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蘇筱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感。
我只能用一句話來說,人生若只如初戀。
那一份感情被我深深的藏在了心底。我沒有去見蘇筱,不代表我不想她,不想去見她,而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去面對她。
按照我現在的立場,我和蘇老爺子是敵對的,我現在去見蘇筱的話,真的不合適,只會讓她爲難。
與其看着她痛苦,難過,我不如不去見她。
況且,還有一層關係,我不能在謝瑤瑤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去見蘇筱,那樣的話,我對不起謝瑤瑤,也對不起蘇筱。
所以我只能壓抑自己的情感,如果要痛苦,那就痛苦我一個人吧。
車子出了北京,我們的目的是龍虎山。
我知道,離那一天不會太遠了,只要謝瑤瑤醒來,我就能夠坦然面對一切,可是我不知道,我將要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還沒有北邙軍的消息嗎?”我問塵魚素。
塵魚素搖了搖頭,他昨天說是要想辦法聯繫北邙軍。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用什麼聯繫的,但是應該有辦法,可是他卻聯繫不上。好像北邙軍完全消失了一樣。
“你說他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我想起了北邙軍,那個鎮守北邙的老人,幾次在暗中幫了我的忙,老實說我真的很擔心。
本來這第四張殘圖應該我去找的,可是他卻代替了我,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放心吧,他那老傢伙,一輩子算計,怎麼可能把自己算計進去呢。”塵魚素對我笑了笑。
但是我心裡邊卻絲毫沒有因爲這句話而輕鬆起來。
醫生看不了自己的病,算命的算不了自己的命,這句話我還是懂得。
“但願如此吧。”我嘆了口氣。
當天下午我們到了龍虎山。
龍虎山,在江西鷹潭西南20公里左右的貴溪市境內。我和董天就沒有來過。我們是開車的來的,但是武公子在上午的時候已經坐飛機來了,他是東山的弟子,和我們不一樣,很多事情需要他安排的。
但是他比我們先到,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甚至比東山的葬禮更加重要。
他要來通知洪爺和龍虎山的人,塵魚素的歸來。
對於龍虎山的人來說,塵魚素是上代掌教真人,對他們這樣講規矩禮節的名門正派來說,意義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當我們到了龍虎山前的時候,龍虎山的教衆已經在山下做好行頭,等着我們呢。
“二十年了,我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我看到從我們到了這裡開始,塵魚素的神情就不停的激盪着。
其實他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二十年山河變,這裡是他的故鄉,他的家,他再次回來,卻已經白髮蒼蒼,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
如果用一個詞語來描繪的話,那就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回來了,東山卻死了,這個當年他最疼愛的弟子。
我們此行來的目的,就是在龍虎山前送東山,送我們的朋友,最後一程。
車子停下來了,我和董天就沒有動。我透過車窗看到洪爺站在路邊,看到我們的車子停了下來,趕緊走了過來,我看到洪爺在抖,他很激動。
他走到車前,伸手拉開了車門。
“師尊!”洪爺的眼睛紅紅的,聲音在發顫,二十年,真的很久了,時間讓洪爺變成了中年人。
“大牛,這些年不見,看見你很好。”塵魚素笑了笑,神情很激動,慢慢的走下了車。
“恭迎師尊!”洪爺看到塵魚素下車了,單膝跪地,高聲大呼。
“恭迎掌教真人!”四周龍虎山的教衆門徒,齊齊的跪倒一大片,都在行禮。
塵魚素走到洪爺的面前,把洪爺扶起來。
“你快起來,你現在是龍虎山的掌教天師,不能這樣的,讓人笑話。”
“師傅,我不能起來,我沒有做好,師弟他
??”說道這裡,洪爺說不下去了,眼睛中濁淚飄灑,面色悲慼。
“行了,起來吧,事情我都知道了,這個回頭再說。這不怪你,這是他的命,小山子的命啊!”說到這裡,塵魚素仰起頭,我看到他的眼中全是淚水。
“你們下來吧,上山,我去看看小山子。”塵魚素招呼了我和董天就一句,獨自往山上走去。
“大牛你不用跟着我,我想一個人看看,看看咱的龍虎山。”塵魚素看到洪爺跟在他身邊,轉過身叫住了洪爺。
洪爺點了點頭,走到車前把我和董天就叫了下來。
“洪爺,這一切都是我欠東山的。”我嘆了口氣,對洪爺說。
“老弟,別說這些,說這些就見外了,這是我師弟的命,我師父都說了,這是命。我還的謝謝你,是你讓我師傅重見天日。”
“洪爺,快別說了,這是我欠你們龍虎山的,真的。”我面色複雜的拍了拍洪爺的肩膀。
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塵魚素是天門中人,爲了守護蒼山印,在蒼山血獄獨自呆了二十年,再加上東山的死,我說的話沒有錯,我是欠他們的。
“走吧,上山,去見見黎哥。”我和洪爺說着,幾個人上了山。
我沒有見到武公子,洪爺說是武公子給東山守靈呢。
塵魚素在前邊的山道上,慢慢前行,我們默默的走在他的身後,盯着這個老人。
他在細細的看着,看着龍虎山這些年來的變化,就像一個歸鄉的遊子,闊別多年,再次回到自己的家鄉,生怕忘記了什麼的樣子。
到了山上,我看見沒有一絲從常見的那種有人去世的情形,我很是驚訝。
“洪爺,這
??”我提了一下,這一切看起來有點寒酸,在我的記憶中,龍虎山不缺錢啊。
“這是師傅的意思,他想讓東山安心的走,這是東山的心願。他一輩子就是這麼個性格,最後一程,隨了他的心願吧。”洪爺輕聲和我說。
我點了點頭。
我們在靈柩前看到了武公子,還有剛到這裡的塵魚素。
誰也沒有說話,我們走上去,各自上了一炷香,然後默默的走出了靈堂。
“讓他們呆一會兒吧。”我招呼了一聲董天就,洪爺是龍虎山的主事人,忙的很,先去忙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二他們兄弟兩來了,今天上午,東山出葬。
“事情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吧?”我們站在一起問洪爺。
“都安排好了。”洪爺點了點頭。
“對了,你師傅呢?”我卻發現塵魚素不見了蹤影。
“他說今天是小山子的最後一程,白髮人送黑髮人,不好,他不去了。”說這話的時候洪爺的眼睛紅紅的。
不知道爲什麼,聽了這句話,我心裡有點憋屈,有點酸。
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如果不是我帶着他們去蒼山,東山就不會死,今天的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
“老弟,你別多想。”洪爺看我的臉色很難看,知道我又開始自責了。
“沒事,你忙吧,我靜一靜。”我勉強笑了笑,看着東山的棺木被擡了出去。
一行人跟着靈柩,慢慢的去了後山。
來送的人很少,只有我們幾個,還有龍虎山的一些門人。
看着那稀稀拉拉的人,我突然覺得很傷感,人的一輩子,生來死去,就這麼多的人,最後留下來,能夠死的時候送你的,真的不多。
也是在那一刻,我發誓,一定要珍惜身邊的人。
“師傅,你不是說不來了嗎?怎麼
??”突然我耳邊傳來了洪爺驚訝的聲音。
我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塵魚素默默的站在了我們的身後。
“我不想來的,可是我做不到,還是來送送小山子吧,送他最後一程。”
洪爺點了點頭,這時候看好的時辰已經到了。
“龍虎山弟子,東山羽化!時辰到!”洪爺走上前去,唱了個諾。
接着走出兩排人來開始做法事了。
和一般的法事一樣,但是卻多了一絲的肅穆。
“生而去去,死而慼慼,歸去來兮
??”我看着洪爺換上了道袍,提着桃木劍,腳踩七星步,等壇做法,送東山。
一通法事下來,靈柩被擡到最前邊,那個早就已經挖好的坑裡邊。
“他生在龍虎山,死後,也葬在這裡吧,這是他的家。”棺木被放了下去,塵魚素走過去,添了第一把土。隨後我們每個人走上去給棺木上撒了一把土之後,旁邊做事的人開始掩埋棺蓋。
我知道,從此之後,東山這個名字,只會在我的記憶深處出現。
從我當年在駐馬店的火車上遇到他開始,我和他有交集的一幕幕從我的腦海中閃過。
他給我講了碧眼青狐的故事。
他和我互換法術。
他的陣法幫了我們很多。
他看出了三煞位。
最後,他和我去了蒼山,爲自己的弟子,擋了致命的一刀,代價是自己的性命。
從此,他離我們而去。
此刻,龍虎山前,我們送他最後一程。
我的淚水早就大溼了臉,我的心在悲慼。
“跪了!”隨即我仰天大吼,雙膝跪地,對着那座嶄新的墓碑。
隨着我這一聲巨吼,我跪了,董天就跪了,劉家兄弟跪了,所有來送的人跪了。
武公子跪了,洪爺跪了。
只剩下一個人站着,他的身影蕭瑟蒼老。
那個人是塵魚素。
“走好,東山!”我吼了一聲,這是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山風呼嘯,淚水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