尊貴”之稱,婢妾婢妾雖不知海棠位列幾品,想來不低,位列三品還是有的。”
慕容箬含淺淺一笑,眼眸中滿是不屑,“雲容,你來告訴她,海棠位列幾品。”
雲容隨意躬身道:“容貴人,海棠位列六品,在荷花、菊花之下,與水仙並列。”
蘇洛念乍一聽,怒了,雲容?不過她也知禮儀,正色道:“爲何娘娘的侍女喚雲容,重了婢妾的封號,宮規有言,侍女不可與妃嬪重字,重字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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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簇擁着,急急趕來,聽得這番對話,不覺新鮮,停下腳步,衆妃嬪除了蘇洛念外皆看見皇后娘娘,忙安靜下來,卻愈發襯得蘇洛唸的嘹亮之音。
皇后眉間浮起一抹怒意,卻笑着道:“容貴人,你叫什麼名字?本宮老了,竟忘了你的芳名呢!”
蘇洛念剛纔轉身,行禮,“婢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金安。回皇后娘娘話,婢妾芳名蘇氏洛念。”想着稱讚,笑着道:“娘娘雍容華貴,一點也不老。”
一衆妃嬪連忙行禮,“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哼一聲,也不叫起,忙不迭道:“本宮好端端請你們來賞花,竟聽得這些子話,怎的以爲本宮未來,縱得你們愈發隨意了?什麼芍藥,什麼牡丹,又是什麼宮規,什麼海棠的,你們都犯渾了吧?容貴人,方纔是你在說宮規吧?”
蘇洛念不敢擡頭,頭愈發低了,暗自悔恨幫錢嫣然,回道:“回皇后娘娘話,確實是婢妾在說。”
皇后隨隨便便一句,“那就把宮規抄千遍吧,半月內抄完,交由麗貴嬪查看。”
蘇洛念怎會服氣,她思前想後,並未說錯什麼話,福身一禮,“有錯當罰,只是婢妾不明白婢妾錯在何處,爲何受罰,還請皇后娘娘言明,若皇后娘娘說的在理,婢妾心悅誠服;若皇后娘娘說的不在理,婢妾必不會甘心的。”
大夥兒都瞪大眼睛看着,這番話實在令人驚奇,向來皇后懲罰只有受這的份,哪敢說一個不字,真不知道她的腦子怎麼長的,不過她們也樂意看戲,宮裡太無趣,突然來了這一場戲,能不好看麼!
子衿提高嗓音道:“大膽,竟敢不服皇后娘娘管教,還不快跪下!”
蘇洛念一驚,她不敢不跪,倉促跪下時撞到了她身邊還拘着禮的何瑩瑩,何瑩瑩被撞倒在地,她也顧不得禮數,去扶何瑩瑩。
皇后看見一封書信從蘇洛念袖中滑落在地,示意子衿去撿來,待取來一瞧,氣得發抖,整個人癱在子衿身上,不過片刻,書信滑落在地上,昏了過去。
子衿忙扶住皇后,急的不行,頓時也沒了主意,只見皇后衣裳印出點點血跡,本來今日皇后便穿着一件淡藍底繡大紅牡丹宮裝,現下血跡斑斑染紅,如朵朵牡丹。
沈嘉玥心道不好,她只好撿起那封信,又喚宮人一邊去叫御醫,一邊去喚宮人擡來鳳榻,去較近的憐樂殿安置皇后,還喚宮人去稟報皇上。
皇后昏了過去,衆妃嬪哪有不急的,皇后若沒事便罷了,若有事皇上豈會饒過她們,都在心裡祈禱着皇后沒事。蘇洛念一臉震驚,呆呆的跪在地上,不知該怎麼辦,一封家書讓皇后暈倒,她只覺奇怪。
杜旭薇、孫若芸二人心裡明白,很清楚,這是何瑩瑩想的法子,暴露蘇洛唸的心思的法子,二人慌亂間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只會將這個秘密永遠埋在心底,直到死去。
皇后從未用過鳳榻,一直存放在尚宮局,早已灰塵佈滿,尚宮局得令後,急急擦拭,尚有不少細微之處未來得及擦拭,沈嘉玥見此也知是匆忙擦拭的,倒也不曾怪罪,只命宮人急急將皇后送至憐樂殿,一來二去,一盞茶功夫也過去了,衆妃嬪跟着去憐樂殿。
憐樂殿乃後宮宴會行樂之地,正殿憐樂殿,主要用於除夕夜宴,後面兩個東西暖閣,主要用於衆人休息之地,若行樂累了,可在暖閣休息片刻。再後面有四個庭院,分別稱閒庭賞花、餘音繞樑、漫天華彩、器閣。閒庭賞花處於正中,分上下兩層,坐在上面往下看,水晶園、花絮園各色花卉一覽無餘,盡收眼底,美不勝收。餘音繞樑在閒庭賞花東側,室內一個戲臺子,底下配着桌和椅,是皇宮人聽曲子、聽戲的地方。漫天華彩在閒庭賞花西側,分上下兩層,坐在上面看煙花,賞月皆是不錯的佳地。閒庭賞花後面有個小小的器閣,放着各種樂器戲曲的道具等等,若一時興起表演、彈奏的道具皆出自器閣,器閣裡擺放着很名貴的道具,閒雜人等不可隨意出入。
皇后臉色慘白,躺在東暖閣的炕上,東暖閣雖寬敞,卻是沒有冰塊放着,很是炎熱,幾個一向畏寒的妃嬪此時也冒出許多汗,只好悄悄擦拭。妝容得宜、整潔乃妃嬪應循之事,沈嘉玥見狀,命令道:“這裡留着麗貴嬪、慎貴姬、清容華便可,你們都出去外室候着,本就這樣炎熱,讓皇后娘娘染了暑氣,可怎麼好,還有,蘇氏在東暖閣外脫簪待罪,省得叫皇后娘娘看見心煩。”
“是,惠妃娘娘。”衆人依次離開內室,在外室候着。可蘇洛念卻一臉的不甘,不願去日頭底下曬着,這副神色被子衿盡收眼底,子衿本就很憂心,現下見蘇洛念一臉不願,實在可恨,咬着牙道:“容貴人若是不願便罷了,何苦一副不甘的神色,惠妃娘娘讓你在外脫簪待罪也算輕的了,你氣昏皇后娘娘,等會子皇上過來,還有你的好嗎?”
“你……”蘇洛念無從反駁,只好悻悻離開,去外頭跪着,落飾,長髮散落着,垂至地上。
“皇上駕到——”
皇上面無表情,他在皇極殿處理朝政,卻不曾想竟發生了這樣的事,見着跪在地上的蘇洛念一腳踢過去,用盡了力,不管地上的她,忙進去看望皇后。
沈嘉玥領着衆人請安,“皇上萬安。”
皇上厭煩的揮揮手,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弄這些子虛禮,皇后如何了?”
衆人起身,沈嘉玥回稟:“皇后娘娘昏迷,還未醒來,臣妾也不知皇后娘娘如何了,要御醫看過才知道。”
“你們都去西暖閣等着,御醫在正殿候着,你們一過去,他便過來了。”
“是,臣妾等告退。”
衆妃嬪一羣一羣離開,往西暖閣而去。
西暖閣內裝飾與東暖閣不盡相同,皆以淡色爲主,沈嘉玥坐在主位上,現下才有時間看那封書信,打開一瞧,才知皇后爲何如此生氣,蘇洛念太過大膽,恐怕她的好日子到頭了。
慕容箬含湊上去一看,愣住了,紙上不過簡簡單單八字,任誰都明白,可表現出來的野心很大,很大,大的令人震驚。
許美淑擔憂皇后的身子,也想弄清原由,小心詢問:“惠妃娘娘,這上頭寫了什麼?讓皇后娘娘氣昏了過去。”
沈嘉玥也不含糊,這事遲早要弄得滿宮都知道,她也沒必要爲蘇氏隱瞞,遞了過去,“你仔細瞧瞧吧!”齒間冷冷的擠出八字,“膽子不小,野心很大。”
許美淑接過一看,只見紙上寫着:鳳朝易主,蘇家助我。亦是一驚,忙合上,只念阿彌陀佛。
大夥兒都好奇,可又不敢問,趙箐箐倒敢開口詢問:“惠妃娘娘,到底是什麼字啊?”
沈嘉玥還未曾開口,只看見小跑過來的宮人,那人是鳳朝宮三等宮女,她是知道的,待她入內,連禮都未行,便問道:“皇后娘娘如何了?”
“回惠妃娘娘話,皇后娘娘她……她小產了!皇上急招各位小主過去,皇上要了解事宜。”
沈嘉玥輕呼,“什麼?怎會這樣?”
一衆妃嬪又呼啦啦趕去東暖閣,只見東暖閣內,皇上氣憤不已,子衿在陳述事情經過,蘇洛念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