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朝堂上肅穆而寂靜。文武大臣分列兩邊,朝服齊整。只有右首處的那人,墨色官服,玉冠束髮,與朝堂上大多數的烏紗有異。
那是韓朔。
韓朔第一天上朝就是這樣的裝扮,當時羣臣頗有微詞,趙太尉甚至專門上書於帝,言說過此事。體統不成,何以當一朝太傅?
結果第二日,那摺子就到了韓朔手裡。他捏着摺子在朝堂上笑眯眯地道:“韓某不才,感念先帝恩德,得賜頭上的金絲玉縷冠。本也想與衆位大人一起戴那烏紗帽,但猶恐違背先帝美意,故而只能壞一壞規矩,以玉冠束髮上朝了。”
這一聽便知是藉口,風流倜儻的韓太傅只是不願意戴那飛翅呆板的烏紗帽罷了。但是先帝都擡了出來,趙太尉哽得不能再多說一句。
羣臣面面相覷,偏巧座上的晉惠帝還傻傻地笑着,拍手道:“韓愛卿是這滿朝文武裡,最好看的了。金縷玉冠,比那黑壓壓的帽子好看!”
此言一出,衆人更是無話。自此之後,韓朔便一直是不戴官帽而束髮,朝上朝下,都是翩翩濁世佳公子。
而此時此刻,韓太傅心情顯然算不上太好。站在朝堂上,一張臉黑了半邊。
每次瀲灩去他那裡一次,他的心情都會不好上幾天。但是就算如此,每月他也照樣會讓人接她來,彼此折騰得樂此不疲。而之後往往遭殃及的,不是身邊奴僕,便是滿朝文武。
“皇上,匈奴多次犯境,此次又大肆掠我邊關,擾我百姓。臣以爲,是否該讓胡將軍重新領兵,鎮守邊關?”尚書令出列啓奏,朝堂裡頓時議論紛紛。
匈奴擾民,一直是大晉頭疼的問題。然而講和幾年,匈奴毀約又會再度來犯,大晉若要開戰,必定是勞民傷財,又費時費力。大晉的武將們對匈奴是又恨又怕,打也打不過,主動講和難免折辱了泱泱天朝的尊貴。
“韓太傅,你怎麼看?”晉惠帝扭頭就問。
韓朔笑得陰森森的,開口道:“還能如何?上次胡將軍是帶傷回來休養的,還沒養好傷便又派出,那可不太人道。朝中武將不少,不是隻有一個胡天吧?”
一衆武將商量一會兒,你推我推的,沒一個肯站出來,倒是越嚷越厲害。
“平西將軍不是也無事做麼?正好得個機會立功。”
“李將軍妄言,老夫身上也是帶傷,怕是應付不了匈奴了。”
“臣倒是覺得劉將軍也該有點功績了。”
大好的盛世,沒人再願意去做那丟命的差事,朝中很快吵成了一鍋粥。
“不做那沙場上雄將,倒在這朝堂上逞英雄。”韓朔涼涼地轉身,眼睛掃過去,一幫爭吵的將軍立刻噤聲。
“平時喊着恨不得喝匈奴血,現在怎麼了?面都不敢去見見?真夠出息的。”韓太傅一張嘴噴的就是火:“朝廷的糧食不養廢人,各位將軍不願意去,那便重新舉行武試,多選些人才出來,最好選啞巴,只會打仗不會說話的!”
整個大堂鴉雀無聲,連晉惠帝也明顯感覺到了韓太傅心情不太好,摸摸腦袋打圓場:“那個,天氣有些寒,容易燥熱上火,韓太傅等會兒來朕的宮裡,朕給你些清火的佳品?”
韓朔一臉扭曲地轉頭,看着司馬衷,咬牙切齒地笑道:“皇上,天氣熱了才容易燥熱上火,臣這是給氣的。佳品不管用,還不如趕緊舉行武試,看看我這大晉,還有沒有人能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