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江的風景確實宜人,氣候極爲適宜居住,鳳漓一家三口加上香雪和京墨一道,在鳳槿的院子裡一住便是半年時光。
這半年裡,阿曛的身體養得很好。鳳槿也趁阿曛體質健康之後,替她拔掉了體內的鎖龍釘。
鎖龍釘一離開身體,阿曛便頓時精神十足,體內靈氣瞬間迴歸,自四肢百骸源源不斷匯入丹田之中。
鳳漓原先教她以瑤臺月練習心法,阿曛早已在瀛洲島時突破到了八重境,便將他親手製作的天魔琴送給阿曛。
阿曛對天魔琴的記憶還留在魔界時,她記得天魔琴隨自己一道毀了的,追問鳳漓琴從何來,一番追問之下,方知這琴是鳳漓親手所製作,便頓時感動不已。練習起來也越發的認真努力。
寶寶的內傷早已痊癒,因鳳泫給他在丹田處築了一處氣源,他可以每日裡自行取用,便無需鳳槿日日爲他輸入真氣。
寶寶長得很快,半年功夫,已經跟普通寶寶的一歲大了。
這日,鳳漓一家三口向鳳槿辭行。
寶寶抱着鳳槿大腿不肯走,耍賴,“我要漂亮哥哥跟我們一起走。”
阿曛捂額,小魔頭他是對付不了的,只得拿眼去瞧鳳漓。
鳳漓無奈笑了笑,以手覆於寶寶背心,緩緩注了一些真氣進去,卻見寶寶抱着鳳槿的大腿,眯了眯眼,大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鳳漓這才抱起熟睡的寶寶,準備動身。
寶寶如今已能夠受得住鳳漓的真氣,鳳漓卻每每用來對付寶寶打橫耍賴,每每都極有成效。
鳳槿見狀,搖頭,“你如今連這種以大欺小事也做得出來了。”
鳳漓淡淡一笑,拉了阿曛便走。
京墨和香雪自然是跟着。
臨走,阿曛瞧了一眼鳳槿,看到鳳槿眼中明顯的擔憂,便心中也清明瞭。
他們這一去,也不知兇險如何。
凌非煙說鳳漓啓動七星陣是爲了讓她魂魄合體,可是若是啓動七星陣的代價便是要鳳漓面臨羽化的困局,她寧願不要魂魄齊全,這樣下去她已經很知足了。
不由得悄悄握了鳳漓的手,心中忐忑,不知如何自處。
……
人間。
鳳泫已統一了天下,都城卻依舊選在北方,國號依舊大梁。
封爲了天下蒼生不再面臨生靈塗炭,而讓出江山的鳳漓爲成皇。
南方鳳煌的都城,成了鳳漓的封地,原來鳳煌的皇宮,成了行宮。
鳳漓帶着阿曛和寶寶回到了晗曛宮。最開始的楚王府。
因爲大梁都城在北方,鳳煌原來朝中的朝臣還得到大梁去繼續做官,便都舉家跟着北遷。
原來繁華鼎盛的帝都,因遷走了不少官宦世家而變得有些冷清。
晗曛宮倒還是之前模樣。
回到玉瀾堂,將沉睡的寶寶放在牀上,阿曛走到窗下,擡手摸上那一直懸在那裡的許多燈。
那些花燈都是鳳漓於每年中秋送到她手上的,是他那一份深沉愛戀的見證。
鳳漓走到阿曛身後,從背後將阿曛抱在懷中,將下巴擱在阿曛肩頭,“有心事?”
好吧,如今是混到連臉上一點小心思,都能被他猜到。
阿曛捉了鳳漓的手,細細看他那指節分明素白修長的手指,用她自己的纏上他的,纏着纏着,她想到七星陣可能會對鳳漓反噬,就心痛了起來,緊緊握了他的十指,問道:“阿漓,你一直沒有跟我說過我的魂魄之事。但是,我從鳳泫和凌非煙處得知,我的魂魄是不全的,如今體內只有一魂三魄,另外的二魂四魄不知落到何處。”
她轉過身來,凝望着鳳漓,一臉的懇求,“阿漓,我如今這般雖只有一魂三魄,也並不影響我的正常生活,我們這樣過下去很好啊,就在晗曛宮中,跟寶寶一起,一家三口,很幸福。我聽說你想啓動七星陣來凝聚我的魂魄,我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我不想七星陣對你反噬,我不想你受傷,尤其還是因爲我。”
鳳漓笑着將阿曛攬在懷中,“別儘想些有的沒的,相信我能處理好這一切。我們這次回來,便是來取走一些東西,準備一下就可以出發了。”
阿曛魂魄不全,始終逃脫不了灰飛煙滅的結局,他費了這麼大的勁好不容易集全她的魂魄,總算可以讓她脫離這人世的輪迴,脫離魔體的控制,晉身仙界,怎麼會臨到關鍵時刻放棄?
鳳漓既然這般說,阿曛便知他的主意既然已定,自是沒有更改的可能,便開始着手處理在鳳煌舊都的一些事。
十二月從宮中撤回到了晗曛宮。除了梅見嫁給鉤吻了,月櫻死在了瀛洲島,還剩十個姑娘。
阿曛將鉤吻天雷重樓三個人招致府中,直接將百草閣交到了三人手中,從此之後,百草閣便由他們三人共同做主了。
也算是對這些跟隨鳳漓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一個交代。
鳳漓宮中原來的包括懶彩萍在內的四位婕妤,鳳漓給了極爲厚重的嫁妝,再爲她們尋了良人,像當年嫁賀蘭雪一般,嫁了出去。
唯獨木槿,鳳漓一直沒有提出如何對待,阿曛自然不敢善做主張。
木槿也搬回了晗曛宮,還住在景春堂中。
阿曛這日正與寶寶在院子中曬太陽,月亮門處閃進來一個人影。
阿曛如今也能夠感知來人的氣息,早已知曉來人是木槿。
自從在涼州除夕那晚,木槿恢復了她的智商之後,總是處處跟阿曛爭搶,阿曛不想因爲妻妾之間的不愉快,影響到自己與鳳漓的感情,時常是儘量忍受着木槿的跋扈。
木槿走了進來,睨了一眼在阿曛懷中歪着沉睡的寶寶,在阿曛對面坐了下來。
“喝茶麼?”阿曛問。
她如今身邊的人,都是些小丫鬟,煮茶這些事還不太懂,基本上她都自己動手。
木槿絞了絞手中帕子,沉默良久,道:“那一年我中毒之後,失去了心智,你當我親妹妹一般對待,處處照顧於我,我很是感激。”
“都是些舊事了,不提也罷。”阿曛道。
木槿臉上掛了一抹淚:“賀蘭雪嫁了,藍彩萍她們四個如今都嫁出去了,是不是輪到了我?”
阿曛倒是想嫁掉她呢,因爲鳳漓一直沒有開口,也不知道鳳漓對木槿是個什麼態度,只得道:“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得問了爺再定奪。”
木槿道:“那好,我將我的話扔在這裡,你轉告他,我不嫁,打死也不嫁,我這輩子,就喜歡他一個,從幾歲開始,我去釋山學琴開始,我就喜歡他了,這麼多年了,我對他的喜歡比你對他的喜歡還要多。”
聽得這話,阿曛拿手順着寶寶的背,淡淡道:“這裡也由最開始的楚王府變成了定熙帝的潛邸,現如今又成了成皇的晗曛宮。世事變遷太快,我們也要跟着往前看了。如果爺同意你不嫁,同意你留在他身邊,你便留下來吧。”
她都讓木槿留在鳳漓身邊這般久了,心上雖一直像拴了一把劍一般難受,可是能如何呢?
聽得這話,木槿站了起來,狠狠道:“還請轉告爺,若要我離開他,除非讓我去死!”
說罷,忿忿離去。
阿曛被木槿這般一鬧,心悶得不行,抱了寶寶起身往房中走去。
卻聽寶寶道:“孃親,那位姐姐體內有你的魂魄。”
聞言,阿曛一驚,難不成她的魂魄一直被鳳漓養在木槿體內?
一個下午都在想着這件事,直到鳳漓回來,見阿曛坐在窗下發楞,而寶寶跟香雪京墨在一側玩耍。
便覺得有些納悶,拿眼看了京墨一眼。
京墨會意,忙抱了寶寶拉着香雪去院子中玩耍去了。
屋裡只剩下兩人時,鳳漓走過去,摸着阿曛的頭,問道:“怎麼又走神?”
“啊,你回來了。”阿曛醒悟過來,忙捉了鳳漓的手,道:“我們帶木槿一起走吧。”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鳳漓見阿曛眼框有些紅,“你哭過?”
“沒……沒有。”阿曛垂了眼簾,“這麼些年來,木槿一直跟在你身邊,若是不帶她走,讓她如何自處?”
剛剛木槿過來扔下的幾句狠話,她確實有些擔憂木槿真的會做出傻事來。
寶寶說木槿體內有她的魂魄,若這些年來,鳳漓對木槿真是利用木槿的身子來養她的魂魄,她覺得實在是太對不住木槿了。
心裡實在愧疚得很。
如今,如何才能解開木槿心中的結?
卻聽鳳漓道:“又開始吃醋了?”
“沒有。”
“沒有還能躲着哭?”
“真的……好吧,是醋了。”
鳳漓將阿曛頭攬在懷中,道:“明日,我就會讓人送木槿回到木王府中去,她會忘記這十多年來跟在我身邊的歲月。這樣說也不對,其實她跟在我身邊這十多年,她自己的魂魄一直沉睡着。”
這話聽得阿曛一頭霧水。
若是木槿的魂魄一直在沉睡,那醒着的魂魄是誰?
鳳漓道:“你不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其餘魂魄在哪裡麼?你這體內原本只有一魂二魄,後來我尋得你的另外一魂一魄之後,無法直接植入你的體內,只得找了宿體,當時木槿是個魂魄不全的人,我將你的那一魂一魄寄養在木槿體內,讓她自己的魂魄沉睡,這麼多年,醒着跟在我身邊的,其實是你自己而已。”
“……那這麼些年,我一直在吃自己的醋?”
阿曛越發被繞暈了。
鳳漓卻是淡淡一笑。
“那你有沒有對木槿……那般過?”
“哪般?”
“就是……”
“這樣?”
話音未落,鳳漓已深深吻了下來,直到將阿曛吻得一臉紅暈,才放開了懷中人,笑道:“沒辦法,我只對這一張臉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