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在說什麼?奴婢不懂。”小臻迷茫地望着她的背影。
想容擺擺手,轉身走進內室:“沒什麼,如今只要靜待結果便是。本宮去看看太子和公主午睡醒了沒。”
踱步至嬰兒牀邊,想容俯下身,在兩個孩子的臉蛋上親了親,隨即便在一旁坐下,凝視着他們的睡顏發呆起來。她和僞君子走到今天,她已經相信僞君子對自己的感情不假,也取得了他完全的信任。只是僞君子的身份太過特殊,君王之愛,雨露均沾,她想奢求一個例外是真,但若求之不得,也只有任命這一條路吧?
後宮的平靜一如往昔,僞君子被一封接一封請求他廢后選妃的奏摺整得一個頭兩個大,壓根就沒多餘的心思去發現這份平靜中的不尋常之處。他甚至已經連續幾日以政務繁忙爲理由夜宿御書房,只因爲他不知該如何面對想容。
韋君輝所言之法,確實一勞永逸,理智告訴僞君子應該立刻這麼做,這對自己和想容都不會造成實際上的損失。然而情感上他又覺得這麼做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可究竟錯在何處,他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天深夜,僞君子的眼睛已經熬紅了,卻仍然支着額頭坐着。
“皇上,夜深了,就寢吧。”小安子在一旁勸道。
僞君子有些病急亂投醫,隨口問道:“小安子,你說,朕應該怎麼辦?”
“這種事奴才怎麼敢說?”小安子連忙擺手。
“無妨,朕許你說。”僞君子淡淡道。
“這,那奴才斗膽說了——”小安子的眼珠轉了幾圈,才琢磨好腹稿,回答道,“奴才是個粗人,說話可能糙了點。奴才覺得王爺說得對,奴才還知道古往今來每個皇帝都是三宮六院的,歷朝歷代的皇后照樣做得好好的。又不是有了嬪妃,皇后就不得安生了,咱們太后娘娘那不就是一大賢后嗎?大臣們讓皇上選秀納妃不是爲了爲難皇后,皇上何必憂心呢?”
僞君子聽後,神色有些迷茫:“朕其實也這麼想……”
“那這不就得了嘛!”小安子一拍手,“皇上只要答應選秀,就都解決了啊!”
“就都解決了?”僞君子下意識地重複道。
小安子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皇上別想那麼多了,早些休
息吧,明兒還早朝呢!”
“現下什麼時辰了?”僞君子突然問。
“剛入三更天。”小安子想了想,答說。
僞君子聽後,沉默片刻,站起身往書房外走出:“朕去看看皇后。你跟着就好,不必帶着太多人。”
“是——”面對皇上的臨時起意,小安子也只能無奈地應一聲,替他取了披風疾步跟上去。
待到了蓬萊殿外,僞君子就示意小安子等人都可以退下了。他見屋內的燈已然熄了,就放輕腳步走了進去,守在外間的小臻被驚醒,他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即繞進了內室。
兩個孩子還是老樣子躺在牀榻中央,想容則躺在內側,面對着兩個孩子。僞君子自己解了衣,輕手輕腳地躺在了外側。
“你回來了?”想容卻輕問了一句。
僞君子一怔:“還是吵醒你了?”
“我只是覺得,這幾日你差不多該來和我攤牌了,所以沒睡。”想容的語調清冷。
“想容……別這麼說。”他心中一窒,早該料到,她不可能一無所知,“我們不是敵人,沒什麼好攤牌的。”
想容低聲“嗯”了一聲,問道:“那就說說你的打算吧?”
迴應想容的,是無邊的沉寂,這沉寂在時光中蔓延着,直到她以爲僞君子或許已經睡去時,才聽到他低聲說道:“想容,對不起……”
千言萬語,都化作一句對不起,滿腹的利弊分析,滿腹的寬慰之詞,僞君子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甚至不敢轉頭去看想容的眼睛,那雙眸太乾淨了。
“我明白了。”想容頓了頓,才平靜地說道,“明日,你幫我召簡丞相來蓬萊殿吧。”
他不解:“想容?”
“既然揹負了這個罪名,不付諸實踐一下,太對不起自己了。”想容語帶戲謔,聽在僞君子的耳中,卻是天大的諷刺。
“想容,被這樣賭氣。”僞君子有些無力。
想容卻鐵了心一般,生硬道:“我不管!你不召我召!”一時動氣,她的聲音大了些,驚醒了睡在兩人中間的兩個小娃娃,但她也硬着心腸就是不轉身去哄。
“算了,你睡吧。”僞君子見她如此,便自己側身哄着兩個孩子。
“僞君子,如果我說我不喜歡,你會改變你的決定嗎?”聽到孩子似乎重新被哄睡了,猶豫再三,想容才重新開口。
僞君子沉吟一聲:“可我想讓你平安無事。”
“當真解釋不清楚嗎?”想容才問出口,又輕笑一聲,“罷了,他們要的也從來不是解釋……”是她癡了,那些大臣要的不是解釋,只是僞君子納妃;而僞君子想到的只是平息事端的最佳方法……
僞君子卻有些慌張地說了句:“想容,你放心,我的心始終在你這……”
“我知道,睡吧。”想容平靜地打斷他後,便果真不再言語了。然而僞君子卻從她紊亂的氣息中得知,她一夜不曾安睡,自然他自己也是一夜未眠。
該來的總會來,第二次上朝,僞君子就默許了選秀一事,羣臣的目的已經達成,皇后其實向來本分,又沒有什麼家族根基,他們自然沒必要抓着不放,只用幾句誤會請罪就敷衍了事了。僞君子怒在心頭,卻也無可奈何。
“若無事便散了吧。簡愛卿,你留一下。”僞君子今日實在無心再應付羣臣,疲倦地說了句。
“臣等告退。”羣臣也很識趣地退下來了。
簡盛一人獨立在階下,面無表情地拱手問道:“不知皇上留臣何事?”
“丞相似乎很不滿朕的決定?”僞君子看他臭着一張臉,問道。
“不敢。”簡盛淡淡答道,“只是微臣家中出了一些事而已。”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僞君子冷哼一聲,一股無名火就往上冒:“皇后可以在這件事上給朕臉色看?丞相究竟有什麼立場這麼做?”
“臣已然答了,臣不敢。”簡盛無心與他周旋,“皇上若無事,微臣先告退了。”
“慢——”僞君子本就想這麼讓他走了,可思及昨夜想容的要求,又喊住了他,軟了語氣,“你去蓬萊殿一趟吧。皇后想見你。她很尊敬你,總是聽得進你的話的,你……好好勸勸她。”
簡盛長眉一斂,本想說他找錯了人來開導,卻又着實想見一見想容,便道:“既然如此,皇上可否許我自由出入蓬萊殿?勸說開導非一時之功。王爺也曾說過,短時間內皇后必定難以接受。”
“這——”僞君子有些猶豫。
(本章完)