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薷香櫞兩人的這一筆血債,他日,待我尋得那背後之人,定會十倍百倍讓那人還回來的。”阿曛仔細擦拭着手中的摺疊弓,對立在一旁默默垂淚的琳琅和阿珍道。
她從潞州帶回來的四人中,一天之間,竟同時去了兩個,這一份心痛,她不比琳琅和阿珍少,但如今連趙姨娘被滅了口,這背後指使之人是誰,她還沒有一絲頭緒,這仇如何去報,找誰去報?
“姑娘今日真是兇險,幸好香薷和香櫞兩個竟是懂得武功的,若今日跟着姑娘出去的是我和阿珍,這後果真是不敢想象。那賊人也太陰險了一些,竟假扮了煦哥兒來騙姑娘。”琳琅抹了一把淚,道。
阿曛道:“對方有意設下陷阱,真是防不勝防,我也是大意了一些,真以爲那個人便是煦哥兒。只是,我如今再回想在珍瓏閣對面看到的那張臉,還是與煦哥兒太像了,這背後之人竟能尋來與煦哥兒長得如此像的人,可見想設伏刺殺於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這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阿珍突然問道。
“我思慮再三,也沒理出個頭緒來,所以找你兩個來聊聊,說不定就將這事兒理順了也未知。”阿曛將手中擦得程亮的摺疊弓放在桌上,又拿起麂皮擦拭那兩盒箭。
她的摺疊弓和箭頭都是特製的,既輕巧靈活,殺傷力又強,那箭頭是玄鐵所制,連一般的鐵甲也能射穿,今日在黑林之中,全靠這張摺疊弓保全了自己的性命。阿曛覺得自己這一世,一開始就放棄學什麼詩文之類的,該而全心練習騎射,真是一件極對的事。
琳琅抱了針線簍子過來,一邊縫着一方龍鳳呈祥圖案的大紅色蓋頭,正是阿曛大婚之日要用的紅蓋頭。
眼見着這八月初八就要到了,許多的繡品只得趕工了。幸好阿曛給鳳漓繡制的新郎禮服已經完工,只需等初五那日,差人送到楚王府上便是,否則以阿曛如今左臂受傷,身中寒毒的身體,怎麼也是無法完成的。
琳琅一邊繡着那紅蓋頭上金龍的一爪,一邊道:“相爺與先夫人、趙姨娘三人之間的恩怨,在府中一直未有傳聞,這趙姨娘歷來看起來是個慈眉善目的,沒想到心思如此之狠。”
阿珍也沒閒着,正在打絡子,聽琳琅這麼說,補充道:“我前頭回去看我老子娘,我娘說起趙姨娘,也一直誇趙姨娘是個慈善的人,可見這些年趙姨娘在府中甚是得人心的。”
“這就是讓人想不通之處了。若趙姨娘真恨我娘,也不至於一定要等到我快要大婚了才發難,也不至於一定要找我發難,我娘一共生了四個兒女,她爲何獨獨盯上我下手?這背後之人利用了她的仇恨之心,其真實的目的怕是想讓我最好不要嫁入楚王府。”阿曛道。
琳琅和阿珍點頭,“只是究竟是誰這般不想姑娘嫁入楚王府?”
“這一樁親事是皇爺指定的,但是我問過爹,爹說實際上卻是各方勢力博弈的結果。我嫁給楚王,實際上是讓楚王多了簡府的支持,那就有可能是不想看到楚王勢力越來越大的人指使的。”
阿珍道:“這不想看到楚王勢力坐大的人,應該是楚王那些兄弟。”
“嗯。”
琳琅道:“若真是這樣,楚王的兄弟如此之多,究竟會是誰?”
阿珍道:“這就好想了,不想讓楚王勢大的人,是怕楚王將來於皇位上競爭力太大,也就是暗地裡想要皇帝一位的人。那這個人,應該是那幾個於皇位上有想法的人。”
“會是誰?”阿曛其實是在問自己。
前世,於皇位之爭上,鳳漓早早棄權撤場,鳳泫最終爲了帝位,還是狠狠與兄弟之間拼殺了一場,那一場午門之變中,死的皇子就有四個,分別是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
也就是說,不想鳳漓勢力坐大的,除了於皇位上沒有想法的大皇子、二皇子、六皇子和尚不過七歲的十皇子以外,其餘三、四、七、八、九共五位都有刺殺她的可能。
琳琅道:“皇爺皇子這麼多,誰都有這個可能,真是個麻煩事,姑娘嫁過去後,要順順利利的纔好啊。”
阿珍卻又道:“姑娘剛剛說的只是一種可能,奴婢認爲還有兩種可能。”
“哦?”
“姑娘沒說,但奴婢猜有一種可能是王爺的兩位側妃在背後做了手腳,二是可能是簡府中的人。”
阿曛道:“我前思後想了許久,王爺的兩位側妃還不至於在我未嫁時下手,她們也並不清楚趙姨娘與我娘之間這一段恩怨,就不可能利用到趙姨娘來對付於我。咱們府中的人,倒是要多留一一下,畢竟咱們六年未回來,許多人都不瞭解。這一回趙姨娘下在我體內的寒毒,就是通過阿珂那丫頭的手。”
“阿珂那丫頭原來似乎跟趙姨娘走得也不是很近,再說姑娘待聽雪樓裡的下人,都是極好的,這丫頭怎麼就着了魔似的,竟給姑娘下毒?”
阿曛道:“所以這件事雖說沒有頭緒,但是你們可以從這些地方去查一查,一是阿珂,剛剛琳琅說到了點子上,她爲何要給我下毒?是受了什麼誘惑,還是受了什麼脅迫?這是一條線索。其二,去查趙姨娘的銀子從何而來,她既然能請動這麼多殺手,總都花大筆的銀子,去查這筆銀子的來龍去脈。其三,趙姨娘的寒毒從何而來?其解藥又從何而來?去查這些日子跟趙姨娘有接觸的人,總能查到蛛絲馬跡。這些事,你們倆個都得暗地裡查,不可將我遭遇暗殺的事透露出一點來,這事聽雪樓的人也只能你們倆個知道,我想,王爺應該也會跟爹達成共識,就是將這件事瞞下去,畢竟勳貴世家裡,出這種庶母誅殺嫡女的事就是一件天大的醜聞,更何況這事也影響到楚王府和簡府的顏面,更何況,我今日也開了殺戒,雖說是爲了保命,但畢竟女兒家的,這樣做在外人眼裡都是太過於狠戾的。”
琳琅和阿珍兩個道:“知道了,我們這就着手去查。”
阿曛又道:“原本定下來陪我嫁過去的四個大丫鬟,你們倆個,香薷香櫞倆個,現如今只剩下你們倆個了,老祖宗是要面子的人,肯定要補齊這兩個人的缺的,我不想用府中的老人,琳琅你明日去市面上親自挑兩個聰明伶俐的,要長得出類拔萃的,性子也要溫順的。”
“好的,明日我就去辦這事。”
她思及前世的前世,嫁給鳳泫時,四個陪嫁丫鬟是阿珂、阿珍、阿珠和阿玳,她當時被從皇貴妃位子上貶下來之後,四人都是背叛了她的,沒想到這一世,自己又栽在阿珂這個丫鬟的手裡一次,所以無論如何,除了跟着自己六年的阿珍,其餘的阿珠和阿玳,也不敢再留在身邊了。
阿曛又道:“原來阿珂也是陪嫁的四個二等丫鬟中的一個,如今出了這事,二等丫鬟也是缺一個的,阿珠和阿玳我也不打算帶過去了,就讓她們留在簡府吧,你們重新挑選四個用得上的小丫鬟來補上這個缺。”
“好的。”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庶務,便歇下了。
次日,果然如阿曛所料,簡府裡照舊忙着準備她的嫁妝,似乎對昨日之事都心照不宣,至於鳳漓與簡相談了些什麼不知道,但是府中人得到的消息是,昨天楚王約了五姑娘去遊玩,五姑娘不小心崴了腳,楚王這才送了五姑娘回來,這麼一來,故事的版本便變成了未婚夫妻恩愛和睦的一段佳話,而並沒有扯上趙姨娘刺殺阿曛這些事。
老太太也真的以爲阿曛是崴了腳,讓人送來了不少正骨化瘀的藥膏。倒是楚王有心,讓太醫院裡派了一個太醫和一個醫女過來,太醫診了脈之後,開了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便走了。倒是醫女留下來,日日給阿曛換藥按摩,爲的是這傷處早點好,不影響婚禮的順利進行。
醫女名白蔻。阿曛一聽名字,便知與白芷白果一樣,名字是從百草裡取的,便是鳳漓派來的人。
白蔻給阿曛換了傷處的藥,又從藥箱裡拿出一枚藥丸,遞給阿曛,“寒毒的解藥一時還沒有找到,爺說這藥能暫時抑制寒毒的發作,讓姑娘先服用。”
阿曛接過放入嘴裡服了。她確實情況不好,寒毒侵蝕她的身體,她於七月底就要穿得很厚的衣服了,怕是再這麼下去,身體會越來越糟糕的。
琳琅去市面上買來的兩個大丫鬟,倒是很合阿曛的意,長得漂亮不說,氣質也好,兩個都是江南女子,一個溫婉可親的叫梅見,一個伶俐可愛的叫月櫻,最主要的是,梅見和月櫻兩人都是官家出身,自幼入了女學的,只是因爲家裡出事之後,被貶入了奴籍的。
阿曛讓阿珍帶着梅見和月櫻兩人學規矩,也是想着入王府後,能多兩個用得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